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越深，风便越冷，天上的月好似秋霜覆盖在外衣上。
远处，很遥远，似乎有几声犬吠。
窸窸窣窣是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几片树叶落在脚下，一片正飘落肩头。
清颜随着莫运出了东跨院，在后面一个小花园的河边石头上坐下来。
对于父亲，她没有从母亲的口中听到什么，只是小时候从莫运那里听到只言片语，拼拼凑凑，她还是没能够有一个父亲的轮廓。
父亲之于她，不过是一个零散的碎片，永远都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人。
她对这个父亲没有丝毫的感情，且不说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清颜，就算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这个人。那这所谓的父亲可有可无。
她之所以还愿意跟着莫运过来，只是心中还有一丝的好奇，想知道母亲那么多年的泪到底是为了一个怎样的人流，或许是替母亲来听一听吧！
父亲？多么遥远啊，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这个印象。
风有些冷，她紧了紧刚刚秦封扬披在她身上的外衣。
“舅舅怎么想起来要对我说起他了？”
小时候她是怎么问莫渊都是不会说的，只是会骂她有娘生没爹养的，莫母骂的更难听，直接就是野种、杂种。
“若是用这个来交换让我去求县太爷救表哥，那舅舅其实也不用说了，我真的无能为力。”
“不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将头埋的更低，发出一声轻叹。
“你不救阿渊我不怪你，在衙门里时候你说的对，那些年我们对你们母女不好，特别是对你……”
他哽咽了一阵，“因为我恨你爹。”
恨？清颜注意到他说这个字，可神情上却没有半分的恨意。
“因为他抛弃了你娘，你是他的孩子，所以我也不喜欢你，也就由着你舅母打你骂你。”
他抽泣了一声 ，安静的夜，这低低的抽泣声也传了很远。
“我就你娘这一个妹妹，从小就是疼着宠着，直到一日我发现了你娘怀了你……”
他眼睛看着平静而又缓缓流淌的水面，思绪好似被拉回到很远很远以前。
“那时候你娘还没有成亲，怀了孕那一辈子就完了，咱们莫家一辈子都要受人指指点点和辱骂。我不想她就这么的毁了，只要打掉孩子，咱们偷偷摸摸的还是能够找个人嫁的了，但是你娘却死活不同意……”
“我问他孩子是谁的，她也不告诉我，眼看着一天天过去，肚子一天天的大了，只能躲在屋子里门都不敢出，凡事有来串门的，也都借口说她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可这样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这孩子是要生出来的……”
“我让你舅母暗中给她下堕胎药，只要孩子没了，她就可以好好过日子，还可以嫁人。她不知道就喝了，但是刚喝了一口就察觉出来了，她摸着肚子心中害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出事，她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出门去找大夫……”
“那时候肚子也大了，招眼就能够看出来是怀孕的，立即引来了许多的邻里围观，对我们一家一阵指责辱骂，骂的特别难听。可她却一边哭一边朝镇上去，要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看着她倒在地上，我实在不忍心就推着她去找大夫，所幸只是喝了一口，孩子保住了……”
“后来我们一家人被村上的人指指点点，没人敢出门，就连附近好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家丢人的事情。左邻右舍也没有一个愿意搭理我们家的，被后全是骂声。从那次后你娘也变得小心了，再不吃你舅母做的饭菜，都自己做着饭吃，一直到分娩前两天……”
“因为你娘未婚生子，连村子附近的稳婆都不愿意给你娘接生，说不吉利，是你舅母亲手给你娘接的生，你娘疼了两天两夜才将你给生下来……”
说到这儿，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或许往事太沉重悲痛了吧。
毕竟那是她亲妹妹，毕竟遭受了那样的对待。
清颜眼中也是湿热的，这样的时代，这样偏僻落后的村子里，对一个女子未婚生子，那流言飞语和指责辱骂可以要了一个人命的。
这个女子受尽了委屈和辱骂，拼了命就是为了生下那个孩子。
她的确可以打掉孩子，那样至少还是可以嫁人的，可以活的安安稳稳。
她不知道要说这个女子什么好，太傻？还是太痴情？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说了这么许久，说的都是她母亲受的罪和他们莫家受到的牵连，还没有说道重要的点。
“我记得你说过，他姓叶。”她提醒，也是打开一个话题缺口。
“是，他姓叶，其实，我也只知道他姓叶，连你娘也只知道他姓叶，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娘不知道？”
她有些诧异，她以为母亲是不愿意说，原来竟然不知道。
