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他在感慨自己志未达成,但他还是得赞扬一下腊梅的勇气,那喻意是说他自己这份勇气,拜入先生门下。”
    苏奕说完,便不想再多说,那人却是感叹道:“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倒是用得精妙。”
    赵文欢来到课堂上,见底下的秀才郎全在研究苏辰的诗作,他皱紧了眉头,看到自己的高徒郁郁不乐,便向他招了招手。
    师徒两人出了课堂,直接来了赵文欢的屋里头,赵文欢把门一关,拿出了苏辰的诗作,问道:“你可有看这本诗作?”
    苏奕郁闷的摇头,“不想看。”
    “就知道你不想看,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便不会发生的,这诗作你要看,因为咱们可以从中找出一些攻击苏辰的把柄。”
    “文人对诗,有不少忌讳,你们现在还是秀才,自然不懂这道理,我且问问你,前朝有一位才子曾做过一首诗,不过是写清风拂面很是惬意,可是为何他因此而成了阶下囚?”
    赵文欢的话引起苏奕的注意,他倒是记起来了那位才子的名头,也是读书郎之中顺传的一个故事,皆因那才子的诗作当中提到了国号,认为这有暗喻之意。
    “记起来了吧,今个儿我无意间拿起苏辰做的这篇赋,虽是写他初冬踏雪,上山寻梅的事,可这赋里头有暗喻之意,你可曾看出来?”
    苏奕立即拿了桌案上的诗作细看,可是把他二哥所有的诗作全部看完,也没有看出哪里有暗喻之意,于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师父。
    赵文欢却在一旁坐着饮茶,面上带着笑意,他说道:“马上要到林知县三年一任的政绩考核,若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恐怕林知县心里头也不会痛快吧。”
    苏奕越发的摸不着头了,自家二哥的诗作与林知县的政绩考核有什么关系?
    “你当真没有看出来?”
    赵文欢含笑问。
    苏奕摇头,“还望师父指点。”
    赵文欢放下茶杯,伸出手来,“把诗作拿来。”
    苏奕恭敬的送上,接着伸长了头,就看自家师父打算指哪处。
    没想师父指的是先前他为朋友解的那两句,“志未成,先欲扬……”
    “便是这儿了。”
    苏奕看了两遍,不觉得这儿有什么问题,写得极为简洁明了,且他二哥这整篇赋里头都带有自谦之意,主旨意识却暗喻自己的勇气,自己的坚定决心,这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赵文欢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些新晋才子,不知道这些诗作不能随便流传出去的道理,文人要抓人把柄那都是能强抓出来的。”
    “你可知林知县的全名?”
    苏奕随着自家师父的提点,立即反应过来,“林知县全名叫林志先,而我二哥写的这篇赋里头,正好用到了这两字。”
    “你还不笨,一点就透了,这两字用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从整篇赋里头有苏辰的自谦之意,那这儿点出志先二字,便有些暗讽林知县的不作为,并没有他苏辰自谦之意啦,你再仔细看看。”
    苏奕又重复看了这篇赋,倒还真的如他师父说的,颇有这韵意来。
    “正是三年知县任满、考核政绩之时,这个时候苏辰的诗赋出了名了,指不定还会流传到零陵郡去了,成阳先生的高徒,所做的诗作还曾在拜师宴上得先生夸了一句,他这一次的诗作能不出名么?”
    “若是咱们再把这一层深意传得整个零陵郡的文人都知道了,你觉得林知县会不会在意,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
    赵文欢这么一提点儿出来,苏奕双眸大睁,有点儿不敢置信,竟然还可以用这样的手段,那可是致命的手段。
    自从秀才楼一案后,林知县不知道对他二哥有多好,便是知县大人的诗作都送去两本了,这可是最珍贵的礼物。
    苏奕心下一喜,忙问道:“师父,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赵文欢向徒弟招了招手,两人贴耳说了起来。
    苏辰的诗作传得整个零陵郡人尽皆知,个个都对这个成阳先生的关门弟子满是赞扬。
    可是才没有两日,又有一道声音响起,便是苏秀才那篇赋里头居然暗意着林知县不作为,不如他们这些读书郎自嫌,还颇有一种自命清高的感觉。
    于是便有文人墨客又仔细的看了那篇赋,个个都仿然大悟起来,还当真有这么一层暗喻。
    这些话传入了林知县的耳中,林志先已经两日不曾睡好觉了,于是召来毕师爷过来商量事情,便说到了这篇赋来。
    毕成良自然也是听到了的,这会儿林知县提起,他沉吟了一会,答道:“大人,恐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这苏秀才咱们也是熟悉的,一向低调,即便是拜入成阳先生门下,对待咱们还是一样的,怀着一颗恭敬之心。”
    “先前大人有意拉拢苏秀才,此人将来必站在朝堂之上,眼下咱们可不能因为外头的传言而影响咱们与苏秀才和成阳先生之间的关系,这些皆是无中生有。”
    林知县听后心下略安,但还是有些郁郁不乐,说道:“我马上就将三年任期满,上头正考核我的政绩,就算苏辰没有这意思,可是他这篇赋的暗喻却传得人尽皆知的,恐怕会影响我的政绩来。”
    毕师爷也不好劝了,这事儿能不能影响政绩还真不好说,若是遇上有监察御史经过零陵郡,恐怕还当真有影响的。
    “所以我说,苏秀才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这么一篇赋,不管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皆对我林某不利。”
    毕师爷不好如何安慰,只建议道:“大人不如多费一些心思到阮知州身上,若真遇上监察御史,也必会去问阮知州,只要阮知州能给大人多说两句好话,这考核或许也不成问题了。”
    说起知州阮清,林知县便有些牙痛,“毕师爷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寒门出身,靠的是真本事,与那阮知州不同,他是荫补入仕,在这一点上我做不出这种伏低做小的姿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