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轻轻地吹过。
    她凌乱的思绪一下就清晰了,四周的空气都安静下来了。
    她被他拉到了那一场久远的回忆里。
    于是,她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了茶几上,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把13岁的那个小盒子,慢慢地撕开。
    盒子不大,但是包装得很精致,蓝色的花纹是那么的清新。
    她颤抖着指尖,撕开了盒子。
    等她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就泪崩了。
    里面是一个做工考究的洋娃娃,超级的漂亮,崭新的洋娃娃,一看就知道很昂贵。
    她蓦地就哭了。
    仿佛就想起了以前的愿望,每个女孩子小时候都喜欢洋娃娃的,她也很喜欢。
    可是家里买不起,她从不说喜欢。
    但是她在捡废品的时候,看到被人丢弃的脏娃娃,她会小心的捡起来带回去。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很漂亮的洋娃娃。
    她不想要从垃圾堆里捡别人不要的娃娃,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洋娃娃。
    这份礼物来得很迟,但是她的内心依旧为此深深的感动。
    要不是看到这个洋娃娃,她都忘记了她曾经也有过这样单纯的愿望。
    她扶着隆起的肚子,跪坐在地毯上,泪水沿着下颚滴落。
    五根手指无力的收紧,洋娃娃仿佛在对她调皮的眨眼睛。
    而他的声音又响起了,“我觉得13岁的你还是小女孩,你应该会很喜欢洋娃娃。”
    “有洋娃娃陪着13岁的江满月,她应该不会感觉到孤单了。”
    她泪如雨下,情绪不可控制。
    “别哭,还有呢,你继续拆。我保证每一年的江满月,都会很喜欢的。”
    江满月把洋娃娃放到一边,又动手开始拆第二个。
    第二个是一条粉嫩的围巾和一双手套,上面有着可爱的小兔子,毛绒绒的,一看就很可爱。
    “听说你以前会长冻疮,我就想送你围巾了,14岁的你也不会冷了对不对?再也不会被人笑话冻疮了。”
    她无言,又开始往下拆。
    15岁,是一个蓝色的梦幻水晶球,里面有着一个芭蕾女孩在跳舞。
    16岁,是旋转的音乐盒。
    17岁,是一条蓝色的白纱裙,星光闪烁。
    她捧着那一条裙子,又开始哭泣。
    男人发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17岁的你已经回到了陆家。你和陆安宁是同一天的生日,可是你穿的是陆安宁的旧衣服。可是你是骄傲的小公主,怎么能穿别人的旧衣服……我觉得公主裙很适合你,你会喜欢的。”
    江满月泪眼模糊,已经看不见裙子的模样。
    她的心里好疼。
    小公主。
    她本来就是小公主啊,她是陆家的亲女儿。
    她和陆安宁被抱错了,就开始错位的人生。
    公主裙和水晶鞋都是公主的,就连王子都该是公主的。
    可是这些她通通都没有。
    她被认回到了陆家,也开始坐了七年的牢。
    她在拆18岁的成人礼物,电话那边的人却不敢再开口了,仿佛18岁都是两个人不能跨越的一段禁区。
    的确,那是一段禁区。
    那是属于江满月的禁区。
    她的18岁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她没有什么成人礼,她什么都不配拥有。
    18岁,是一块精致的女士手表。
    她怔怔地捧着手表,泪水一滴滴的落。
    为什么是手表呢?
    他送她手表?
    这一次,傅庭凌却没有再解释。
    她拆完了后面的礼物,跟着往后就是高跟鞋,一本钢琴谱,项链,口红……
    他送的都是那个年纪适合用的,每一样都送得很可心。
    最后只剩下两件礼物了。
    一个盒子里是一串贝壳装饰的风铃,随着轻微的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愣住。
    傅庭凌告诉她,“满月,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听到了风铃的声音,那就一定是我在想你。”
    风铃,代表他的思念?
    “傅庭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灿烂的灯光打在她圆润的脸上,其肌肤闪烁着柔白的光芒。
    她缓慢地把风铃放下去,又去拆最后一个礼物。
    “这是最后一件礼物,我保证你会最喜欢它的。”
    他还在电话那边说话,声音颤抖得可怕。
    最后。
    她拆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张纸。
    那粉色的信纸上面写着简洁的大字眼。
    江满月。
    我放你走。
    慕岚在等你。
    别回头。
    短短的一句话,墨迹有些模糊,显然是那人曾经落过泪……
    看到这一句话,江满月瞬间僵住了。
    她一下就攥紧了纸张,睁大了无神的双眼。
    “傅庭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出来,你快出来……”
    她拿着信纸,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在空气里捕捉着什么。
    似乎是想找到他存在的痕迹,可一眼望过去,都是空荡的冷寂。
    他放她走?
    他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是不是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还是说他的情况又恶化了?
    是这样吗?
    江满月的牙齿打颤,心里害怕得不行,泪水都模糊了脸蛋。
    他说:“满月,你喜欢吗?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生日礼,可能以后都不会再送给你了。”
    “我想以后你的每一年生日,礼物都不需要我送了。”
    而我也没办法为你送礼物了。
    这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
    “你快出来,你快告诉我,你突然送这么东西要做什么?你这样……我真的心里很慌乱,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快出来,你出来和我说话,傅庭凌你出来……出来啊!”她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哽咽的大声哭泣。
    “满月。”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那么的温柔。
    “我放你走。”
    “你走吧,门外停着宋琅的车,他会送你去见慕岚。我知道你会过得很幸福,所以你可以丢掉前面我所有送你的礼物。因为我知道,慕岚对你有多重要。”
    “其实说来也是我可笑,我连最后一面都不敢亲眼见你,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送你走,我怕我会舍不得,我怕我会反悔抓住你。为了让我不反悔,我现在已经在远行的路上了,你就和宋琅一起回国吧。那里是你的家,那里有你在等的人。”
    “不……”她凄厉大喊,“傅庭凌,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要去哪儿?你所谓的远行是哪儿?”
    她知道他的情况不好,所以很自然的想到了死字。
    一想到这里,江满月浑身都在颤抖,哭得不能自己。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们此生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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