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倾刻之间,李原却入狱了,虽然旨意没有说要将李原一家满门都擒拿归案,可是李原一家人的形势却很紧张。
    于恒从平江府归来,很快便入了皇宫面圣,也不知君臣之间说了什么,待于恒出来,吕文鼎便被召入宫内了。
    傍晚时分,吕文鼎从凤栖宫出来,望着暗下的天色,一双阴沉的眸子里隐含着暴怒。
    这一次皇上居然放过了苏辰,还责怪吕家人的不对,吕同业不学无术,跑到平江府纳了那么多的妾室,在冶水上不但没能帮上忙还因苏大人和赵将军太过厉害生了嫉妒,于是起了杀心,没有将两人杀死,半途却是误伤了两位大臣。
    除此之外,这头颅是谁割下来的,成了一桩无名案,可是吕同业的名声在那儿,不管如何,事出有因,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吕文鼎从皇宫出来后,直接去了太子府。
    太子李谧府上,他正左拥右抱着两位美人,而太子妃却被他羞耻,与一位府中幕僚坐在一起,很是不雅观。
    在太子府里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是外头的人不知道而已,那便是谁要是看上了太子妃,都可以肖想,只要他能给出足够的代价,比如能力,比如交出自己的妻子,于是府上不少投奔而来的清高之士得知此事,不得不另择明主,或者直接出府返乡,从此隐士不出了。
    像几位皇子府上,一但有名气的,天下有志之士都会赶来投奔,成为幕僚或门客。
    原先京城的晋王府,那可是踏破了门坎,听说晋王是所有皇子当中最惜才之人,且心思纯正,体恤百姓,但凡能跟在他的身边的人,不是有才之士,也必是忧国忧民的能人,晋王从不挑剔,不论出身,平易近人,相较于太子府,如今倒是成了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了。
    吕文鼎才入太子府,就觉得府上乌烟障气的,他面色冷了下来,待有宫人传话,李谧面色变了,立即将身边的两位美人推开,目光淡淡地看向还在与人喝着小酒的太子妃吕欣。
    吕欣却是大腹便便的起了身,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勾了勾男人的下巴,****的看了一眼,接着走了。
    吕文鼎是故意落后几步的走得慢了些,他真不愿意看到这些荒唐之事,尤其是自家女儿嫁入太子府以后,简直成了荡妇,一想起来,就令他恶心。
    吕文鼎看向李谧,李谧立即屏退众人,场中只有两人时,李谧含笑起身,“岳父怎么来了?”
    吕文鼎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青山外的铸器场?”
    李谧摇头,“有人私造武器?”
    吕文鼎面色不好看,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严肃的盯着李谧,说道:“你最近入宫见你母后,可有察觉有异?”
    李谧已经一个月不曾入宫,哪知道?再说他可是知道舅舅入宫频繁,他们不是一直联络着的啦。
    吕文鼎看着太子一脸不解,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这一次吕同业之死,我猜是苏辰与昝泊的某种约定,至于旁支的吕同业之死,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想提醒太子,这两人,你可得注意了,如今的昝泊已经不是当年吕家的狗了。”
    “今日皇上召我入宫说明了此事,将我骂了一顿,可是我去你母后的宫中时,你母后不但没有帮着吕家说话,还骂我糊涂,说不过是死了个吕同业,不能惊慌,此事你母后也不再追究,可是先前要追究的也是你母后,这个中透着古怪。”
    李谧还以为是多大点事儿,姓苏的和姓昝的都是成阳先生名下的弟子,他们如今同仇敌忾也好,不再听吕家的话也好,他们吕家便不曾怕过谁的,这一次不都是他母后掌握着大局,如今母后都说了,不再计较,那也一定是有道理。
    吕文鼎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见到太子有半点疑虑和反应,吕文鼎越发的不好受,他总觉得哪儿不对,而且他今日得知青山外的铸器场跟他们吕家有关,可是他这么多年管束着,都不曾知道此处,所以除非这一处是他妹妹瞒着他,并没有告诉他。
    如今再来试探太子,却发现太子并不惊奇,也不在乎,莫非他知道真相?
    吕文鼎起身,来到李谧面前,再次开了口,问道:“太子可知青山外的铸器场?”
    李谧摇头,“谁要造反,派人捉拿去,很快便能知道真相。”
    “当真派人去捉拿?”
    吕文鼎的目光阴沉不定的看向太子,只见太子李谧一脸冷淡的点头,“捉拿归案,指不定父皇还会表扬我立了大功。”
    吕文鼎一听,心里又盘算了,莫非太子不知道,那就是妹妹一手操办的,可惜妹妹城府太深,他也试探不到,如果妹妹背着他置了这么一处,那她便是生了异心了。
    “太子多日不曾回宫看望母后,可是会落下话柄的,正好太子不是想立功么?要不将此事告诉你母后,看你母后如何定夺?”
