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月因为自家儿子那笃定的一句话,眼皮整整跳了一个下午。【】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什么啊?
    当时她只是因为急着让他知难而退放弃甘宛,才会说出那赌气的一句话的。
    但是,怎么现在越想越不对劲,似乎是自已不知不觉中就被儿子牵着鼻子走了。
    才会说下那么不负责任的一句话。
    难道,最后甘宛真的成了普通人家的女孩,她就一定得同意让她进商家的门?
    但如果不同意,那怀诤那边……
    杜美月居然不敢再想下去。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在晚上七点听到大屋外面传来商怀诤汽车的声音,才稍稍停止了一些。
    “怀诤,”杜美月心里想着儿子始终都是向着这个妈妈的,准备迎出去:“你回来了。”
    同时还不忘回头朝厨房那边喊了一句:“漫漫,怀诤回来了!”
    “怀诤回来了?”
    正在厨房里的顾漫听到这句喊声,连忙一边擦着湿哒哒的手,一边跑了出来:“在哪里啊?”
    “看,进来了。”
    商怀诤迈着他的两条大长腿,正不紧不慢地往主屋这边走进来。
    顾漫看见他,连忙小碎步地越过杜美月,率先跑到大门口那边:“怀诤,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
    说完,她姣好的脸庞上禁不住地红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发觉这样的对话好像夫妻之间的对话。
    也是,他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夫妻之间的对话就要先熟悉起来。
    顾漫红着脸,自顾自地低头边想边笑,眉眼间全是眉飞色舞的笑容,连商怀诤神情疏淡地越过了她都没有察觉到。
    “漫漫,漫漫。”
    直到杜美月在后面着急地轻唤了她几声,她才像突然睡醒一样,慌忙回过神来,抬眸往前面望去。
    “怀诤,咦?怀诤哪里去了?”
    杜美月连忙上来拉她:“怀诤都坐到沙发那边了,你这孩子,在发什么呆啊!”
    这顾漫,就是脑子看着似乎挺不好用的,还有在怀诤家里那次,也是看着有点傻愣愣的样子。
    就不知道这个智商会不会对下一代有影响,如果她可以像甘宛那么聪明就好了。
    ……甘宛?
    呸呸!
    自已在胡乱想些什么啊!平白无故地就想起了甘宛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杜美月抬起手胡乱地在空气中挥动了几下,像是想把脑海里的什么大胆的猜测赶走一样:肯定自已今日是被儿子那句话吓着了,才会胡思乱想的!
    商怀诤面色平静地坐在沙发里,等着杜美月走近自已。
    “妈,你说爸今晚在家,人呢?”
    杜美月已经把顾漫拉了过来:“先别管你爸,怀诤今晚漫漫特意下厨,煮了几个菜,都是你喜欢的哦。就快可以开饭了,你们年轻人先聊一下,我再去厨房看看。”
    “对啊,”顾漫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娇羞激动,她还是第一次可以这么贴近他的生活:“我才是刚学,煮得不好你可别笑人家啊。”
    商怀诤望着杜美月,仿佛没有听见顾漫的话一样,眉目不动:“我爸呢?”
    杜美月一怔:“……在书房。”
    “那我上去找他了。”
    说完,他站起来,目不斜视地往楼上走去。
    下厨?哪个人比得上他的心肝。
    从头至尾,看也没有看过顾漫半眼。
    “…怀诤,”顾漫看着他清冷的背影越来越小,终于委屈地扁起了嘴巴:“你没有看见我吗?”
    她就那么差吗?这么不入他的眼?
    还是商怀诤的眼内只看得进甘宛那一个女人?!
    杜美月这时也有了一点尴尬,毕竟人是她叫来的,现在冷场了,只好伸手出来挽上顾漫的手臂:“漫漫,你别急啊,怀诤可能是上班上得累了,等等吃饭就会好了的。”
    顾漫因为正想着商怀诤只要甘宛,越想越气愤,小姐脾气一时也发作了起来。
    右手一把用力甩掉杜美月的手,气冲冲的:“还吃什么吃!我不吃了!”
    哼,她堂堂的一个局长千金,一个受欢迎的红星,难得肯纡尊降贵地来为他洗手下厨,商怀诤还让她受这种被人视而不见的屈辱!
    太气人了!
    顾漫发脾气头也不回地走了,杜美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摔门而去的身影,这标准的小姐臭脾气,以后谁受得了啊!