这还真是让人震惊，怀了别人的孩子，竟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我没有见过你爹，只是你娘在临终前和我说过你爹。她长的高大，浓眉大眼，方脸高鼻梁薄唇宽下巴，你娘说他长的很好看。唉……”
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娘和他怎么认识的？”
“你娘有一次从你姑婆家回来，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欺负你娘，是那个姓叶的救了她，你娘当时年纪轻，就被这姓叶的给哄骗了，说什么是大英雄，然后就喜欢上了那姓叶的，后来瞒着我和那姓叶的往来，直到我发现你娘怀孕……”
英雄救美？所以当时候还是少女的母亲就沦陷在对英雄的崇拜里了？
清颜不禁有些想笑，但也能够理解那时候自己母亲的少女情结。
“姓叶的……我爹，就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你娘说他是蔚县人，和你娘私底下往来三个多月后就走了，说是去当兵了……虽然不知道那姓叶的是不是说真的，但是那时候的确是朝廷征兵，凡是家中有兄弟两个以上的，都要有一个去，他家中兄弟三，所以被征去当兵了……”
“你娘还说他会给她写信的，但是从他走了一直到你娘去世，甚至是到今日，都没有收到他一封信，你娘一边等着怨着，一边心中又猜测也许他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莫运应该也期盼那姓叶的死吧？
毕竟他害了他唯一的妹妹，害了他最亲的人。
清颜也听说过，十七年前，大周的确和邻国有战事，姓叶说去当兵也可能是真的。
只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母亲他叫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母亲他家住蔚县哪里？
如果他真的是那些小说中所说的痴心郎，那他不会什么都不说，这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一句去当兵，就将她母亲给丢下了？
他不过是在欺骗而已，欺骗她母亲的感情，所以才不敢说，所以后来连信都没写过。
是啊，十几岁的少女，多么单纯，多么容易就被骗了呢！
她的母亲，确切的说是原主清颜的母亲，多可怜的女人。
小说中太多这样的故事，她还真的没想到会发生在她身上。
狗血，又无奈！
就当那个姓叶的死了吧，这种渣男，死一个少一个。
战死沙场，也算是自己母亲自我安慰吧！给自己这份感情想象一个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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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很遥远，似乎有几声犬吠。
窸窸窣窣是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几片树叶落在脚下，一片正飘落肩头。
清颜随着莫运出了东跨院，在后面一个小花园的河边石头上坐下来。
对于父亲，她没有从母亲的口中听到什么，只是小时候从莫运那里听到只言片语，拼拼凑凑，她还是没能够有一个父亲的轮廓。
父亲之于她，不过是一个零散的碎片，永远都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人。
她对这个父亲没有丝毫的感情，且不说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清颜，就算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这个人。那这所谓的父亲可有可无。
她之所以还愿意跟着莫运过来，只是心中还有一丝的好奇，想知道母亲那么多年的泪到底是为了一个怎样的人流，或许是替母亲来听一听吧！
父亲？多么遥远啊，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这个印象。
风有些冷，她紧了紧刚刚秦封扬披在她身上的外衣。
“舅舅怎么想起来要对我说起他了？”
小时候她是怎么问莫渊都是不会说的，只是会骂她有娘生没爹养的，莫母骂的更难听，直接就是野种、杂种。
“若是用这个来交换让我去求县太爷救表哥，那舅舅其实也不用说了，我真的无能为力。”
“不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将头埋的更低，发出一声轻叹。
“你不救阿渊我不怪你，在衙门里时候你说的对，那些年我们对你们母女不好，特别是对你……”
他哽咽了一阵，“因为我恨你爹。”
恨？清颜注意到他说这个字，可神情上却没有半分的恨意。
“因为他抛弃了你娘，你是他的孩子，所以我也不喜欢你，也就由着你舅母打你骂你。”
他抽泣了一声 ，安静的夜，这低低的抽泣声也传了很远。
“我就你娘这一个妹妹，从小就是疼着宠着，直到一日我发现了你娘怀了你……”
他眼睛看着平静而又缓缓流淌的水面，思绪好似被拉回到很远很远以前。
“那时候你娘还没有成亲，怀了孕那一辈子就完了，咱们莫家一辈子都要受人指指点点和辱骂。我不想她就这么的毁了，只要打掉孩子，咱们偷偷摸摸的还是能够找个人嫁的了，但是你娘却死活不同意……”
