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安然发现自己躺在尤桐的床上。
    尤桐是外科医生,对她的情况并不了解。
    “安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总是一个人独自承受?”尤桐痛心道,在她知道安然出事的那一刻,整颗心都处于悬空状态。
    她太忙,安然如是,两人平时很少打电话。
    她断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日,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先是滑胎,再是失声,再是被人陷害,背上不洁的名声,再让覃芬夺走公司,这一切的一切,岂是一个女人能接受的?
    安然心情低落,面对尤桐的关心,安然仅是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早已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说什么。
    脑子里全是程可馨所说的话,不可置否,她信了,对程可馨说的话深信不疑。
    若非如此,以苏千墨的能力,想要查出是程可馨指使人对安佩佩施暴,简直轻而易举。
    可他没有!
    他将此事隐瞒下来,即便他知道指使者是程可馨。
    一个对程可馨如此深爱的男人,为了让程可馨顺利嫁入苏家,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叫她滑胎,用计使她失去一切。
    呵呵。
    那么那天晚上,他那些表现又是为何?
    既然如此无关紧要,又为何对她软言细语?
    苏千墨!!!
    安然越想心头越痛,就连呼吸也变得吃力。
    “好了,别想了。”尤桐抱住她,声声抚慰,“安然,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说罢,她能感觉到安然的身子微微一怔,尤桐以为她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苏千墨,声音多了一丝无奈,“昨天你失踪,我去找他,却被拒之门外。安然,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这里,那么就不要再抱有任何的希冀,太不值得。”
    “关于你声音方便,我们出去国外医治,国外技术成熟,要想好起来不是没有没有办法。”尤桐一叹,“我们走吧。”
    安然在她怀中,终是点了下头。
    末了,她挣开怀,写下一行字:“尤桐姐,帮我一个忙。”
    “什么?”
    ……
    两人来到律师楼,让律师重新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苟芸慧交给她的离婚协议书中,其中有一条赔偿她五百万的离婚补偿金。
    这笔钱安然不想要,也不会要。
    她的婚姻是为了安家而出卖,如今结束,她不会多要苏家一份一毫。
    律师道:“安小姐,只要你们签名后,这份离婚协议就会生效。”
    安然点了点头,提起笔,面对着眼前那一份离婚协议,终是抬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每一划,皆是透着她的决绝。
    这一切,将会从这一刻结束。
    她安然与苏千墨,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签下名字,尤桐拜托律师道:“这份离婚协议就麻烦你帮我们转交回去,另外这一份,请你也帮我们送过去。”
    “好。”律师欣然应允。
    办妥一切手续,二人离开律师楼。
    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安然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除却不甘心,她更多的还是不舍。
    舍不得那些日夜的缠绵,舍不得他偶尔的温柔。
    然而,这一切从来只属于一个女人!
    她安然无非就是一个交易而来的女人,无关紧要。
    二人去商场买了一些冬装,回到楼下的时候,见到安佩佩在楼下等待。
    安佩佩知道安然在尤桐这里,于是在楼下等着她们,对安然一时,安佩佩心底万分指责。
    “安然姐,尤桐姐……”她迎上来,二人的脸上却并未有半点笑意。
    如今安家被覃芬霸占,尤桐对她,自然多了一丝戒备。
    安然则是被心情所影响,面上并未露出太多情绪。
    安佩佩自觉覃芬过分了,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出口的也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佩佩,你回去吧。”尤桐淡淡道,再无那日的热情。
    安佩佩鼻子一酸,抓着安然不撒手,“安然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然淡淡地看着她,其实知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
    何况,她比任何人都不清楚,即便安佩佩知道,这件事情也同样会发生。
    如程可馨所说,这一切是苏千墨所默许的,既然如此,她不会责怪任何人。
    “安然姐。”安佩佩委屈地看着她,几乎要哭了。
    却在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安然突然握住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她失踪一事,也正是安佩佩告诉尤桐,若非如此,她也许就此哭死在爸爸的坟前。
    安佩佩惊喜地道,“安然姐,你的意思是相信我,不会怪我吗?”
    她开心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孩子,安然抿唇一笑,点了下头。
    是的。相信!
    她的确信她,当日所有人误会她,排挤她的时候,唯独安佩佩,她站在她身边,为她解释,尽管这一切可以是伪装出来,可她很清楚,安佩佩是真心关心她。
    “太好了,安然姐,你知道我多害怕吗?我怕你从今往后都不理我了。”安佩佩破涕为笑,纯真的模样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可谁能想到,今日这么一个活波可爱的孩子,在六年后,却变成了一个处处耍心机的女人?
