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端王爷。”
    姜羽凡的声音很中肯,态度很谦虚。
    他实在太完美了!莫说在燕京城,即便在整个北夏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与他比拟。但是呢,做人要谦虚,别的方面也就算了,在与君青蓝大婚这事上,李从尧的确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他可以屈居第二。
    至于别的方面么……
    “你给我住口!”
    贞容大长公主及时制止了姜羽凡早已膨胀的认知,将他从虚无的高空里给无情拉回到了地面。她的声音有些奇怪,说不上是严厉,温柔,愤怒还是喜悦。带着几分颤抖,却又俨然刻意压制,最终成了出口时的怪异。
    “全燕京城好男儿多的是,怎么就非你不可了?你与君青蓝有同僚之义,我们便细心为她择定一个好夫婿便是,定不会叫她吃亏。”
    “这不成。”姜羽凡认真摇头:“她不能真的与人大婚。”
    “……恩?”
    姜羽凡的话再度惹来了所有人的关注。事情发展到现在,大婚已经是迫在眉睫不得不为的事情。怎么又……不能真的大婚?
    “我早说过,整个天下能够与君青蓝相配的只有端王!”姜羽凡郑重说道:“虽然我也不错,但君青蓝心里只有端王爷,我即便再优秀也终究要在真情前低头。我与君青蓝大婚,不过是做一场戏,待到端王爷洗脱冤屈之后,我便会与她和离,到时候婚丧嫁娶再不相干,君青蓝自可与端王再续前缘。若是换做了旁的男子,可难保不会生出什么旁的龌龊心思出来,日后君青蓝若想要脱身可就困难了。”
    君青蓝愕然抬头,再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清眸涌动,一瞬不瞬瞧向姜羽凡,再难掩饰心中的激荡。
    若不是亲耳听到,她实在不能够相信姜羽凡为了她竟然肯牺牲至此。与她假意大婚,保她名节周全,功德圆满后再主动避让退出,放她自由。
    这样的胸襟……让她折服。
    君青蓝与姜羽凡相识数年,从前一直当他是个靠着祖宗庇佑横行京城的纨绔。他要头脑没头脑,要才学没才学,虽然性情不错,到底难当大任。却原来,她一直都小瞧了他。
    要知道,他虽不是定国公府未来承袭爵位的世子,却也是大长公主的嫡出幼子。他的婚姻自然会成为名动京城的大事,任谁也不敢轻视,哪里能说娶就娶,说和离就和离,还任由自己曾经的妻子与旁人双宿双栖?
    对于他来说,这将会是一生的耻辱。他竟毫不在意,谈笑风生间便将这事给定下了。
    道善曾说过,天下功名皆粪土。世人多业障,才会被这尘世中乱花迷眼。唯有舍去一切,方才能够得到大自在。君青蓝曾以为,在这十方软丈红尘里,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如此超脱,却原来,不过是他们修行不够。姜羽凡便是那将功名利禄,荣辱富贵看淡的名士。
    “做什么这么瞧我?”姜羽凡侧首瞧着君青蓝,似满目兴味:“是不是忽然发现小爷我如此优秀,对我仰慕折服?可惜你早心有所属,即便真想与小爷我共度一生,小爷我也是嫌弃的。”
    “姜小爷。”君青蓝半垂着眼眸:“谢谢你。”
    每每遇到灾祸,姜羽凡总会不遗余力相助,对他说谢谢也不知说了多少次,然而这一次最为真心实意。除了谢谢,君青蓝不知还能同他说些什么。
    此情此景之下,似乎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不同意!”
    贞容大长公主再不掩饰心中的愤怒:“你当成亲是儿戏么?你把定国公府的脸面又搁在了哪里?”
    她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嘭一声闷响,吓得刚拿着茶点进来的张嬷嬷立刻跪倒。她这大半辈子都在皇宫里面度过,惯会瞧人脸色。她能分辨的出大长公主今日真是气的狠了,心里不由为姜羽凡捏了一把汗,希望这位混世魔王能早些清醒,不要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浑话了。
    “成亲是儿子自己的事情,又与旁人何干?”
    姜羽凡却不似方才那般唯唯诺诺,挺直了身躯,瞧向了母亲的眼睛:“君青蓝是我的好兄弟,端王爷又是儿子素来敬重的人,他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您与父亲自幼教我仁义礼智信,我这么做,不正应了君子重义的道理?”
