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欣因为教唆他人行凶罪被捕入狱。
    景元风因为涉事情节严重,所以不能保释。
    岑以珍原想给他找最好的律师,但因为许熠亭放了话说谁接景元风的案子,他就封谁的律师事务所,于是处处碰壁,到最后只能高价请了个不入流的小律师。
    唐星宁仍旧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采访,记者碰壁多了,也便不上门了。
    她专心致志地拍戏,粉丝兴致勃勃地帮她网上打投。《空折枝》的话题度仍旧很高,剧组借着这个热度想要再拍些番外当做粉丝福利,唐星宁便请了两天假去了隔壁组。
    若是按照这种发展趋势,《空折枝》应该会拿下今年不少的话题奖项。
    她现在忙着工作,有时候许熠亭来找她的时候,她还会通宵研究剧本。
    唐星宁说:“我现在努力一点,四月跟你去日本才更尽兴嘛。”
    许熠亭知道她事业心重,也不闹她,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她就觉得很幸福。
    两人定了四月上旬的票。
    可是出发的前两天,唐星宁却收到了一通电话。
    是尹谷秋打来的。
    开场白是小心翼翼的一句询问:“星宁啊,你最近忙不忙?”
    唐星宁心里有些不安:“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你爸爸他……”尹谷秋说了一半,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唐志毅出事了,唐星宁心里几乎是肯定的。
    “爸他又欠钱了吗?”见尹谷秋支支吾吾,唐星宁便主动问了一句。
    尹谷秋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唐星宁心里更加不安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把唐志毅欠债要钱当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是尹谷秋说不是,她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爸他……怎么了?”
    “星宁,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回来看看你爸爸吧。”尹谷秋的声音因为哽咽变得有些模糊,“你爸爸旧病复发,现在躺医院里,医生说,时日不多了。”
    唐星宁没想到……
    今年新年的时候还坐在一起吃饭,怎么现在就躺医院了呢。
    她拿着手机,转身锁住了休息间的门锁,大口呼吸着空气,平复着心情。
    她尽量镇定地跟尹谷秋说:“我给爸爸转院,转到b城,这里的医生好,兴许还有救呢。”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有些突如其来。
    印象中的唐志毅,还是中气十足骂着她是赔钱玩意儿的中年男人,整天精力旺盛地打砸家里的家具电器,泡在赌场里不思归家的赌徒。
    怎么就,时日不多了呢。
    尹谷秋啜泣着,声音染上了暗藏多日的疲惫与绝望:“没用的,已经有很多医生帮忙看过了,别说b城了,连外国的医生都来过了,确实是……没有办法,我才来联系你的。”
    唐星宁意识到有些不对:“爸爸病了这么久,请了这么多医生,我怎么不知道?”
    “是熠亭帮的忙,医生、医疗设备,都是他找的。”
    “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唐星宁眼角有些湿润,许熠亭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过。
    唐志毅要死了,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你别怪熠亭,是你爸爸的意思。”尹谷秋喟叹一声,躲在楼梯间里,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视线。
    “他这是什么意思?”唐星宁声音开始哽咽,她蜷缩在沙发上,有些无助。
    尹谷秋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问我要了这么多钱,处处要我照顾他赡养他,现在连知道他生病的资格都没有了吗?难道要他死了以后我才配知道吗?”唐星宁的情绪有些失控,紧紧地攥着手机,指甲扎到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不是……不是的……”尹谷秋的声音有些支离破碎。
    唐星宁深呼吸了好一会儿,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哑然。
    眼睛和鼻子酸胀得厉害,她咬住下嘴唇,几乎要沁出血来。
    眼眶承载不住眼泪的重量,第一滴眼泪终于落下,而后接二连三像珠子一样滴落。
    滴在了她的膝盖上,没入纯白色的戏服以后,悄无踪迹。
    她咬着牙,不让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
    “你爸爸说,他这辈子,欠你的太多,所以,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让你为他担心了。他知道你的工作忙,所以一直撑到现在。”尹谷秋抬着头,看着花白的天花板,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情绪。
    “我们也没想到,你爸爸撑不过这一关。”
    癌细胞扩散,再好的医生看见了病例,也束手无策。
    唐星宁抹了把眼泪,深呼吸一口气:“你们现在在哪?”
    “在乡下的人民医院,如果你这几天有空,就回来见他一面吧。”尹谷秋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地址我让昊昊发给你吧。”
    “不用了,”唐星宁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声线有些含混,“我知道在那里。”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人民医院的位置呢。
    当年就是在人民医院,她被景家的人接走,那一条路线,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好,好……”尹谷秋点着头。
    唐星宁叫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应声。
    “你不要太伤心,生老病死,每一个人都尽力了。”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唐星宁是心虚的。
    因为,她觉得她没有尽力。
    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爸爸要病逝的消息。
    尹谷秋点着头,发不出来声音,蹲坐在地上,眼泪已经湿了整张苍老的脸。
    唐星宁挂了电话,用湿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简单地铺了一层粉,掩饰自己哭过的痕迹。
    她打算去跟导演请假。
    刚打开门的时候,那双通红的眼,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桃花眼。
    许熠亭站在她面前,内疚而抱歉:“我帮你请好假了,我送你去吧。”
    “等一下,”唐星宁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想要逃避他心疼的眼神,“我……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她几秒钟前,想起来一个人。
    她只能这样拙劣地弥补自己对唐志毅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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