    当然了,这已经是后话。
    “走吧,上去再说。”尤桐道。
    三人一起三楼,看着房间收拾的一切,安佩佩不解道,“你们要去哪里吗?”
    “出国。”尤桐说道,“你安然姐的嗓子坏了,我带她过去医治。”
    “坏了!”安佩佩的声音扬高,“不是感冒拉下的病根子,吃些药就能好么?”
    “没有这么简单。”尤桐一叹,犹豫着看了眼安佩佩,她还是决定说了出来,“你安然姐的嗓子是遭人刻意伤害,损伤到声带,所以导致失声。”
    刻意伤害!
    安佩佩大惊,第一时间想到了覃芬。
    “是我,是我妈妈吗?”
    尤桐一叹,却并未言语。
    如若不是覃芬,安然又岂会落得如斯田地?
    安然很清楚,这一切系苏千墨和程可馨以及覃芬所为。
    可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哀莫过于心死,总有一天,她安然会重新回到这里,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真的是她。”安佩佩微愠,“她怎么可以这样。”
    以前彼此讨厌,那是因为爸爸的关系,可如今他们难得可以很好相处,可为什么就要这样?
    一家人不是应该好好相处的吗?
    妈妈为什么就是一定要得到安家的一切!
    “好了,佩佩,你也别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回去了你也别跟你妈妈吵架。”尤桐说道,这也是安然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即便再多说也没用。
    对于佩佩,她有一定的感情,而这些感情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彼此创造的。
    “可是……”
    “别可是了。”尤桐打断她,笑着说,“我和你安然姐明天下午的飞机,你还不赶紧帮我们收拾?”
    “哦。”安佩佩乖乖地点头,一边收拾一边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去到那边,我应该怎么联系你们?你们的钱够吗?”
    “钱这些你就不要担心了,我有办法,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就看效果了。佩佩,放心吧,到那边我们会联系你。”
    “可是我想你们怎么办?”安佩佩万分不舍,可除却不舍,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好好读书,等你长大了,随时可以到国外看我们。”
    “好。”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成为安佩佩的动力。
    三人那一天,聊了许多。
    安然无法说话,便静静地听她们聊着,到了一些好玩的话题,她也会在纸上写上几句。
    整整一夜,她们在欢笑中度过。
    而这一页,也成为他们三人的最后一夜,以致于多年后想起,这一夜是如此的珍贵。
    第二天安佩佩想要送机,却被她们拒绝。
    昨天安佩佩已经逃课,今天再不能这样。
    即便安佩佩十分不愿,却只能顺从。
    两人的话便是她的动力。
    在学校,她没有知心的朋友,在家里,她只有势力的妈妈和哥哥。
    这些生活过的太过无趣,她甚至想要跟她们一起离开,可最后还是被现实打败。
    以她这个年龄根本去不了国外,也不可能让她们反过来照顾她。
    坐上的士离开的路上,安佩佩哭成一个泪人。
    车子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安佩佩嚎啕大哭。
    从今往后,她再一次成为了一个人。
    没人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安佩佩抬头,抹去眼泪的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司机,麻烦你送我去gk国际。”
    在s市,除了尤桐,安佩佩是唯一一个因为她的离开而伤心的人。
    安然不由得有些伤身,微微湿了眼眶。
    可这些天来的折磨,早流尽了她的眼泪。
    二人上了的士,直奔机场。
    路上,窗外的风景飞奔而过,安然一直看着窗外,想要把s市最后的风采记在脑海。
    这个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她即将要离开,在这一刻,她却想到了一个人。
    即便想起,却也带着深深的恨意。
    安佩佩抵达gk国际时,苏千墨正在开会。
    顾不得他们的阻拦,安佩佩推门进入。
    “苏千墨,安然姐就要出国了,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苏千墨怔,却是垂眸,没有她预期中的反应。
    安佩佩慌了,又朝着他吼,“苏千墨,你是聋子吗?安然姐一旦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真的要就这样放她离开吗?”
    众人愣!
    自然知道女孩口中的安然指的是谁。
    一个跟自己下属勾搭,背叛苏千墨的女人,他们认为,这样的女人,苏千墨根本不会在乎。
    然,却在他们自以为是的瞬间,苏千墨猛然起身,快步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为何要出去,这一刻他只知道,他要见到她,想要问她一句为什么!
    车子在路上狂奔,即便是红灯他也照样硬闯。
    第一次,他如此紧张,仿佛就要失去生命中的最珍贵。
    最终,他以生死时速赶到机场,最后飞机却已经起飞。
    苏千墨喘着粗气,脸上一片失落之色。
    他站在飞机场外,看着那徐徐上升的飞机,久久神伤。
    如金子一般的阳光打落在他颀长的身上,却添了一抹淡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