慕容宸浩浩的马车队伍终于抵达了洛阳城,已有人一早迎在了城门口,只一眼,陈湘如就认出,这正是临安府金家的金大公子。
    他一身书生打扮,得体的缎袍越发显得他风度不凡,立在城门口抱拳道:“世子辛苦了。”一回头,对身后站立的众人道:“护好马车,回别苑。”
    虽然过了许久,陈湘如还觉脖子上有些隐隐作痛,这个计谋吕连城是告诉过她的,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抬眸就看到对面坐着的慕容宸正目光灼热地凝视着她。
    蓦地一扭头,陈湘如不再看他,“你已到洛阳,按照约定,你该派人护送我回山寨。”
    慕容宸勾唇一笑,“堂堂燕国公府不比月亮山好?”
    他不送她离开,是打了旁的主意么?
    陈湘如惊问:“你要带我去燕国公府?”
    怎可这样?这是吕连城与刘伯良约定好的,待他们平安入洛阳,就放陈湘如离开。
    明日一早,再没人敢追慕容宸,他原带了武艺高强的大内护卫,又有洛阳城内的人马,谁敢抢他的东西。
    如果陈湘如没猜错,前些日子刘伯良回洛阳也带了不少人。
    他不再理睬陈湘如,而是对外面的人唤了声:“忠嗣。”
    有人应了一声,这声音正是金大公子。
    很显然,他不是金老爷的儿子,倒更像是慕容家的心腹。
    “替陈小姐安置一处最好的客房,遣两名机警的丫头贴身服侍。”
    忠嗣应声“是”。
    说是燕国公府在洛阳城的别苑,其实更像是一座五六品官员的府邸,这是一处三进的院子,里面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匠心独特,风景雅致。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别苑的人就开始起来,收拾马车的,检查箱子、物件,证实无误。便开始离开别苑。
    陈湘如被两个丫头催唤起来。刚梳洗好,就见慕容宸进了子,往桌一搁。道:“这是你的行李和换洗衣衫。翠烟、翠柳,从现在开始陈小姐由你们俩服侍。”
    两名侍女面面相窥,翠烟、翠柳是谁?久久回不过神来。
    慕容宸厉声道:“说你们俩呢!机警着些,给你半刻钟时间。把你们的包袱收拾好,一刻钟内上车启程。”
    二女应声“是”。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这洛阳虽有十二世族,怕也不安全,范阳到底是燕国公的老家。去那儿也好。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议论起来:“是你叫翠烟还是我叫翠烟?”听这话,分明就是喜欢上翠烟这个名。
    另一个道:“我喜欢翠柳这名儿。一听就有江南诗意。”
    “我就叫翠烟,也挺好听的。比我以前的名字好听多了。”
    有人站在院门外又催了一声,翠烟、翠柳负上自己的包袱,抱上陈湘如的,另一个就来扶陈湘如,催促道:“陈小姐,快上马车,我家世子是个急性子,最不喜欢等人。”
    与其说扶,倒不说是拽拉着陈湘如上了马车。
    陈湘如满心懊恼,越想越觉得吕连城和她都被利用了,怕是刘伯良也一并被骗了。
    刚坐定,就见一个紫蟠龙袍身影一掠,慕容宸便站了进来。
    陈湘如愤然骂道:“卑鄙小人,枉吕连城如此信你,你怎能言而无信,派人送我回月亮山,我要回月亮山。”
    慕容宸手臂一抬:“你们俩坐后面的马车。”
    翠烟、翠柳透过车帘,看到后面还有五六辆马车,每车上约有四五个,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穿着清一色的粉缎,披着清一色的秋香色斗篷,就是她们头上的饰物也是一模一样,个个蒙着红纱,一瞧就是洛阳十二世族送给燕军的美人。
    两女迟疑了片刻,终是顺从地了马车。
    陈湘如也跟着要离去,胳膊却被他死死的拽住,近乎命令地道:“坐!”
    她未动,甚至都没正瞧他一眼。
    “乖乖坐,别惹我!”
    陈湘如猛一回头,用力甩开他的手,愤然坐在他的对面。
    当车帘垂的刹那,马车动,载着浩浩荡荡的财宝、美人驶离洛阳城。
    她不看他,他却兴趣盎然地细细欣赏着她。
    他承认,她比去岁时更好看了。
    怎么也看不厌,只是让他不明白的事,为什么他家的佛堂里会有她的画像,那可是一幅几十年前就挂在那儿的。
    许是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他就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从他家的画中走来的,就如画里的那样风华绝代。
    他瞧了一阵,“待我家池塘的莲花开了,你泛舟其间可好?”
    莫名的一句话,陈湘如不解地看着他。
    慕容宸道:“我比不过吕连城么?你对着他的时候就是温声细语,一看到我就这么凶?”
