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刚刚何瑾朔那恶劣到非得让她配合的吻,云以晏的吻温柔中带着抹让她放松心神的力度。
    周遭,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
    倾玖只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眼对着眼,鼻对着鼻,她的睫毛,甚至还刷过他……
    云以晏……
    那天,他便已经向她索要一个答案。
    她脖子上戴着的戒指,是否表明了她也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情感躏?
    她并未给他一个答案。
    而他,也未强求。
    那个话题,仿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散去。
    如今,她万万都没想到,他竟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势地吻住她……
    他说:“倾玖同学,既然是我的御/用女助理,对于这门课的知识应该比其他同学掌握得更加纯熟才对。那就请你回答下,刚刚我提到的这件案子,分别涉及了哪些法律条文,再告诉我们大家这案子到底应该怎么判吧。”
    他说:“我的课堂上,不需要伤春怀秋的学生。”
    他说:“你的英文沟通能力没问题,放弃lsat考试,将会是你终身的遗憾。”
    他说:“我的major是新闻学,正如你放弃英文投奔法学,我放弃了普利策奖带给我的轰动性成就,投身h大,你知道原因吗?”
    而他后来却说:“倾玖,此生我不会再见你。”
    打破曾经的承诺,他再度归来:“如果这枚戒指从未见过天日,也许你可以将我刚刚说的话当做安慰小孩子的戏言。可如今这枚戒指,早就见过天日,且被你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过。所以,我希望它最终的归属之地,依旧是你的左手无名指。”
    现在,他说:“倾玖,我为你而来两次,这一次,我不希望再错过你。”
    吻压过来,她竟忘记了反应。
    陌陌早就识相地从她臂弯里挣脱开来落了地,故作淡定地背转身。
    这种羞人的事,果真不适合他一个小孩子看啊。
    意识到自己居然将自己归类为小孩子一类,他又迅猛摇头。
    倏忽间,他瞧见了何瑾朔的脸。
    几步开外,那张脸,暗沉得厉害,山雨欲来。
    小家伙见他有过来破坏爹地和倾小玖好事的打算,忙几步跑了过去拦在他面前:“不准你打扰我爹地妈咪!”小小的脸上带着坚定,似乎早将之前自己会莫名其妙害怕他的原因给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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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瑾朔就这般站在原地,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不会让自己走上前逮着云以晏便一拳挥过去。
    “你不让我过去,那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我,究竟是谁?”
    这是自从陌陌出事之后,小家伙第一次主动站在他面前。
    可何瑾朔却觉得那般悲哀。
    他害怕他,甚至都潜意识里认不出他。
    叫另一个男人爹地,将他小小的爱都转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如今,为了维护另一个男人,他竟克服了对他的恐惧,小跑到他面前,英勇地挡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小小的脸蛋上,甚至还有着红晕,以及运动过后的汗渍。
    小家伙张开手臂,如同护牍的老母鸡,那双小眼中的神色坚定得,让何瑾朔震惊。
    “你是坏人,而且还想要破坏我爹地妈咪,我讨厌你!”
    原来,这便是他如今在小家伙心中的形象。
    “我才是你爹地,陌陌……”明明与他距离那般近,何瑾朔却觉得,他与他的距离,隔的岂止是千山万水。
    俊脸上再也保持不了镇定,心头一抹钝痛,已分不清是因为瞧见不远处的倾玖并未推开云以晏,还是陌陌对他的全然陌生……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如此狼狈。
    自己的妻子,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人接吻。
    自己的儿子,叫别的男人爹地,害怕他破坏他妈咪和别的男人的好事,竟英勇地充当护花使者的角色。
    “陌陌,你真的,不打算认爹地了吗?那一次意外,爹地根本就不知道你被困在那里,爹地知道是爹地错了,你能不能原谅爹地一次,就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好吗?”
    小家伙见他并未突破他的拦阻去打扰倾小玖他们,这才放松了警惕:“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何瑾朔却已然拿出手机,指腹轻滑,调出相册。
    “陌陌,如果我不是你爹地,那你觉得我是谁?”
    手机相册内,一张张,赫然全都是陌陌。
    何瑾朔犹记得
    当初在郑重其事地告知倾光宗陌陌的存在时,是那样说的。
    “您瞧,他啊还真是闲不下来,最喜欢的就是边玩着智力游戏边看柯南,对于动脑筋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排斥,可让他帮着倾玖做蛋糕,他却闹别扭地坚持君子远庖厨。”
    “对于家里头的电子类,他是不厌其烦地拆了装装了拆,可一旦真让他组装什么,他就会理直气壮地说——这么欺负你儿子真的好吗?”
