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段总。”院长之前对他这么说,“什么时候引产?”
    他只说了尽快。
    段庭晸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院长在他离开打开了灯,看到满地的烟蒂,以及空气中尚未消散的白雾,他想着打开窗通通风,可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看起来骤雨似乎快要来了。
    唐柚攥着枕头,泪水早已打湿了枕边的棉絮。
    她听到房门松动的声音,房间里亮了一下,很快就暗下去。
    脚步声缓缓靠近,她闭上眼,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谁。
    她在空气中闻到了烟草的气味,令脑子有些昏昏涨涨,不舒服。
    段庭晸卷着外面带来的凉意从背后拥住她,那烟草气味更甚,唐柚不知道为什么眼眶蓦地一酸,情不自禁地想哭一场。
    这张床足够躺下两个人,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隔层被子贴着唐柚,用鼻尖挑开她脖子后面的头发,然后贴着她的脖子,再也不动了。
    “对不起。”他缓缓开口。
    段庭晸,大概生平第一次像别人低头说对不起,显得那么卑微。
    唐柚眼中流出泪,紧紧地闭着眼,空气中只有他低微的呼吸声以及愈发浓重的烟草味。
    “舍不得,但是没办法,你恨我也无所谓。”
    唐柚终是没忍住哭了。
    听到她醒着的动静,段庭晸微微一惊,心口便像针扎了似的疼了下。
    他伸手把唐柚抱紧了些,“哭吧。”
    唐柚咬了下嘴唇,继续道:“我不打掉他。”
    段庭晸无奈道:“别争了,你有你在乎的,我也有我在乎的,这个孩子留不住。”
    她哽咽道:“为什么啊,他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是我那晚上喝酒,是我那晚上跑出去买醉,他什么都没做过,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一看我,什么都没来得及。”
    “那晚上是我去找你,你人都没清醒过,又怎么会是你的错。别自责了,睡吧。”
    唐柚抓着他的手腕,小声地哭着,“我真的,真的能把他生下来的。”
    “没必要。”
    没必要为了他日日夜夜地折磨自己,他当真不愿意再看见躺在病床上难受到辗转反侧的唐柚。
    唐柚抚上双目,心中痛苦得呼吸不过来,哭着闭上眼,“段庭晸,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好,我明天陪你做完手术,就不见你了。”
    他的手都在颤抖着。
    恐惧?害怕?愤怒?
    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最后一道光都消失了。
    狂风席卷a省,骤雨在凌晨而至,雨点拍打在玻璃上,有着将其打碎的势头。
    不过是一夜,次日清晨护士去庭院的时候,看见落了满地的绿叶还有细枝,那些比较大的常青树也垂下了些粗狂的树杈。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没有那种清香,只让人觉得洗了一嘴的土渣那么难受。
    随着庭院被打扫干净,有些病人趁着凉爽的天气,披了件外衣下楼散步。
    医院顶楼的手术室的灯亮了。
    那天,成为段庭晸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注定追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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