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暖炉燃得正旺,热意一熏,美人面的香气扑鼻,萦绕身侧,久久不散。
    南宫卿下意识蹙眉,对这花莫名的喜欢不起来,她走到昌乐公主身边坐下:“臣女给您把脉。”
    愿意为自己的手足够冷,不想昌乐公主的手好似寒冰,这么多银碳也暖不热。
    “公主能否张开口。”
    闻声,昌乐公主张开嘴。
    “公主平日里爱吃什么?可有用药?日常起居是谁伺候?”
    昌乐公主细细想了想,沉吟片刻:“一年前伺候我的婢女给我下毒被查出来,自此以后我便养了半年,吃穿用度皆有太医查验才入口,至于用的药,我就不清楚了。”
    “公主中过毒?是何毒?”
    她摇头:“我不知,太医给我解了毒,身子却一日日的差了,想必是伤着了。”
    “公主的身子的确奇怪,脉象蓬勃有力,却不知是何原因,容臣女细想想。”南宫卿拧眉,按理说公主再垂死之际,脉象应该极度虚弱无力才是。
    她叫来宫婢,命人将门窗打开两扇。
    宫婢道:“这可不行,那美人面金贵的很,若是受了阳光照射,就会枯萎了,奴婢有几个胆子毁了公主心爱之物呢。”
    青纱帐已经垂下,宫婢伺候昌乐公主用了药,将美人面朝着阴暗处移动避开细阳,又将半扇窗推开,轻轻走了出去,不忘将门留出一条细缝。
    廊下放着一个软垫,南宫卿静静坐着,心中烦忧,见宫婢出来,立刻招手示意她过来,询问公主的近况,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半开的垂花窗下,将宫殿里的情景收入眼底,包括那盆美人面,娇艳似火,随着凉风轻轻摇曳,香气愈发浓郁,顺着窗飘出来。
    明明嗅着同样的香,宫女一脸陶醉喜欢的很,南宫卿却有些翻江倒海,心口难受。
    她抬起帕子遮住口鼻,问道:“这美人面从何处得来,这花生的那么奇怪,我怎么从未见过?”
    “怪不得姑娘不认得,奴婢打小就在宫里伺候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美人面,以前可没少听说过,奴婢与公主闲聊过,听闻此话是府里的婢女从别处得来的,见花生的奇特,特意送给公主,公主喜欢的不得了。”
    不能见阳光还能生的如此繁茂,香气又如此诡异,南宫卿想不留心都难。
    她点点头,悄声道:“我去殿内瞧瞧,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花。”
    宫婢闻声笑着:“姑娘去吧,别吵醒了公主。”
    绣鞋纳着厚厚的底,走着也不出声,南宫卿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蹲下身子,伸手去碰那美人面,指尖染着血一样的红,凑近一闻,她脸色大变,急忙拿着帕子遮住口鼻,拔下发间的银簪,拨开美人面的花蕊,淡黄色的花蕊蜷缩在一起。
    银簪子挑开花蕊,露出里面的黑黢黢的东西。
    轻轻一拨,好似米粒大小的东西动了动,舒展开……银簪子掉在地上,南宫卿立刻起身跑到床榻边,用力摇醒昌乐公主。
    “公主快随我出去!”
    说话间,花蕊里的虫子已经顺着花盆爬下来,愈来愈多。
    昌乐公主本是半梦半醒,一见地上的虫子,立刻清醒大半,惨白着脸点头,可惜她没有力气,只能依靠南宫卿将她扶出去。
    听见宫殿里的动静,宫婢与鸳鸯急忙赶过来,才要进去,就被南宫卿呵斥撵走。
    “把门窗关上!”
    南宫卿将昌乐公主交给宫婢,将手中银簪递给鸳鸯,又去打了清水来,将银簪子放在水中,一盆清水慢慢成了血红色。
    她心中有数,往日她翻看的医书上有记载,此花名叫噬魂草,气味有毒,时间一长便会产生幻觉,可入药,花蕊中藏匿卵虫此虫不能见阳光,最爱钻人耳鼻,吸食精血。
    “敢问公主,这噬魂草你养了多久?”
    才从惊吓中回神,昌乐公主神情呆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噬魂草是何物:“约莫一年了。”
    一年的功夫,足够让昌乐公主香消玉殒了。
    此事南宫卿有意隐瞒元昭帝,并未让人宣扬出去,而是命人打扫了宫殿,顺便将噬魂草烧了,免得祸害其他人。
    太医院开的药只是一昧的补气血,不能根治病痛,再补的药材也是毒药。
    南宫卿写了方子交给鸳鸯,让她交给石清,又命宫婢打来一盆热水,将怀里的药散倒入水中,将一颗药丸递给昌乐公主,让她服下。
    药入口,立刻火辣辣的,瞬间遍布全身,尤其的肚子,难受的厉害。
    “劳烦公主侧耳。”
    指尖点了些热水滴入耳中,酥酥麻麻的,紧接着是锥心的疼,昌乐公主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南宫卿立刻制止,沉着脸,又滴了几滴热水进去,来回重复几次,昌乐公主终于可以起身,朝着铜盆里一看,差点昏死过去,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还在蠕动,十分骇人。
    她苍白着脸,双唇哆哆嗦嗦的:“这,这些都是……”
    南宫卿没有回话,将药散尽数倒入水中,虫子翻滚的愈发厉害,不一会儿便成了死物。
    她松了口气,嘱咐道:“公主的身子太虚,实不相瞒,今日臣女若是没有发现噬魂草,估计也帮不了公主,依照公主的身子,熬不过开春,公主日后还请仔细调养,臣女已让鸳鸯去抓药,日后太医院的药公主偷偷倒了便是。”
    抿着唇轻轻一笑:“这也是臣女的一点小私心,不想让皇上知道。”
    她快人快语,昌乐公主点点头:“我知晓你的意思,你既然救了我一命,日后我定会助你,几位皇子中,唯独宸儿有帝王之才,想必夫君也不会拒绝。”
    “多谢公主。”
    说了一会子话,昌乐公主有些乏了,南宫卿不再打扰,待鸳鸯从宫外回来,将药材交给宫婢,嘱咐两句便离开。
    皇宫中唯独长街最为阴暗,长年不见阳光,却是通往权利的唯一之路,几次入宫,唯有今日南宫卿心中最为舒畅痛快,得了镇南王的支持,便得到了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