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女丁,乔宝莹建议乔六以后扩大酱坊后,乔六亲自为酱坊女工开蒙,交会她们算术,熟识一些常见的字,就像当初乔宝莹教她和陈三一样。
    只要会钱财的往来,会认识一些常见的字,能写些直白的书信来往,就成了,毕竟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还是很苛刻的,不能像男子一样进私塾读书。
    苏辰给苏家立牌坊的事,村里人都强烈要求把牌坊立在村头,从此所有人进入十里坡,就能知道苏辰的事迹,再也不会让别人小看了十里坡。
    苏辰拒绝不了,只好听了齐大旺的话,便把牌坊立在了村里头。
    立牌坊的这日要祭祖,苏家所有亲戚都来了,这些亲戚里头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这次苏长为和黎氏都有来。
    往日不与亲戚往来,皆是苏家不少亲戚都住到了镇上乃至县里头去了,正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眨眼都来了,苏辰都有些认不全,倒是把苏长为和黎氏给高兴的,第一次在家族里扬眉吐气一回。
    苏世家族也是有族长的,只是先前苏长为一脉是被人放弃的一脉,这一次苏辰却与族长深谈了一回,自然是管好苏家人的所做所为了,苏辰开了这个口便是认下了所有的亲戚,以后苏家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祭了祖宗,立了牌坊,十里坡还是热闹非凡,不少权贵跑来道贺,虽是知道苏辰没有大办,甚至都不想接见四方来宾,却还是来了,与苏辰喝上一杯茶便走了。
    至于乔家,乔家没有多少亲戚,也不知道流散在何方,反而只有十里坡的几房。
    乔六去了一趟乔家院,见到乔明旺和贾氏两人,接着跟三房的人都一一相见后,齐聚乔家院里头,乔六把乔宝莹的想法给说了,自然也是叫家里头的人不要闹事,也不能借苏辰的名头闹事,若是有什么事儿,可以上酱坊找管事,不然自有苏家族长出面管制他们。
    这一下乔家人算是明白了,这是要把他们给管制起来,不过接下来乔六的话却令乔家人兴奋了,那就是酱坊每年会拔一些银两出来年底给乔家人送去以做为同族人的资助。
    若是乔家有人愿意读书的,所有费用皆由酱坊出,若是真有读书天份的,酱坊会出资花重金请夫子。
    乔家人原本还有些不乐意的,心里有了怨言,得了乔六这一句话后,那叫一个高兴的,算下来每人一年到手也有一两银子,按人口计算,人口多的拿的就多。
    三口之家到手拿到三两银子,三两银子省着点儿花,一年不做事都成了,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接受,那叫一个高兴的,而且以后家中子弟读书不费家中半文钱,万一也能像苏辰一样出现一个人才,岂不是也有了希望。
    终于把两家人都给按抚住了,不知不觉十里坡成了读书人的村,家家户户都要把孩子送去镇上学生,苏家人和乔家院的人尤其是。
    毕竟两家里的人入私塾是不花费半文钱的,村口还有免费的牛车坐着去。
    终于把一切安排妥当,瞧着时间也快到了,乔宝莹与乔六两人说不完的话,两姐妹天天在一起。
    看着媚丫头粘着自己,乔宝莹就有些舍不得,乔六这几日在做衣裳,乔宝莹还以为是做给媚丫头的,没想到居然是做给她的。
    乔六的针线活计好,衣裳做得很合身,缝得也细致,乔宝莹穿在身上,很是欢喜。
    这么又过了几日,乔宝莹打理好包袱,和苏辰准备去往巴蜀赴任。
    这一次带上了陈意、喜姑、毕成良一家四口便上了路,一共两辆马车,陈意带了几名护院一同跟随。
    他们带得行李也简陋,出行的人也很少,此番前去,千里迢迢,恐怕得走上两个月的路程,这么一来,他们就在半路过了个年,到巴蜀眉州通义郡梅县上任之时,正是开春之际。
    走的时候,村里人送了好远,乔宝莹看着都要流下眼泪来,苏辰也不好过,离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后再回来,就像成阳先生那样,恐怕得他空下来,可是他的前程此时才开始,所以回来很难了。
    苏辰走前带着乔宝莹还是去了一趟苏家院,拜别了苏长为和黎氏,这会儿乔宝莹在人群里看到了两人,他们虽然一直偏心着苏奕,如今二儿子终于要走了,他们倒也有些舍不得了,一路跟村里人追着走了好远。
    苏辰看到自家爹娘,他抬了抬手,苏长为也跟着抬手,黎氏却是拿巾子抹眼泪。
    到了码头的时候,阮知县也跟着过来了,看到苏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我是不同的,你是凭着真才实学考上的,将来必是前程无量,而我最多也就做个知县了,苏辰,你有大才,多谢你先前的提点,不然我还受那申家的苦头。”
    苏辰作揖,“大人保重。”
    阮知县也回了一礼。
