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将头埋进了浴桶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凝着他。
    颜冥他微微诧异,站在这片烟雾袅袅中俯着云溪的眼睛,继而嗤笑:“那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云溪点头之后又摇头,反而因为动作幅度鼻腔中灌了水,拼命地咳着:“大相公自然是好人。”
    她一改称呼,将颜冥直接称之为“大相公”。
    这话落了后,云溪便在颜冥脸上看到了四个字,那便是“阴晴不定”。
    云溪怒了努嘴,整个身子都藏在了水中。
    水泡咕噜噜而出。
    颜冥轻轻一笑,便道:“本王不气恼,很喜欢你的称呼。”
    他从一旁拿了新衣,轻放在了木桶之侧。
    云溪听闻,便从水中冒出了头,眼睛眨巴眨巴地凝着少年带笑的眼睛,搓了搓身上的冰冷之意。
    如此虎视眈眈地凝着。
    他微微诧异,似是懂了云溪之意,便转过了身。
    云溪赶忙起身出了浴桶,将那衣服套在了身上,可是如何穿都穿的不大齐整,踌躇半天,轻轻拽了拽颜冥的袖子:“大相公,你能帮我吗?”
    他转过身,看着云溪身上歪歪扭扭的衣服,笑出声:“怎么如此笨?”
    继而,一双漂亮的手指便握住了那衣服的系带子,转了几转便系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云溪看的出奇,站的一动不动:“你会给我擦脚吗?”
    “嗯?”这突然的问句让颜冥却是愣住。
    云溪光脚站在地上,有些扭捏,也有些脸红:“我记得好像有人给我擦过脚,只是从前的事情不大记得了,我想着应该是小相公擦的脚吧。”
    她声音极低。
    却不知,颜冥竟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放在了床上。
    床榻之侧,云溪踢踏着腿,却被颜冥直接握住了脚踝,云溪诧异,看着颜冥蹲侧在这床榻边,以布轻轻擦拭着脚。
    脚心痒痒,云溪嗤嗤地笑着:“大相公,你待我真好。”
    少年低眉,凝着云溪的脚,眼不见轻颤了手:“我说过,东蜀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这些下人会做的事情。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云溪不解:“他?是说罗烨小相公吗?”
    云溪的脚被松开,她自是乖乖地躺在了这床榻之上。眼睛盯着身前这极其好看的少年容颜,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坐在床榻之猜,塞了云溪的背角,唇角微微邪起:“无论是谁。”
    云溪只是听着,轻轻点了头。
    ……
    她睡的沉静,在这夜色之中微微吸着气息,便与从前那般。颜冥看着云溪,轻轻拿开了那人皮面具,露出了她那花容之貌。
    “方蜀战败,西州拿下方蜀,自当是兵强马壮。那么东蜀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为了得到你,本王便定要跟文治为敌,云溪。”
    颜冥抚着她的发,唇角掠了笑意。
    窗外琼花飞舞,便像极了一年之前的模样,云溪站在黑夜之中牵着他的手,跳过那悬崖之侧。
    若没有那些不好的记忆,她定然不会厌恶他吧?
    她说过会保护他的,她忘了,可他又如何忘?
