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晶莹剔透,悬在眼角,脑中不禁勾勒出容雨得知她没有将南宫卿请去的下场,身子不禁一颤,眼泪顺着脸颊两侧滑落,她哽咽两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的攥着南宫卿的裙面。
    芷兰与鸳鸯连忙上前扶起她,身型较小的丫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推开两人,死死的拉着南宫卿的裙面不松手。
    她恳求道:“求求姑娘可怜奴婢,就去一次吧,求求姑娘了,如今京城中人人皆知姑娘的医术高明,瘟疫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为夫人调理身子!”
    南宫卿的神色依旧淡淡的,比起容雨记恨自己,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将丫鬟的话放在心上为好。
    恭维的话不好用,丫鬟咬咬唇,眼泪决堤:“姑娘若是不去,夫人会打死奴婢们的,求姑娘开恩!”
    一声悠长无奈的叹息后,南宫卿道:“松手吧,去萧府。”
    丫鬟松了口气,忙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让车夫尽快赶到萧府。
    萧四郎的院落位于东北角,沿着蜿蜒曲折的雨花石小路向左走,便是一处精致的花园,桃树在两侧舒展腰身,粉嫩娇嫩的花朵带着暖阳的气息,一阵阵香气夹杂其中,莺莺软语比梢头的鸟雀还要悦耳。
    还未走近就听见一声声笑语传来,冷嘲热讽的话语从唇齿间溢出,让人生厌。
    “妾身自然比不过夫人家世显赫,可妾身与惠姨娘好歹是老夫人亲自纳入四爷房中的,都是一家姐妹,夫人何必咄咄逼人呢?”
    “周姐姐说的极是,妾身虽然只是妾室,可与夫人一样,心系四爷,夫人却处处阻拦,不让妾身看望四爷,这是何道理,若是老夫人知道,只怕会怪罪夫人没有正妻的气度。”
    那位周姨娘出身小门小户,母亲是烟花之地的舞姬,生的尖酸刻薄,也将周姨娘调养如此,一句话胜过一句话的难听:“惠妹妹说笑了,夫人哪里是没有正妻的气度,分明是人老珠黄,生不出孩子,担心我们身怀有孕,才不敢让我们接近四爷。”
    阴阳怪气的一番话,鸳鸯与芷兰听了都忍不住皱眉,想一探究竟,到底是哪位妾室如此尊卑不分,敢与嫡妻如此说话。
    “啪”得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落入耳中,紧接着便响起周姨娘的惨叫。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容雨。
    容雨身边的丫鬟打完后,立刻回到容雨的身边,低着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周姨娘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抢了一把野菜后暴跳如雷的市井泼妇:“你敢打我!我去告诉老夫人!”
    她气的直跺脚,牙齿磨的“咯咯”响,一双精致的美眸死死的瞪着面色苍白的容雨,低声骂了一句:不会生蛋的母鸡。
    顿时,容雨的身子一晃,差点昏过去。
    周姨娘冷哼一声,转身准备去告状,迎面撞上了南宫卿等人。
    染着浓郁花香的巾帕狠狠一甩,没好气的瞪着南宫卿,上下打量着她,见她一声浅衣,哪比得上自己一身蜀锦衣衫要贵重,单单是裙面上用银线绣出的芍药花就用了五个绣娘连夜赶制。
    她目露不屑:“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路?”
    惠姨娘却是认出了她,规规矩矩的请安行礼:“妾身见过南宫小姐。”
    南宫卿看了她一眼,模样算的上清秀可人,气质淡雅,给她的感觉像极了上官绾儿,加上方才她说的话,南宫卿对她实在提不起好感,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应答。
    南宫小姐……这京城中唯一一家姓南宫的就是侯府,那眼前的女子莫非就是南宫卿?
    眨眼的功夫,周姨娘的脸色变了几变,双唇微微颤抖,勉强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意:“原来是南宫小姐,妾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姐莫要与妾身计较。”
    冷冷看了她一眼,南宫卿直接无视了她,走到容雨面前,略略福身:“萧四夫人安好。”
    容雨的面色依旧不大好看,冲她笑了笑,暴露脂粉遮掩下的眼角细纹,南宫卿不由得多看两眼。
    她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年岁,才多久不见,怎么如此沧桑。
    南宫卿有心帮她一把,深深看了她一眼,语调忽然低了下来:“四夫人虽然不管家,可好歹得把自己院中的人管好,皇上虽然下旨,民间可以婚嫁,可没有废除守孝之制,一个小小妾室竟然敢穿嫣红,既冒犯了正妻,又对纯孝皇后不敬,无视皇上旨意,夫人您说,应该如何处置?”
    慢慢的,容雨暗淡无光的双眸渐渐亮了起来,立刻反应过来南宫卿这般说的意思。
    她轻咳一声,看向周姨娘:“方才你说要去寻老夫人,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吧,正巧老夫人前两日还念叨着要见一见南宫卿姑娘。”
    笑话,周姨娘虽然不聪明,却也不笨,自然看得出此事的严重性,冒犯嫡妻事小,对纯孝皇后不敬,可是大罪,又加上一条无视皇上旨意,罪加一等,更何况南宫卿可是皇上认准了的太子妃,得罪她可没好果子吃。
    惠姨娘捏着帕子抬手,顺势碰了碰还在愣神的周姨娘。
    “妾身知错了,妾身中只是看这身料子还不错,才让绣娘裁制了一身衣裳,不想后果如此严重,求姑娘莫要与妾身一般计较!”
    “我为何要同你计较?你又不是对我不敬,我怎会怪你,我没有这个资格,替纯孝皇后与皇上拿主意。”南宫卿冷漠的向后退了一步。
    周姨娘心中大乱,她才进门三日,可不想就此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她急忙膝行至容雨面前,紧紧拉着容雨的裙角:“夫人,妾身知错了,求夫人救救妾身!”
    容雨想了想,缓缓道:“此事我也做不了主,还是得禀告老夫人。”
    说着,她扯开自己的裙角,同南宫卿一同离开。
    她怎会让周姨娘好过,正好借着南宫卿好好教训周姨娘,顺便给老夫人提个醒,免得她脑子糊涂,只顾给四郎房中塞人,忘记了谁才是真真正的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