    “而且他啊,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小小一只却那么爱臭美,三天两头穿小西装小马甲。”
    “尤其是他花钱的时候大手大脚,倒是一点都不心疼,败家的毛病和倾玖是有的一拼。不过这几年倾玖的钱大部分都被我收缴了,这坏习惯也慢慢纠正了。陌陌这习惯,得让倾玖这个做母亲的以身作则好好治治了。”
    指腹滑动间,呈现的是一张张属于陌陌的照片,有他,有陌陌,有倾玖。
    那般和谐的画面,犹如最幸福的家庭,和谐美满。
    当初他是家庭的一员,如今,却已然成为了局外人。
    陌陌就这般顺着他指腹的滑动,看着一张张属于自己的照片。
    看着面前的人,又看着照片,小脸上,有什么在松动。
    最不愿面对的那一幕,就在何瑾朔的提醒之下,被一点点唤醒。
    “你是坏人!你故意不救我!”小家伙直接便跑向倾玖和云以晏。
    那儿,才是他的妈咪和爹地。
    周围有掌声雷动,大抵是为这对任性而为上演激/情/感/性画面的夫妻鼓掌。
    殊不知,那不过是冲动之下的男人,想要一方自己的领地归属权的表现。
    倾玖最终还是推开了云以晏,脸上有着红晕,已不知是羞恼还是不安。
    察觉到腿弯处被轻轻拉扯,她一低头:“陌陌,怎么了?”瞧小家伙的脸色,该不会是她刚刚被云以晏吻了,小家伙……
    “倾小玖,我……”
    小家伙想要开口说什么,最终却是紧抿着唇,将那一肚子的话咽入了腹中。
    这般的他,更加惹人怜爱。
    倾玖想要将他抱起,冷不防小家伙却钻到了云以晏身边:“爹地,你能抱抱我吗?”
    那明媚中淡淡的忧伤,让人措手不及。
    刚刚玩游戏的时候不是还很带劲很愉快的吗?短短时间居然就……
    云以晏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抽出手捏了捏他鼻子:“刚刚忽略你了,该不会是吃你妈咪的醋了吧?”
    小家伙紧紧地将手臂缠在云以晏脖子上,将小脑袋埋在他胸前,声音蔫蔫的:“就是吃醋了,哼……”
    此话,自是惹来倾玖和云以晏的浅笑。
    这幅画面,竟是如此美好。
    美好的,犹如真正的一家三口。
    父亲,母亲,孩子。
    何瑾朔站在远处,就这般看着,仿佛他才是外来者,擅闯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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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铃声响起,这才将何瑾朔的思绪拉回。
    电话是家里头的芳姨打来的。
    “瑾朔,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不是说和人谈生意两个小时之内就能赶回来吗?楠楠这孩子见你不回来,将自己关在房里头了……”
    这段时间,即使芳姨日夜和楠楠相处,楠楠虽然对她不再那么排斥了,但到底还是不比对何瑾朔。
    在那冰冷的家里,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她的哥哥,爹地,是她唯一的依靠。
    小家伙很乖,平常何瑾朔很忙,她不会吵不会闹,偶尔芳姨带她回李家去,到曾经的妈咪身边,她才会展颜一笑。
    晚上何瑾朔回来,在这个爹地面前,她也会露出小小的幸福的笑容。
    可那份笑,到底还是缺少了什么。
    李忘夕曾经告诉她,她有妈咪,还有一个哥哥。
    可是……
    在那个冰冷的家里,除了芳奶奶和爹地,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她真正的妈咪和哥哥,舍弃了她……
    听到芳姨的话,何瑾朔心神一紧:“你告诉她我马上就回去。”周围的热闹,全是父亲母亲与孩子的组合,不知怎的,何瑾朔心念一动,“芳姨,你就说带她来见我,到陌陌这边的幼稚园来一趟。”
    周围是欢声笑语,那孩子与父母的组合,是如此具有感染力。
    他的楠楠,不该只活在她孤单单的世界。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借着女儿之名也罢,他不想放手,他想给女儿一个正常的生活,想给她一份属于孩子的天真与烂漫。
    *
    亲子活动的游戏众多。
    接下去又做了几个小游戏。
    快乐穿梭,家长被蒙住双眼,由孩子牵引绕过障碍物到达终点,用时最短的家庭获胜。
    还有最考验人配合度的两人三足游戏。
    家长与孩子团结协作,两人并排站立,一人左腿与另一人右腿的膝盖以下,脚踝以上部分用布绳绑上。行进中所有组合的两腿自始至终要用绑腿绳绑在一起,如遇脱落,需在原地重新系好后才可继续行进,否则成绩无效。如中途有人摔倒,待整理好后可继续行进。
    由于身高差异,跑动时,家长必然得全身心顾及到孩子。
    这场游戏,考验的不仅仅是协调度,更重要的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云以晏原本准备上场,却被倾玖阻止:“你身高太高了,到时候照顾他太吃力,还是我来吧。”
    “可是倾小玖,你走路很慢哎,总是拖我后退。”
    陌陌不客气地唱反调。
    “这游戏考验的不是走路快慢问题,而是走路协调问题。走得快,两只脚不协调有什么用?”倾玖对于这个不给力的儿子,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个栗子。
    小家伙摸着脑袋,感觉到有些委屈:“我这是为你好好吧?我今天早上还看见卫生间的纸篓里被你丢进了沾上红色的……”
    红色的……
    自是被用过的卫生棉……
    倾玖对于陌陌那强大无比的头脑,竟有些招架不住。
    大姨妈来袭,她确实不适合剧烈运动。
    所以之前玩袋鼠跳的时候,她有这方面的顾虑,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瞧瞧身高腿长的云以晏玩这么幼稚的游戏,究竟会产生何种效果。
    不过很显然,她完全没时间顾得上去看游戏战况,被何瑾朔给搅合得失了防备,闹得个狼狈。
    如今两人三足游戏,虽然说涉及到跑步,但到底只是小跑,不会发生什么重大渗漏事件,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岂料小家伙倒是细心,连这种事都考虑在内的。
    陌陌这般一说,云以晏的俊脸上竟难得地一红。
    “你早上来的量似乎挺多的。”
    这句话,放在平常,或者放在任何一个人耳中,也许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可结合着刚刚陌陌的话,倾玖瞬间烧到了耳根子。
    身为外科医生,云以晏即使对于妇科方面不擅长些,可到底这类事情也是通窍。
    陌陌能观察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察觉到了。
    所以,他轻易不敢让倾玖参与剧烈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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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今天身体不舒服,那就由我陪陌陌参赛吧。”
    何瑾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很显然,他将刚刚三人的对话听了个彻底。
    俊脸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被气到的缘故,暗沉着。
    不过在面对陌陌时,还是努力挤出了一抹笑:“陌陌,爹地陪你一起好不好?”
