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落在那散开的领口上,蹙眉,淡淡开腔:“穿了昨天那件?”
    轰——
    凉宵脑子一片空白。
    慌张起身,一把按住那掉了扣子而让椿光乍现的衬衫领子崾。
    她的脸色,绯红的不正常极点,匆匆背过身去,心口在剧烈的跳动,每根神经都绷紧。
    凉宵只感到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很热。
    他,他怎么能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胸口?
    陆景琛修长的手指,拿了笔筒旁边的别针,起身,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将别针递给她,口气虽淡,但分明含着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去,别上。躏”
    凉宵咽了一口唾沫,悄悄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手紧紧按着胸口,转身,另一手快速取走陆景琛手里的别针,快步走向里面的更衣室。
    门,咔哒一声,合上。
    凉宵靠在门后,脸颊滚烫,她伸手摸了摸脸,紧紧闭了下眼睛,咬着唇,觉得刚刚太丢脸了。
    待会,她要怎么出去面对他?
    一个,那么光明正大,看了她……胸的,长辈。
    她别好了张开的领口,在里面待了很久,深呼吸做了有七八次,才有胆子出来。
    可那狂乱紧张的心,却一点没有平复。
    她从更衣室出来,陆景琛的目光落在她别好的衬衫领子上,别的很仔细,很安全。
    不会让别的男人看了去。
    这些天来,这是唯一让他觉得这个小东西,做的令他宽慰和顺眼的事情。
    凉宵涨红的脸色还没有完全褪下去,她急急忙忙的说:“陆总,我先出去了。”
    陆景琛没有阻止,放她出去。
    ……
    昨天加班没加成,今天倒是真的加班了,她加完班,整个楼层都是暗的,只有她桌前亮着一盏灯。
    已经七点半了,她收拾完了,离开了部门。
    按了电梯,等了几秒钟,电梯门打开,她刚抬头,就看见电梯里的男人。
    他的眸子,幽暗薄凉,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喜怒。
    凉宵一怔,今早发生的尴尬还历历在目,此刻,到底是进,还是不进,成了一个难题。
    她踌躇着,里面的男人已经冷冷开口——
    “我是野兽?这么怕我?”
    她咬了唇,只好进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几乎能听见呼吸声。
    凉宵站在离他最远的对角线位置。
    陆景琛眉头微蹙,却没有管她。
    这个小东西,现在一定把自己当做变态,避他如蛇蝎。
    而原因,不过是因为,他那么坦荡的看了,她的胸。
    压抑了七年的渴=望,若是一旦爆发,很可能将她吓到,甚至,将她吓得离自己更远。
    所以,一切都还不是时候。
    凉宵大脑空白一片,只盯着那红色的数字,在心里祈求它能快快到达一楼。
    兜里的手机忽然作响,是陆家的座机号码。
    她顾忌的看了一眼站在左上角的陆景琛,然后将小脸别向电梯壁,这才接起电话,试图用最小的音量通电话。
    老爷子的电话。
    叫她回陆家吃晚饭。
    凉宵已经快有一周没有回去,而且还是爷爷要求的,她自然不会拒绝。
    压低了声音对那头说:“好的,爷爷。我马上回去。刚下班。”
    陆景琛从电梯壁的反射里,看见那缩在角落的小东西把手机挂掉。
    电梯快到一楼,又是一阵手机响。
    凉宵下意识的看了眼握在手里的手机,不是她的在响。
    她看向陆景琛那边,他已经接起电话。
    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黑色的手机,神情专注,在听手机。
    这个男人,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专注认真。
    凉宵偷偷瞄了很久,直到陆景琛挂掉电话,忽然扭头,与她的视线对上——
    她连忙将小脸垂了下去。
    男人声音不咸不淡:“一起回陆家吧。”
    直到电梯到达一楼,“叮”一声。可他却又将电梯门关上。
    那电梯上,只有一个到达负一楼的停车场按钮亮着。
    凉宵一愣,他也要回陆家?刚刚……是爷爷打的电话?叫他也回去吃饭吗?
    到了停车场,陆景琛率先迈开长腿,跨出去。
    她跟出来,男人走路很快,她需要小跑着才能跟的上。
    停车场空寂,两个人的脚步声很清晰。
    她不想坐他的车一起回去,爷爷一定会误会。
    鼓起勇气,对前面挺拔的身影小声的说:“二叔,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了。”
    陆景琛已经用车
    控钥匙打开了车门,他步子顿住,没有拉开车门进去,反而转身,目光定定的瞧着她。
    “你不是在老爷子面前发过誓,怎么,怕和我在一起,自己把持不住,破了誓言?”
    男人语气淡淡的,却咄咄逼人。
    凉宵一时无言:“……不是,我是,我是怕爷爷误会。”
    明明,她和爷爷说的就是,以后不可能再和二叔有任何瓜葛,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变成和他在一起难以把持了?
    她才不会把持不住……
    小女孩撅了撅小嘴,小动作落在陆景琛眼底。
    男人已经看穿她的心思,“既然不会把持不住,那就不用欲盖弥彰。”
    陆景琛天生就让人有种服从的本事和气质,凉宵自然不敢过多忤逆,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里,凉宵只好顺从的跟着他,慢吞吞到了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一路上,凉宵都将脸对着窗外,没有看这边一眼。
    既然爷爷叫她和二叔保持距离,那为什么,爷爷这次又要他们一起回去吃饭呢?