    吕文鼎建议,李谧却嫌他舌燥,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明个儿就入宫。”
    第二日李谧入宫见吕后,却发现吕后与皇上一同从内室出来,吕后一脸春情,李谧很快就反应过来,给父皇母后请了安,也不好说起那铸器场的事,于是陪着吃了一顿饭,接着出宫又风花雪月去了,吕文鼎又白操心一回。
    昝泊下了早朝后便跟着魏帝入了御书房,君臣之间这么多年的默契早已经养成了习惯。
    魏帝审凑折的时候,昝泊多半都会站在旁边给些意见,有些折子还由昝泊看过经过塞选的。
    今日凑折里有人提及处置李原一家人的事,里面提及商人逐利,为了利益害得多少百姓家园破了,李原身为皇商,就该以此为例立立皇威,管制一下这些行商逐利之人。
    魏帝将凑折递给昝泊看,昝泊看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还了回来。
    魏帝倒是奇怪了,“昝丞相有何看法?”
    昝泊恭敬的答道:“既有商人,西北货物才得以流通,咱们魏国既然准许行商,便是默认有这些商人的存在,商人虽逐利,可是没有利,谁会不辞辛苦的将两北货物流通,这个中的艰辛或许倾家断产,或许丢掉性命,如若管制,商人不行商了改种田,那南北货物没有人再愿意运了,如此南边的粮草与布匹运不到北边的战士,国也不成国了。”
    昝泊的一番话令魏帝动摇,他沉默了一会,接着问道:“昝丞相,依你来看,那李原此人是杀还是不杀?”
    昝泊再次答道:“该杀也不该杀,该杀他,因为他是皇商,敛财无数,比一般商人更奸。但也不该杀,李原将家主令交出来,所有的财富全部充回国库,他代表着商人投诚,皇上若是杀了,便会寒了商人的心,从此以后谁也不敢将生意做大,更不敢与皇家的生意扯上关系,久而久之不利于国家的发展。”
    昝泊说话很中肯,魏帝听后沉默了一会,似想通了一些事,说道:“朕决定不杀他,但是李原此人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如今燕云十六州已割让出去,越国强势,朕便派李原为使臣去往越国行商,所赚银子如数交还国库,如此朕便不计较。”
    很快魏帝下了旨意,才入天牢不久的李原被放了出来,又成了京城的新贵,这一次成了朝中三品的使臣,是个散官,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他即刻就要派去越国行商,增进两国之间的友好。
    京城里的权贵听后,个个都震惊了起来,这个时候把原本生长在燕北之地的李原再次派过去,那不就是去送死么?落入越国人手中,李原岂能有活命。
    所有朝臣带着恭敬和疏离与李原道别,李原穿上官服,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再有魏帝赏下的二十名禁卫军相护,一路朝燕北去了。
    昝泊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李原的队伍出了京城,于是召来心腹,私下里给平江府去信一封。
    苏辰收到昝泊的来信,得知李原已经平安出京,且这一次却是往燕北去的,好在他事先与越王结盟,眼下第二批粮草又将运送。
    当初提学一职还是苏辰提的刘无好,刘无好此人对于教育事业很狂热,反而对于钱财往来上却少有关注,这倒是方便了苏辰行事。
    只是这帐上的亏空,除了小媳妇会做下完美的帐外,他也得想个长久的法子。
    建粮仓是首要的任务。
    这一年多百姓中服徭役的人领了工钱刚让人回去种田,眼下已经入夏了,又将重新召集回来,先前种下的水稻与粮作物倒是已经没有半点的荒废。
    苏辰找了工匠,看察地形,将图纸与计划全部弄好,写下凑折呈了上去,再过半个月便能得到上头的意思,这半个月是他和赵牧最清闲的时节,两人留在了家中。
    乔宝莹照看着孩子,眼下孩子大一点了,身子没有这么软了,夏季里衣裳穿得少些,苏辰也敢抱。
    一到傍晚吃过饭,一家三口便来到湖边泛舟解薯,看到楼上看书的展东风,将这孩子一并叫了下来,两艘小船在湖上游玩,待天完全黑透了,他们才回到花园里坐了一会。
    苏辰这么忙,已经许久不曾管展东风的学业了,明年展东风该入考场,苏辰颇有些担忧,虽然有古池先生指点,但展东风起点太低,没想到展东风却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难怪一回来就钻书阁里,若不是乔宝莹早已经叫白九留意展东风的起居,他怕是要把自己忘记在书阁的。
    乔宝莹叫了裁缝给展东风做了新衣,在府上养了一年多,整个人长高了不说,还长壮了,人的气质也变了,这么看着一身儒衫,与平江府的才子们没有什么两样的。
    苏辰跟弟子聊着学识上的事,这是苏辰回来后,展东风每日必做的功课,苏辰还时不时出些题给他算,展东风在数学上有天赋,原本乔宝莹是想着让展东风接触军机营的事,苏辰却是不准,展东风的人生必定是平坦的,他的第一个弟子,岂能让他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这个弟子尤如两人的孩子一般,他们算是理解了当年成阳先生夫妻对待苏辰时的感觉。
    乔宝莹见有蚊子,便抱着孩子先回去了,她回到了屋里,看到白九正在忙碌。苏辰一回来,莫金自然也在的,乔宝莹正要叫她早点回自个院子,就忽然看到白九捂着嘴恶心,刚呕了几声,乔宝莹惊住,心想着,白九不会是有了吧?