    又是自称爹地,带着和煦温柔的笑。
    甚至于,有点像一个父亲卑微的请求。
    芳姨带着楠楠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何瑾朔。
    老人家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于他的性子自然是了解。
    他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衍变成了四口,结果却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冰冷的家,没了女主人,也没了精灵古怪的陌陌。
    楠楠的性子,又是那样怕生……
    “瑾朔,我将楠楠带来了……”
    楠楠被芳姨牵着手,耷拉着脑袋一路走着,小小的脸有些怯弱与怕生。
    周围的环境与她一对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宝贝,爹地现在要和你哥哥一起参加比赛,你来为我们加油好不好?”
    蹲下/身,何瑾朔站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脸问道。
    小家伙看着何瑾朔,又看向陌陌,那张小脸上竟展现一抹笑。随即,重重地点头:“爹地和哥哥加油!”
    稚嫩的嗓音,带着让人动容的力量。
    原本陌陌还想着拒绝何瑾朔。
    凭什么他自称爹地就能够那么理所当然地陪他参加比赛?他才不要他,他有他的爹地!
    可如今,因着突如其来的楠楠,他竟有些闪身。
    这个妹妹想起来真漂亮,那圆圆的脸蛋比一般的小朋友可爱多了。
    尤其是她那怕生的眼神,明明害怕周围的人,却还是努力想要笑出来,努力想要给人安心的感觉。
    他竟微微失神……
    妹妹……
    他的
    妹妹?
    鬼使神差的,他竟答应了让何瑾朔陪他一起参赛。
    等到和何瑾朔相邻的腿上被缠上了布绳,小家伙还频频往楠楠的方向瞧。
    *
    比赛开始,瞬间,便是一阵雷鸣般的加油呐喊声。
    一声比一声激/荡、热烈。
    答应过何瑾朔的,即使对于楠楠而言比较艰难,她也依旧小声张着嘴加油。
    从见到这个孩子开始,倾玖便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
    那么小的孩子,曾经她以为是何瑾朔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可那份鉴定报告,她即使没看,可从何瑾朔那一字一句坚定无比的话中,她也有了一丝动摇。
    楠楠,是她的孩子?
    如今见到这个孩子,她竟不知是否该上前去打招呼。
    她自闭,她敏感,她不懂得如何和人相处。
    阮卿悠的话言犹在耳:“那如果那小女孩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可是会后悔终生的。倾玖,你别犯糊涂。何瑾朔既然能将证据拿出来,便打算这事还真的有那么一种可能。你别一心为了和他离婚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将来如果事实证明了一切,你肯定会后悔死的。而那个孩子,肯定也对你失望透顶,不会再认你……”
    是啊,她其实是自私的。
    不想再让陌陌受到伤害,也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
    所以,她选择让楠楠受到伤害。
    甚至都不愿意去证实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小玖,你和瑾朔的事,你还是仔细考虑清楚。楠楠毕竟还小,瑾朔忙,这孩子,每天白天就闷不做声的,只有在她晚上回来才拉着瑾朔玩。一直缠着他问为什么妈咪和哥哥还不回来……”
    芳姨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瞧见一旁的云以晏,到底还是有着一些顾忌,摇了摇头,走向了楠楠。
    *
    “云以晏,我是不是很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和陌陌,却忽略了……”倾玖的声音有些哽咽,望向努力为何瑾朔和陌陌喊加油的楠楠,眼角竟有些酸涩。
    将手臂搭在她的肩头,给予她安抚:“倾玖,人生总会走这样那样的弯路,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永远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