    那些真真假假的过去,为的不过是一己的自私,欢喜也好,不欢喜也好,只要她能永远呆在东蜀,那么东蜀以举国之力都要留下她。
    文治宁愿以稳定军心也要让雪莹充当了“画溪”之名,可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颜冥眸色阴鸷,在一旁拿了扇子,轻轻在一旁扇着扇子:“这些日子我会将你藏的很好,定然不会将你再交还到他手中。而战神被东蜀带走的消息,我也会昭告天下,自当寻到一副好的身子,你这幅战神之身便能为东蜀做事了,而你换了身子,便安安心心地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会一直保护你,没有武功,没有烦恼,你定然会欢喜的。”
    云溪睡着,翻转了身,那手紧握着颜冥的袖子,且将头直接埋在了颜冥的膝上。
    他惊颤着身子,收了扇子便这般坐着,一直到天亮。
    *** ***
    翌日,罗府。
    这日子倒是散了春寒,蓝霜跪在府院中微微啜泣着,衣着蓝罗,我见犹怜。
    而蓝霜身后分别跪着罗府的两名侍妾,绿篱与红苑,这二人面面相觑,纷纷泪眼朦胧,随着蓝霜的哭声,二人的哭声更盛了些。
    正屋之前,男子负手而站,正是战将罗烨。
    一旁的下人们已经在这瞅了许久,蓝霜终究是跪的有些糗,脸一时间也没挂住,朝前跪了两步,委屈道:“在方蜀时,相公待妾身那般好,可从方蜀到这罗府后,相公就似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每日在妾身这里倒是不久呆,今个儿还要罚我们姐妹在这里跪着。这都三个时辰了,若是相公气恼,也该消了气。”
    罗烨眉宇微皱,手握佩刀。
    蓝霜花容失色,看着罗烨的刀直接哭道:“相公莫不是为了她怪罪我们姐妹三个?若非她,相公岂能被人追杀留了一身的伤?虽然相公不说,但是妾身也看的明白!”
    蓝霜拭了泪,手绢被扯拽着。
    罗烨在方蜀做事也有一些年头,她们这些侍妾也是那方蜀皇室挑选来的,罗烨待她们极好。即便罗烨叛国,离开方蜀时也没忘记带走她们。
    只是,这临走之时罗烨一身的伤,昏迷了一天一夜。
    这些伤谁看的不明白?定然是那西州画家军带来的伤。而那后院姑娘便是罗烨从那战场之上抢来的。身份不明,却独得宠爱。
    蓝霜身后,红苑狠狠地点着头,大声道:“那小狐狸精就仗着自己脑子不够聪明,在府中不知做错多少事,相公你不在这里的时候,蓝霜姐姐可是为之操心!昨夜不过是教训了她,她便跑的无踪无影,谁知道是不是在哪躲着。”
    蓝霜唇角噙了苦笑,以袖掩面:“都怪蓝霜做错了事,相公若是怪便怪蓝霜吧。”
    罗烨转身,从正屋直接踱至阳光之下。
    蓝霜颔首凝去,却对上了那双极致冰冷的眼睛。
    那佩刀出鞘,直接落在了蓝霜脖颈之上。罗烨淡淡道:“告诉我,什么是教训?推到井中便是教训了,是吗?”
    蓝霜瘫倒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哽咽地看着罗烨:“相公……相公如何知道的?是她……是那贱人给相公告的状?”
    见此状,绿篱与红苑此时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佩刀落地惊了蓝霜的眸。她慢慢地后退,拼命地摇头:“相公……相公莫不是——”
    鸟尽飞绝。
    罗烨俯眸睨着她那张哭花的花容之姿:“是自尽,还是等着我亲自动手?”
    “相公,相公怎能杀霜儿?方蜀一年陪伴,竟抵不过那贱人?”
    罗烨俯身,将那刀捡起重新递到了蓝霜身前:“若我不杀你,王爷也会杀了你的,所以,这便是我能给你的体面。”
    那刀刃的光凌然了蓝霜的瞳孔。
    她咬着下唇,突然指向了身后的绿篱与红苑:“那她们吗?都是她们唆使霜儿去做的,相公便只让霜儿去死?”
    绿篱惊愕,哭道:“姐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红苑抱着抖如筛的身子,啜泣着:“都是蓝霜姐姐自己做的,红苑跟绿篱姐姐一直都听蓝霜姐姐的对话,又岂会做那等事?相公离开方蜀,我们姐妹也是心甘情愿的离开方蜀,又心甘情愿地来着东蜀,离开家人,陪着相公,相公岂能不信红苑?”
    二人的狡辩让蓝霜彻底恼了去。
    罗烨拿着刀,等着蓝霜接去。
    这时,罗府大门却是开了——
    “小相公!”云溪自门外跳入,欢天喜地地便朝着罗烨而去。
    而这时,蓝霜惊恼,握着那刀便朝着云溪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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