“我问他孩子是谁的，她也不告诉我，眼看着一天天过去，肚子一天天的大了，只能躲在屋子里门都不敢出，凡事有来串门的，也都借口说她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可这样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这孩子是要生出来的……”
“我让你舅母暗中给她下堕胎药，只要孩子没了，她就可以好好过日子，还可以嫁人。她不知道就喝了，但是刚喝了一口就察觉出来了，她摸着肚子心中害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出事，她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出门去找大夫……”
“那时候肚子也大了，招眼就能够看出来是怀孕的，立即引来了许多的邻里围观，对我们一家一阵指责辱骂，骂的特别难听。可她却一边哭一边朝镇上去，要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看着她倒在地上，我实在不忍心就推着她去找大夫，所幸只是喝了一口，孩子保住了……”
“后来我们一家人被村上的人指指点点，没人敢出门，就连附近好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家丢人的事情。左邻右舍也没有一个愿意搭理我们家的，被后全是骂声。从那次后你娘也变得小心了，再不吃你舅母做的饭菜，都自己做着饭吃，一直到分娩前两天……”
“因为你娘未婚生子，连村子附近的稳婆都不愿意给你娘接生，说不吉利，是你舅母亲手给你娘接的生，你娘疼了两天两夜才将你给生下来……”
说到这儿，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或许往事太沉重悲痛了吧。
毕竟那是她亲妹妹，毕竟遭受了那样的对待。
清颜眼中也是湿热的，这样的时代，这样偏僻落后的村子里，对一个女子未婚生子，那流言飞语和指责辱骂可以要了一个人命的。
这个女子受尽了委屈和辱骂，拼了命就是为了生下那个孩子。
她的确可以打掉孩子，那样至少还是可以嫁人的，可以活的安安稳稳。
她不知道要说这个女子什么好，太傻？还是太痴情？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说了这么许久，说的都是她母亲受的罪和他们莫家受到的牵连，还没有说道重要的点。
“我记得你说过，他姓叶。”她提醒，也是打开一个话题缺口。
“是，他姓叶，其实，我也只知道他姓叶，连你娘也只知道他姓叶，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娘不知道？”
她有些诧异，她以为母亲是不愿意说，原来竟然不知道。
这还真是让人震惊，怀了别人的孩子，竟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我没有见过你爹，只是你娘在临终前和我说过你爹。她长的高大，浓眉大眼，方脸高鼻梁薄唇宽下巴，你娘说他长的很好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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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有一次从你姑婆家回来，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欺负你娘，是那个姓叶的救了她，你娘当时年纪轻，就被这姓叶的给哄骗了，说什么是大英雄，然后就喜欢上了那姓叶的，后来瞒着我和那姓叶的往来，直到我发现你娘怀孕……”
英雄救美？所以当时候还是少女的母亲就沦陷在对英雄的崇拜里了？
清颜不禁有些想笑，但也能够理解那时候自己母亲的少女情结。
“姓叶的……我爹，就没有再出现过？”
“没有，你娘说他是蔚县人，和你娘私底下往来三个多月后就走了，说是去当兵了……虽然不知道那姓叶的是不是说真的，但是那时候的确是朝廷征兵，凡是家中有兄弟两个以上的，都要有一个去，他家中兄弟三，所以被征去当兵了……”
“你娘还说他会给她写信的，但是从他走了一直到你娘去世，甚至是到今日，都没有收到他一封信，你娘一边等着怨着，一边心中又猜测也许他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莫运应该也期盼那姓叶的死吧？
毕竟他害了他唯一的妹妹，害了他最亲的人。
清颜也听说过，十七年前，大周的确和邻国有战事，姓叶说去当兵也可能是真的。
只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母亲他叫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母亲他家住蔚县哪里？
如果他真的是那些小说中所说的痴心郎，那他不会什么都不说，这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逻辑。
一句去当兵，就将她母亲给丢下了？
他不过是在欺骗而已，欺骗她母亲的感情，所以才不敢说，所以后来连信都没写过。
是啊，十几岁的少女，多么单纯，多么容易就被骗了呢！
她的母亲，确切的说是原主清颜的母亲，多可怜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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