    “你趁早给我歇了这个念头!”贞容大长公主沉声说道:“我断然不能让你拿着定国公府的脸面和基业去逞这一时的匹夫之勇!”
    “我是府中幼子,光耀门楣家族重担从来不需要我来操心。”
    姜羽凡正色说道:“世人只会瞧着大哥,无论儿子怎么混账早早晚晚终是要分府另住的,儿子的作为丝毫不会动摇国公府的根基。大婚之事,我已经打定主意,母亲若是不肯,那便在此刻分府吧。至今日起我离了定国公府,我的所作所为便再也与国公府无关,自然也不会连累家族!”
    “你!”
    贞容大长公主勃然变色,霍然起身,扬手便要去打姜羽凡。
    “殿下息怒。”张嬷嬷飞快放下托盘,冲上去架住了大长公主的手掌:“六哥儿只是小孩子说浑话,您可万万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的小祖宗哎!”张嬷嬷一壁扭过了头,瞧着姜羽凡急声说道:“分府的事情是能随便拿来说的么?自古以来,父母健在绝不分府,你说这话出来,不是要气死国公爷和殿下么?!”
    姜羽凡声音滞了一滞,也知情急之下将话给说重了,但要他收回大婚的念头却是万万不能,唯有默不作声磕了个头。然后便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再不肯说话了。
    “孽障,孽障!”大长公主瞧他终是不肯服软,气的体如筛糠,说话都变了腔调。
    “请母亲成全!”
    姜羽凡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骨气,任张嬷嬷苦口婆心的如何劝说,终是不肯松口。
    “今日之事全因你而起。”贞容大长公主咬牙瞧向君青蓝,再也无法掩饰眸中的愤怒:“你是要瞧着我们定国公府因为你那一点点私心沦为整个北夏的笑柄么?!”
    “臣女不敢。”君青蓝当然不敢,但瞧着头顶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两双眼睛,她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将话从何说起。
    大长公主的意思她瞧得明白,无非希望她来劝说姜羽凡打消与她大婚的念头。在姜羽凡最初提及这事的时候,她也曾一度以为那不过是一句荒唐的玩笑。
    然而将这法子听在心里仔细再去想一想,意思则全然不同了。君青蓝不得不承认,姜羽凡的主意未必是个好主意,却是如今唯一可行的法子。
    尽管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个主意对定国公府来说是天大的灾难,但是……她竟然无法说服自己选择拒绝。到了这个时候君青蓝才知道,原来人的私欲竟然如此可怕,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她选择了拒绝劝说姜羽凡!
    “娘您不必去为难君青蓝。”姜羽凡今日彻底将豪气干云进行到底:“主意是我出的,事情自然也由我来办。昨夜她在我院子里宿了一夜,这事情我并未避讳着旁人。即便为了她的名声,我也必须担起这个责任来,全了彼此的颜面不是么?”
    “她早就……。”
    贞容大长公主有心要说君青蓝早就同李从尧不清不楚,但数十年来养成的良好教养,叫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那般恶毒的语言出来。于是讲话说了只一半,便狠狠跺了跺脚,拿眼睛瞧向张嬷嬷。
    “六哥儿,端王爷早就是这位君姑娘的入幕之宾,这种事情在燕京更加算不得什么秘密。即便要顾全名节,怎么也轮不到你吧。何况……。”老嬷嬷冷冷一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再与旁的男子纠缠不清,又哪里有什么名声可言?”
    张嬷嬷与大长公主不同。她虽然也将宫里的规矩刻入骨髓,到底是个下人出身。如她那般少时入宫的女子,能够混到今天的地位屹立不倒,不知在暗中施展过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说两句刻薄伤人的话,实在是信手拈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姜羽凡正色说道:“她虽然与端王爷交情匪浅,但两个人素来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出任何越矩之事。若非如此,皇上岂能动了立她为后的心死?与我则不同,她是实实在在与我住在一个院子里整整一夜。”
    “即便君青蓝真的与端王爷有什么,我与她的大婚本就是权宜之计。待到尘埃落定时总归是要和离的,她名声如何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总归不在乎就行了!”
    张嬷嬷还要说些什么,姜羽凡已经沉了脸:“嬷嬷您不要再说了。我敬重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不想与您过多争辩。君青蓝注定了会成为我姜羽凡的正妻,您若再这么口不择言的诋毁她,莫要怨我不讲情面!”
    “你们……真是好得很!”贞容大长公主冷笑连连:“既然你早定打定了主意还来问我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吧,我再也不想瞧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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