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真真有满腹的话要说,看到他死寂空洞的眼神,犹如一盆冷水被当头浇下。
    黄真真哽咽道,“对不起……”
    她还没查清楚圣旨内容怎么会被更改。
    她知道,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有什么用。
    可她还是要说对不起。
    因为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苏少轩没有焦距地望着床顶,清冷的眼里无喜无悲,就这么自然而平静的望着。
    “你骂朕吧,打朕吧,只要你能消气,无论你想怎样,都可以。”
    “苏少轩,你别这样,你家人死了,朕也难过,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朕已经安排好了,等你身子稍好一些,朕安排暗卫送你离开,以后你想去哪便去哪儿,你自由了。”
    “你怎么不说话?”
    “玉清凡那里,你不用担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朕对不起你,朕知道你不会原谅朕,是朕错了……朕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
    黄真真几乎自言自语,床上的人别说回话,哪怕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她甚至不知道苏少轩听进去了没。
    “你好好休息吧,等你身子好一些,朕马上送你离开。”
    黄真真压下溢满眼眶的泪水,转身离开。
    才刚走几步,苏少轩轻飘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小,很沙哑,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那道圣旨,是你下的吗?”
    黄真真赶紧倒回来。
    “是……那道圣旨是朕下的,但是……但是……”但是圣旨的内容却不是杀无赦。
    “你送给我的大礼,就是让我们全家九泉团聚?”
    她送给他的大礼确实是家人团聚,却不是在九泉。
    黄真真正想解释,苏少轩空洞的眼忽然看向了她。
    “宫外那场刺杀,你早就知道他们是我的人了?”
    黄真真点点头,“是。”
    “所以你故意以身相救,故意让我感激你。”
    黄真真一怔。
    这话从何说起。
    她是知道那些人是他的人。
    当时以命相救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单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罢了。
    “你让我入朝为官,只是想利用我安稳朝局,从头到尾,你就没有想过要放我的家人。”
    “是,朕承认,刚开始让你入朝为官,只是利用你,晋国太乱,朕需要平衡朝局,你是最完美最适合的人。朕也确实想过,把你的家人囚在一个华丽的牢笼里,生生世世圈禁。”
    可她后来改变主意了。
    纵然他们再危险,她也认了……
    苏少轩字字泣血,每说出一句,他的心就痛一分。
    “你喜欢过我吗?”
    “什……什么?”黄真真没有料到,他话锋一转,竟会问这种问题。
    “你可曾有过半点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黄真真别过头,不去回答他的问题。
    喜欢吗?
    她不喜欢。
    她只知道,她是要回现代的人,绝不会在这里喜欢任何人。
    苏少轩自嘲一笑,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殆尽。
    “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想杀就杀吧,不用再绕着弯儿了。”
    “苏少轩,咱们之间有误会,朕不是故意要杀你的家人,你相信朕,朕下的那道圣旨,是放了你的家人。”
    苏少轩鄙夷一笑。
    “我只看到,我的家人全部惨死,你是晋国女帝,翻手云覆手雨,身边又有玉清凡替你谋划,谁能换了你的圣旨。”
    黄真真眼里一痛。
    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刑部,大理寺等等都在查,也没有查出结果。
    黄真真忽然找不到话儿可以解释。
    “如果,你认为,是朕杀了你的家人,那就是朕吧,本来也是朕对不起你。”
    黄真真苦涩一笑。
    从他的家人尽数被屠以后,他跟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黄真真失魂落魄地离开,独留苏少轩在寝宫里。
    哒……
    素来清冷的眸子,忽然淌下一滴热泪。
    苏少轩紧紧抱着被褥,低声哭泣。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中不断盘旋。
    她的皇兄,为了练至毒魔功,残杀无辜百姓,屠杀了一村又一村,提取无数少女的处子血催动魔功,手段歹毒,令人发指。
    他看不过去,与他起了冲突,杀了他。
    结果……
    苏国国破家亡,他也沦为阶下囚。
    画面一转,全是她凌虐他的一幕幕,每一幕都让他生不如死。
    黄真真为了得到火狼军跟鬼卫杀手团,将他十指指甲血淋淋的嵌掉,包含他的脚趾。
    十指连心的痛,到现在都让他心有余惊。
    她当着他的面,活生生剥下亲兄妹的脸皮,不顾他们歇斯底里的哭喊。
    她当着他的面,将父皇的妃子,公主们赏赐给了她的士兵,每一幕,都是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画面又一转。
    她甚至当着他家人的面,强行将他给……
    苏少轩痛苦地闭上眼睛。
    过去的每一幕都太痛苦,他不敢去想,只要一想,他就止不住的痛苦。
    在晋国,人世间最残忍的刑罚,他几乎全部都体验过,包括身为男人的尊严也全部被践踏。
    为了火狼军,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何况是利用他,何况是屠杀他的家人。
    苏少轩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泪水。
    他真是天真。
    如此恶魔,他竟会喜欢她。
    竟会相信她的话……
    他真傻……
    从此以后,他跟她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苏少轩清冷的眼里忽然迸发出一抹毁天灭地的恨意。
    排山倒海的恨,几乎淹盖了他的所有。
    他挣扎着起来,忍着反胃,将放在一边的饭菜全部吞下。
    他不能死……
    苏国皇族只有他一人了,若他死了,苏国皇族就绝后了,家人的仇,也没人再去报了。
    “呕……”
    苏少轩差点吐了出来,还是咬牙继续吃着。
    “主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少轩凝眸。
    “主子,是我,琅玉。”
    推门而进的宫女眸中有喜有怒有激动,也有心疼。
    若不是外面太多眼线,她早已扑了过去。
    琅玉无疑是激动的。
    混入皇宫这么长时间了,她终于找到机会探望主子了。
    自从主子被掳,她日夜难眠,天天都在想着如何救出主子。
    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拼尽性命,她都会救出主子的。
    她们鬼卫杀手团,不会再隐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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