    苏辰拉着乔宝莹的手上了商船,这艘船并不是去往蜀地,但两人可以坐一段,到时下了水路,走上陆路,中间就随意一点吧,反正都打算在路途中过年了,便也不急在一时了。
    船头上一站,看着码头上送别的乡亲,苏辰叹了口气,“此生怕是难得回来了。”
    “再回来也是物是人非,正如师父和师娘一样。”
    两人的话都很伤感,喜姑在一旁听着都要落泪了。
    陈意倒是对林源县感触没有这么深,反观毕成良却有些依依不舍,但不管多么不舍,他们都抱着希望,他们的人生早已经不属于林源县。
    他们先是在清湘郡地界下的船,接着两辆马车走了半个月的陆路,又坐上船,终于在眉州边沿地界下了船。
    成都府果然是不同的,便是吃食上两地便有些不习惯了,好在他们零陵郡的百姓也爱吃辣,只是这麻味却是第一次吃,这里头也只有乔宝莹吃过天南地北的菜吧,那都是她穿越前的事了。
    乔宝莹倒是吃得惯,苏辰却有些苦不堪言,每到一处,就租了个小院子,先住了两日习惯一下再说,乔宝莹就给几人做饭,她做的饭菜好吃,也适合零陵郡人的口味。
    都已经到了眉州地界了,倒也不用担心时间上赶不过来的问题,由于要上任,去的是个小县城,他们决定除夕在眉州过了再去往通义郡。
    这新租的院子里倒还有几株香椿,巴蜀是造船之地,最多船场,树木品种也正适合造船之用,先前乔宝莹在十里坡的时候还想着移栽几株椿树来,到了这儿却是随处可见的。
    要是到了梅县也能随处可见到椿树,到了开春的时候,她就可以用椿叶炒鸡蛋给苏辰他们吃了,也算是一道好菜。
    准备在小院子里过年的话,自然得准备一些过年的东西,大家伙的就忙活起来了。
    乔宝莹与喜姑和齐氏三人在厨房里准备,苏辰却与毕成良在昨时劈出来的书房讨论此次去梅县的事,陈意却带护院出去采办过年的物资。
    毕浩和新媳妇倒是呆在院中,毕浩护着院子,新媳妇就走进厨房里准备帮忙。
    乔宝莹再次看到这位好心的少女,先前在船头还生怕她轻生的,那会她倒是误会了她,事后也得知这位姓苗,叫苗靓。
    齐氏看到儿媳妇,于是准她过来帮忙,四个人便在厨房忙活着,有说有笑的。
    齐氏同乔宝莹本来就是熟络的很,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喜姑在一旁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苗靓却是含笑听着。
    吃完晌午饭,一行人打算出门游玩一下,看看这眉州的风土人清。
    然而当大家伙的来到正街上的时候,却发现街头两边皆有乞丐,且人数不只一点,随处可见,这些人身上长满了蚤子,还有不少人长了疮,瞧着就令人不舒服。
    苏辰和乔宝莹却皱了眉,这可是首府的地方,怎么成了这般模样,那贫穷的梅县可想而知了。
    正在几人看着不明所以的时候,便有一队官兵脚步整齐划一的跑了过来,很快这些乞丐全部被官兵给抓了起来,有不少求饶,可街头做生意的贩们却纷纷各自躲避,没有一个人露出同情之心的。
    清理了街道两边的乞丐,便有官差头目向街坊们喊道:“知州大人有令,从今日起,城中不准留乞丐,城中无亲无处可去的人也不准入城。”
    那官差头目说完,便准备离去,毕成良便上前打探,“这位官差大人,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那官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衣裳还算贵重,便面色和善了一些,答道:“每年秋收之后,便会有大批灾民涌入眉州城里寻活计,便有生病的,或者寻不到活计的,就成了街头的乞丐,这些人身上长病,恐怕会传染给街坊,上头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这不是马上要到过年时节的,为了街坊们出门安心,才这样的,你们是外地人吧,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咱们眉州每年年关都要清理一遍城内外。”
    毕成良于是又问:“那这些乞丐都带去哪儿了?可有给他们备下了住所,毕竟这天气越发的冷了,这些人身上单薄,恐怕这个冬季不好过。”
    那官差听了笑了起来,“你倒是想得周到,但是咱们又不是做善事,可怜天下人,咱们官差的银两也不多,能够养活自己一家人就不错了,哪还管那些乞丐的死活,自然是丢到城效,或是山林,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那官差一甩袖子便走了。
    毕成良看向苏辰,苏辰面色凝重起来。
    在林源县虽是穷山僻壤的,也有庄户卖儿卖女的,便至少没有在街头看到这么多的乞丐,真正轮为乞丐的都是孤寡的老人,或者生了重病的,不过这些人并不多,着实不行,还能去寺庙里躲避,那边有官府的资助,至少能保全性命,不会被冻死或者饿死。