    --
    商怀诤推开商耀堂书房的门:“爸,我来了。”
    商耀堂正坐在黄梨花木台后面看报纸,听到声音,手里的报纸顿了一顿,然后点头:“坐。”
    语气一如既往的,不怒而威。
    商怀诤坐下来,宽阔的黄花梨木台一角端正地摆着一套珍稀的黑瓷茶具,轻烟袅袅,醇厚的茶香扑鼻而来。
    茶香虽淡,却迅速就盈满了书房两人的整个心肺,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商怀诤伸手去提起小而巧的茶壶,分别为商耀堂和自已斟下了一杯。
    “爸。”
    商耀堂没有伸手去接,目光依然在报纸上面:“你真的不会对她放手?”
    “是。”
    商怀诤把茶杯放下,黑眸平静的:“我很抱歉。”
    “你也会说抱歉?”商耀堂从眼底下儿子一眼,只是一瞥,目光掩不住的犀利威严:“你当年还那么小,就认定了她?不惜去欺骗自已的家人?”
    商怀诤没有说话,任由自已的父亲数落下去。
    “你知道叔叔有多难过吗?你想想,你妈妈为了这件事,都担忧了这么多年来。你就是为了那一个女人?”
    商怀诤默了几秒钟,才对视上商耀堂的虎目,缓缓开口:“甘宛在我心中不是普通的女人。”
    她是他注定逃不开的劫,从第一眼遇见她开始;从他十四岁那年,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不惜对自已家人撒下那一个谎言开始。
    商耀堂一窒,原本还有一肚子数落儿子的话,竟对着他此刻眉眼间淡淡流露出来的深情无话可说。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对于顾漫你又有什么打算?顾局都亲自上门讨婚事了。”
    两父子相对无言了许长时间,商耀堂心里暗暗叹一声,才继续开口。
    罢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是着手计算眼前最实际。
    “你一条心向着甘宛,那你未来打算把顾漫放在什么位置?”
    现在,两人的关系说开了,甘宛和他们商家没有任何关系,怀诤这非她不可的样子,以后势必会逐渐将甘宛的地位明朗化,让t市的人都知道,自已真正的女人是谁。
    但若果他真的这样做了,这不明显是当众打了顾局的巴掌吗?现在t市上流社会里,哪个不知道,顾延之已经把怀诤看成了未来女婿。
    “没有打算。”
    商怀诤淡淡地答了一句。
    一直都是他们把顾漫硬塞过来的,自已从来就没有开口承认过。只是,也懒得出声否认而已。
    商耀堂微楞,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简单地一笔带过。
    “顾延之虽然官职不大,但手里的实权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而且他上一代也是t市大户人家,你就这样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拒绝他,怀诤,你有想过后果吗?”
    “没有后果,”商怀诤依然是纹风不动的样子,但黑眸深处隐隐闪过几道微不可见的寒光。
    “爸,你们不必操心我的事,我会处理好。”
    他的真正实力,连家人都没有见识过,区区一个顾延之,根本不放在眼内。
    顾延之不来招惹自已,那是最好;若来,他也绝不手软,就算是为了他的心肝,也是不能手软。
    --
    甘宛这一埋头工作,就是忙活到晚上八点。
    直到肚子里饥肠辘辘地不停发出抗议后,她才脱下眼镜,伸手去关上电脑,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呼……
    都两个多月没有工作了,手指和头脑都生疏了不少,以前一个下午可以处理完的公事,现在硬生生地拖多了几个钟。
    甘宛站起来,甩甩发僵了的手指,又转动几下脖子,活动了一下,才抬手去看腕表。
    都八点了啊,
    她甩手的动作倏地一顿,美眸自然而然地转向隔了一面墙的总裁办。
    不知道商怀诤下班了没有?还是那个工作狂像她一样,都忙得忘记了时间。
    抬手摸了几把自已的下巴,甘宛实在有点想过去瞅一眼。
    但转念又回忆起上午在他办公室里缠绵走火的一幕,一层薄红悄悄地染上整个耳背,她又羞得实在不敢过去见他。
    若果过去,又被那饿狼捉住好生解馋一番,那怎么办?
    甘宛双手捂着自已的脸颊,掌心下的触感是是灼热的,这次说不定她就逃不掉了。
    去?还是不去呢?
    “小丸子,”
    心里正犹豫不定的,突然门口传来沈俞良的声音。
    “啊?”
    甘宛吃惊地抬头望过去:“你怎么来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下班吗?
    “来找你吃饭啊,”沈俞良笑得痞痞的:“中午你说忙,现在有空了吧。”
    “那行,”甘宛拿起自已的手袋,随他一起走出去,经过总裁办那扇关闭着的门时,甘宛停下来:“呃,我们叫上商怀诤一起吃饭吧。”
    多了一个人,他应该不会敢做什么吧?
    “走了,”沈俞良一把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电梯那边走去:“回商家了。”
    回商家了?
    甘宛一怔,几分钟后,才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睛。
    对哦,怎么又大意了,
    她现在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当然攀不上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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