    她如何对待,干他何事。
    吕连城敬重她。
    面前这个人霸道又不讲理,还想欺负她,更妄想纳她为妾。
    “人与禽兽岂能同等对待?”
    慕容宸原本含笑的脸,立时一脸寒霜,移了座儿,往跟身侧一坐:“禽兽……”他可什么也没做,“你再说一遍这个词,我不在乎把事儿做实了。”
    他抬手锁住她的颌,用力的,咄咄逼人的强迫她迎视自己的目光,他喜欢她,从一开始就喜欢了,要不是她长得像他家画上的人,他不会认冒出来的妻女,他替她解危,可她却不领情,转身投入吕连城的怀抱。
    即便过了一载,这口气他还是咽不。
    当他知道她教吕连城棋艺、兵法,甚至陪吕连城读书法,他方才明白:这就是他母亲嘴里说的相夫教子,这样的女子就是知书达理的贤妻良母。
    “我哪里不如吕连城。你选他却不选我?”
    陈湘如想动,可他捏得很紧,这一刻她越加明白,是她和吕连城都被算计,恐怕这会子吕连城还在坚信,这只是一个计策。
    “你敢伤我?就不怕吕连城投了孟公,以他的本事。若投孟公。就能让孟公如虎添翼。”
    “我会怕他?”慕容宸冷笑着,“怕他,我就不会算计他。他能顺遂成为大英雄,哪件事背后没我襄助。他入宫刺杀潘老贼,要不是我派的十八名刺客掩护,他想脱身。难如登天。”
    他想杀潘老贼,派了刺客去。不想那一夜吕连城也做了一样的事。
    他们竟然想到了一块。
    他的十八名刺客尽数丧命,却成全了吕连城的英雄之名。
    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民全一个吕连城。
    慕容宸又道:“鹰族的祭师缘何会来中原,不偏不倚却在这个时候。要不是我派的人在鹰堡毒,不会被他们误以为是疑难杂疾前来中原寻找名医,更不会那么巧助他保住月亮山。
    还有潘成都、潘成功会至福星县。也是我的人挑唆他们领兵前去送死……
    就说最早的生辰纲之事,也是我把生辰纲行走的路线等详细消息透给了卢伦。事后。若非我在洛阳城内周旋,又让高将军照我言行事,月亮山早就被踏平了,而不是龙虎寨做了这替死鬼。”
    这一桩桩古怪的背后,居然都有慕容宸的影子。
    一直以来,陈湘如都以为慕容宸是单纯的逃婚,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另有所谋。
    若说看人心,吕连城不差,可若说算计,慕容宸分明在其之上。
    是慕容宸在生辰纲被劫之后,劝服洛阳守将高将军照他的话意胡说八道,这也让世人猜测连连,最后让洛阳十二世家的人怀疑上龙虎寨,也成功保全了月亮山。
    吕连城的武功虽高,只身闯宫行刺,要不是慕容宸派的十八位刺客掩护,他根本不可能成功,就算成功,也很难从宫中脱身。宫中高手如云,就算他以一敌十,也难以一敌百、以一敌千。
    慕容宸信心满满地道:“吕连城不是傻子,有些事只需我稍稍一点,他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想做大英雄,我成全他做大英雄。要是他知道,这背后一直是我在助他,他还会去投孟公?”
    不会!
    吕连城早前是剑客不假,可他的骨子里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因为他自小的经历,他比旁人更渴望一份真诚。
    慕容宸这么帮他,吕连城定会视燕国公为明主。
    陈湘如吞了一口唾沫,“我是他的未婚妻,朋友妻不可欺。”
    “你没听过一句话:女人如衣服,兄弟似手足。”
    手足情又怎可与一件衣服相比。
    陈湘如气得俏脸变色,抬手欲打,慕容宸笑语盈人,唇瓣点点靠近,她以为要亲她,越来越怕,没想他却穿过她的身后,取了一边小案上的茶杯,轻呷一口,悠悠叹道:“茶,真香!很香!”
    他捧着茶杯缓缓坐直,一脸探究地道:“刚才在想什么呢?”
    她不说,一脸涨得通红。
    “想我会亲你?你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你不是念着吕连城,怎又想我来亲你?怪不得世人会说女人心、海底针,呵呵……”
    陈湘如低喝一声:“滚!”一扭头,再不看他。
    可他刚那动作,分明就是,谁晓得他是想取茶杯。
    慕容宸发现与她斗嘴也是一件快事,惹女人生气很有意思,尤其是惹美丽的女人这就更有意思了,她不理他,他偏要招惹她。
    “到了燕国公府,我们见面和说话的机会多的是。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理我,这又是何苦呢?既然我劫持了你,这戏就得演逼真了,最好让天人以为我强……”
    陈湘如怒目圆瞪,他没再说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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