    乔宝莹高兴坏了,立即派人叫来莫情,莫情也是一脸的激动,白九被两人安置在美人榻坐下,莫情上前把脉,过了许久,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莫情,直到莫情露出笑来,白九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脸。
    乔宝莹立即叫白九赶紧回院里去,莫金怕是要高兴坏了。
    莫情反而哭了起来,“莹儿,莫家有后了。”
    莫情一直想将自己的医术传给莫家的后人,若是白九这一胎生的是儿子的话,莫情怕是会更高兴的。
    苏府倒是迎来了一桩喜事,连苏辰都拍了拍莫金的肩,很是欣慰,莫金却是傻笑,为此苏辰放了莫金的假,以后出门,跟在苏辰身边的是陈意和毕浩两人,莫金和明者留在府上。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苏辰收到了旨意,上头有拔款建粮仓了,为此乔宝莹将一部分帐本交给了苏辰的手中,说道:“咱们建小仓的资金全从咱们的私库里出,待军机营上面的作坊运作起来,那边的消耗也少些。”
    苏辰感激的看向小媳妇,若不是小媳妇义无反顾的在资金上支持他,他岂能每一桩事都能做得如此容易。
    夫妻两人说到了派出去的人寻找石油及一些原料的事,苏辰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寻到好几处了,都是天然不曾开采的洞,如果素者没有说慌,青山外的铸器厂在研制火器的话,那么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留下这么多的原料,除非他们的人用的原料不同,或者素者的话中有假。
    毕竟后来越王派去的人却是中了盅毒,这与素者说的不同,这两人之间到底谁在说谎?
    连苏辰都想不清的事,乔宝莹自然更想不通了,她眼下只想乘着大家都不懂这些原料的用处,早早的将这些发现的地方全部标上他们的记号,再一点一点的开采,他们可以制作不少武器来。
    作坊下的三层基本已经投入运作,而作坊上面因为地面宽广,乔宝莹要求得建得像个小村庄似的,不仅是作坊,也是作坊工人的居住之地,她甚至想到把此处开发成一个小市场的规模,专卖私制品和布匹。
    待这市场真的成形,那底下的军机营就可以完全的遮掩住,谁能想到这么秘密的地方会放在市场的地下。
    夫妻两人清点了帐上清单,接着两人研制了那粮仓下开的的小仓,乔宝莹却研究了打称的数量差。
    如果要偷粮,自然在这称上做些手脚,可是还不能让人知道了,到时前去记帐看数的两人,必定是乔宝莹底下的一位,以及官衙派出一位,所以他们俩得想一个万全之策,不仅是他们在任的这几年须这样,他们离开了平江府还能这样,那才是万全之策。
    忙了两日后,苏辰收拾好便带着陈意和毕浩跟赵牧走了。
    乔宝莹依旧守着孩子,与莫情一起陪着白九,看着她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大了起来。
    春季开的几条主要的沟渠果然有利于下游的百姓,今年入夏后的涝灾不曾发生,同时入秋后的粮产却果然如苏辰的预料,翻了五倍。
    待粮仓建好,再将沟渠细修,接着是修路开荒,明年怕是能翻十倍的粮产。
    而今年翻的五倍粮产,其中便有三倍会落入苏辰的小仓,明年留下五倍的粮道落入小仓,这正是苏辰的计划,帐上得做漂亮,同时还得把这一套征收税赋的体系建立起来,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的。
    入秋大丰收,街头的百姓高兴了,有平江府的权贵建议苏辰举办丰收节,庆祝今年冶水成功,还令百姓的粮产也变得多了。
    苏辰难得的与赵牧一同回来了,看到平江府这些权贵们第一次响应百姓的声音,也挺高兴的,便准了这一次丰收节的事,所有富户都捐款捐银举办丰收节。
    夜里乔宝莹端着莲子汤去了书房,看着苏辰还在处理政务,就心疼他,来了平江府就没有闲下来的。
    看着苏辰喝下莲子汤后,乔宝莹接着说道:“苏辰,百姓的粮产是翻倍了,交了税赋,家里还有余粮,相信不久各乡镇便会出现粮商,我要不要了私收一些粮草?”
    苏辰疑惑的看着她,乔宝莹却道:“我想收粮草不为别的,只是怕这市场行情乱了,咱们以前在林源县的时候,就深有感触,底下的百姓买卖东西,一但遇上丰年,那些奸商只会一味的压价,如此真正落到百姓手中的银两跟往年又没有什么不同了,为此我加入,不仅是粮草正常的价格收货,同时我还有个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