    弄不明白爷爷的心思。
    她垂头丧气的靠在一边的车门上,微微叹着气。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问:“二叔,你怎么,下班也这么晚?”
    像他这种来视察的高层,其实随便来不来,就算来了公司,也是随便待一待就可以随时离开的吧?
    陆景琛淡淡瞥她一眼,“加班。”
    凉宵不解,他还需要加班?
    看来,高层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轻松。
    到了陆家,陆景琛打开车门下去了,凉宵赖在里面还没有出来。
    陆景琛绕过车头,长指敲了敲玻璃,蹙眉道:“打算赖在我车里一辈子?”
    凉宵咕哝了一声,想晚点下去,免得被爷爷误会。
    她慢吞吞的下车,讨好的仰着小脸笑着说:“二叔,你先进去吧。我去看看我种的满天星开花了没有。”
    很明显的借口,陆景琛却没有戳破,不管她,转身径直往屋子里走。
    凉宵如临大赦,见二叔进去了,立刻溜到花房里待着。
    在花房里坐上十分钟,然后再进屋,这样,就没人知道,她是和二叔一起回来的了。
    又不会得罪二叔,更不会得罪爷爷。
    她坐在花房里,欣赏着她种的满天星,拿出手机给它拍照。
    陆家,客厅
    老爷子瞧见陆景琛已经来了,放下手里的报纸,对一边的李嫂说:“吩咐厨房上菜吧。”
    李嫂疑惑,“老爷,不等小小姐吗?”
    老爷子往陆景琛身后一看,那丫头竟然没跟来?
    皱眉,也是疑惑,“那丫头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陆景琛冷笑了一声,“爸还真是关心我和凉宵。”
    看来,老爷子已经知道凉宵去伯爵实习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去了伯爵视察这件事。
    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景琛,我有办法阻止那丫头和你来往,但是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就算你把那丫头带去你那里,我也没有办法。她是城川的未婚妻,未来会是城川的老婆,你这个当二叔的,怎么就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呢?”
    “让凉宵刻意逃避自己的心,傻乎乎的嫁给你孙子,那叫用心良苦?”
    老爷子被他一下子问愣住。
    “景琛……”
    他抿唇,眸子里幽暗不明,“今天我来不是和你讨论凉宵的归属权的,你知道,她的归属权我要定了。我今天来,只是想简单的吃顿饭。”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老爷子也不再多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刚上完菜,凉宵从花房小跑着进来,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爷爷,我回来啦。”
    老爷子情绪低低的,只淡淡应了声,落座,“洗手过来吃饭吧。”
    凉宵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陆景琛,心里偷偷乐着,应该还没有穿帮。
    洗完手出来,凉宵没有见到陆城川的人。
    问:“爷爷,城川呢?他不在家吗?”
    老爷子一提起陆城川,就有些头疼的样子,“下午打了电话,告诉他晚上回来吃饭,臭小子,又溜出去玩儿,叫不回来!不管他了,我们先吃。”
    饭桌上,一道胡萝卜焖牛肉,凉宵捡了牛肉吃,丝毫没碰里面的胡萝卜。
    一旁的陆景琛蹙眉,不顾老爷子在场,直接瞪她,发话:“不准给我挑食。”
    凉宵握着筷子的手一愣,不是先关照二叔的情绪,而是下意识的去看老爷子的脸,咬了下唇,只好听话的用筷子捡了一块胡萝卜,匆匆吃下。
    怕二叔还要教训她,爷爷又在场,不好收场。
    饭只吃了一半,陆国申便放下筷子,擦完嘴,对他们说:“我饱了,你们吃吧。”
    拄着拐杖,起身离开了。
    凉宵轻轻叫老爷子一声:“爷爷……”
    可老爷子没有理她,径直上了楼,到了二楼,看了楼下的两个人一眼。
    只微微叹气,进了卧室。
    凉宵低头快速的扒着饭,也想快点离开饭桌。
    吃完碗里最后一口,她抬头,正要打招呼,便先被陆景琛抢了白。
    “怎么,你也吃饱了?”
    凉宵:“……”
    她为难的说:“好像饱了。”
    谁料,陆景琛也放下筷子,“我也饱了。”
    凉宵愣住,男人已经起身,“带我去看看你种的满天星。”
    凉宵:“……”
    二叔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了?
    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到了花房里。
    凉宵指了指,“那就是满天星。”
    已经开花了,白色的小花,开的一朵朵的,恰如其名,很像星星。
    陆景琛转眸,看见所站的那片地方,上方的挂着的君子兰花盆,摇摇欲坠,那沉重的花盆,对着小女孩毛茸茸的小脑袋——
    眸子狠狠一缩,“小心!”
    男人一把将小女孩柔软的身子拉进怀中。
    凉宵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他的手臂紧紧护在怀中。
    而那君子兰,连带着花盆从上方砸下来,重重的砸在男人手臂上。
    怀中的小女孩儿,愣愣的看着他。
    似乎是吓着了,小嘴嗫嚅了一声:“二叔……”
    陆景琛怔忪,她的声音软糯如糍,他的心,一下子都柔了下来,将小女孩的小脑袋按进怀中,沉声安慰:“囡囡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