    可是到了这儿,他们却是看到另一番景象,除了苏辰几人曾经上京赶考过,其他人都不曾出过远门,哪看到过这些,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们也不置办别的过年物资了,就上粮食铺子里头买粮,再去买些被子和衣裳,准备送去城郊。
    可是买粮回来了陈意却是面露苦色,说道:“粮食价格是咱们林源县的三倍,他们说今年闹了灾年,粮食颗粒无收,所以粮食价格也随着涨了起来,若是来年还收成不好的话,恐怕城里都要没粮卖了。”
    乔宝莹从身上拿出银两交到陈意手中,“买吧,咱们再去郊外,粮食不够,就煮豆饭也成。”
    于是几人租了三辆牛车,一行人便随着那些官差去了城郊,这些乞丐也没有拖出去多远,只有城外十里路的样子,那儿倒是有一处避风的小坡地。
    乔宝莹一行人到了那儿,官差早已经走了,只有一些又饿又冷的乞丐爬在地上,等着自生自灭。
    乔宝莹几人便架好了锅,当场就煮食豆饭,乔宝莹怕这些人饿狠了,被豆饭卡住,于是跟齐氏和喜姑先磨了豆粉,再熬成豆粉糊糊。
    一番忙碌,食物的香味传出来,那些人纷纷往这边看,可是却无人敢上前讨要。
    苏辰带头上前与他们交谈,得知是免费供给,他们都像疯了一般涌了过来。
    陈意带着护院维护秩序,乔宝莹几位妇人便给他们的碗中添豆粉糊糊。
    几碗热乎乎的豆粉糊糊吃下去,他们来了劲头,纷纷在几人身前跪下,大喊恩人。
    苏辰抬手,与他们交谈,安抚他们。
    乔宝莹出资出粮,这些人便在这避风的山坡地里建院子,从此也有个地方住着。
    他们很是高兴,都起来建茅屋,瞧着这天气怕是要下大雪了,最好是能在大雪前把茅屋建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乔宝莹几人给他们发了衣物。
    帮着他们在几日内把茅屋建成,没想才修建好,天空就飘下了白雪,个个冷得直打哆嗦。
    这山林里头树木多,陈意便组织他们上山伐木捂炭,接着毕浩从城里拉来好几牛车的豆子,乔宝莹也把石磨留在了空地上,并告诉里头的妇人怎么打豆腐。
    希望他们以后可以打豆腐为生,同时乔宝莹教内怎么做香辣豆花在街头去营生。
    这些乞丐中,有不少是单身一人的,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不知不觉他们便团结到了一起。男的打算开春便去船场做干苦力,女的却打算做香辣豆花挣钱糊口。
    终于把人安置好,一行人才回到城里头,第二日便是除夕了,他们匆匆买了吃食回院子里。
    与算是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到初五他们便打算动身往梅县去。
    初一的时候,苏辰却想去城外看看那些人,再交待一声,他们便要走了。
    到了城郊,没想到这儿又收留了一批乞丐,这儿反而成了他们的避难所,大家伙的也没有拒绝,粮食不够,大家伙就一起一日只吃一顿,乔宝莹见了,又购得几牛车的粮食送来。
    好在她这次出行银票带得多,如今手里头还有不少银子。
    帮着他们一起把人安置了,又见他们在建茅屋,乔宝莹也觉得欣慰,这样也好,都是可怜的人。
    香辣豆花的方子是乔宝莹教的,这些人大年初一便入城卖了一次,没想到很是受欢迎,以后他们打算在城里头四处叫卖,大街小巷的,赚了银子买了粮食再回到这儿,大家伙的一起过日子。
    其中有一位老者还是忍不住细问了乔宝莹的去向,正好他们要与这些人告别呢,便一并说了出来。
    大家伙得知是赴梅县去的知县大人,个个起身向苏辰跪拜了下去,忙把人扶起来,先前说话的老者却是面露忧色,忍了忍还是说出了口,“大人,您是不知道,那梅县的前任知县大人是被人谋杀的,如今那贼人逃进了山林,还不曾捉拿归案,大人是个好人,小的还是劝大人千万别去梅县。”
    “梅县这两年遇上了灾年,百姓都四处逃散,县成不县,只留下一些人穷凶极恶的人四处掠夺,咱们庄户人家的生活苦不堪言,我便是从梅县逃出来的。”
    乔宝莹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她就知道,苏辰千里迢迢跑来梅县上任肯定有蹊跷,没想到前面这么一个大坑等着他们呢。
    乔宝莹看向苏辰,苏辰面色暗了暗,蹲身下来,与老者细谈。
    像老者一样从梅县逃出来的还有两位,也纷纷上前细说。
    苏辰和毕成良听了个全,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不只梅县前任的知县是被暗杀的,再前任前前任,虽没有被暗杀,却也是被逼走的,听说梅县有几大家族把控,上任的知县没有人敢得罪的,还要处处看这些富绅的脸色。
    梅县的百姓也因为这几家把生意给垄断了,所以百姓的粮食是一文不值,可是要从这几家铺子里购得日常所需却是贵不可言,百姓根本无法生存,可这些上任的知县却没有一个人能处理的,反而想方设法的调离梅县去往别处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