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没有听儿子儿媳墙根的习惯。
    只是,她心里有些发愁。
    儿子至今未曾与儿媳同房歇息,自己一人独自住在新起的房间里。
    眼下听着那里边两夫妻是在说话,却是中规中矩,正经得不行。
    按理说,小夫妻俩年轻气盛,此时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可能忍得住?
    莫不是儿子有什么毛病吧?
    也不对,有毛病不会一次就让儿媳怀上的。
    那……或许是儿子对儿媳仍心有芥蒂?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王婆子忧心忡忡,她感觉儿子快完了,却又没彻底死心,鬼鬼祟祟地贴着门听里边的动静。
    “大舅舅他们都把异果香米吃完了吧?”这是儿媳何苗。
    “嗯。”听见儿子应了声,“这几日,我每日外出都从那里经过一趟。可就在前日,许是舅娘煮的粥里加的香米有点多,香味浓郁,有个邻居闻到,便想过来瞧瞧,我点了他睡穴,让舅舅把剩下的香米全煮了吃。”
    “呀,真是挺惊险的。二舅舅那边呢?没事吧?”
    “二舅处并无异样。”
    “那就好,日后咱们再给东西舅舅,可更要谨慎一些,不能这么直接给,免得给他们惹祸端……”
    王婆子听了,不禁也为弟弟一家捏了一把汗。
    可是,一对年轻夫妻关起来门来竟是只聊这些闲事,未免太不正常!
    她有些怏怏,暗骂儿子猪脑袋。
    然而,她不知的是,此时齐一鸣已把儿子移到了最里边,同女儿躺在了一起,他自己则厚着脸皮挤在了床边躺着。
    身边躺着的是何苗,一双手交叠放于小腹上,正襟危坐,不,正襟危躺着。
    她看起来看紧张,拼命找话说,是以才出现上边的对话。
    齐一鸣初时还喜欢逗逗她,亲亲她的脸颊,把玩她玉葱似的手指头。
    可慢慢的,闻着她身上香甜的乳香味,听着她软软的温柔的声音,心里无比的安宁,竟有了困意,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只想着睡觉。
    何苗听他的回应变得含糊而敷衍,转头一看,他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眼底有明显的黑印子,面色也有些憔悴。
    习武之人,是很能熬夜的,他又吃过野猪肉和异果,三五个晚上没睡都没事。
    可他竟困成这样,也不知多久没睡了。
    这几日他在外办事,无论多晚都会赶回来。
    难道他在房间都不睡的吗?
    还是忧思过重?
    她不禁有些心疼,侧过身子看他,手便无意识地伸出,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褶。
    她的手却被他握住,放到嘴边亲了又亲,万分珍爱一般。
    “为夫可好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困顿的慵懒。
    “谁在看你啊?我是想看你脸上有只蚊子。”
    “哦?如此说来,这蚊子也真是悍不畏死,大冬天的也敢出来。”他发出低沉的低笑声,笑声鼓动着胸膛,她靠得近,听得很清楚,脸上一热,仰起脑袋瞪他,气鼓鼓地道,“这荒山野岭的,又不是特别冷,冬日怎的就没有蚊子了?昨日我还见着一只,在思彤的小脸上叮出两个包来着。”
    “对对,娘子说得对,是有蚊子,大大的蚊子,竟胆大包天吃我的血。”他依旧在闷笑,那样子分明在说:无论你多么无理取闹,我都始终包容你。
    问题是,她哪里无理取闹了?
    何苗气结,“齐一鸣!”
    “为夫在。”
    同他这样的无赖痞子说话,准得把自己给气死!
    何苗深吸了口气,决定不与他瞎扯。
    “你睡吧,我出去帮娘做饭。”
    “还早。你陪我睡一会儿。”他说着,长臂伸出,要揽着她睡。
    “你休想!”大白日的,两夫妻就在房里搂睡在一起,被婆婆撞见,都多尴尬啊!
    眼看那只咸猪手就要抱上自己,她想也不想的就一脚踹出。
    “咚”的一声,毫无防备却又只挨着床边缘睡的某人,便被华丽丽的踹到了地上。
    那声音大到,在徘徊外头忧心忡忡的王婆子都听得很清楚。
    她连忙迈着小脚掀帘进来了。
    一看儿子正从地上爬起,而儿媳呆呆坐在床上,似被吓傻了,她也有些懵。
    是太过激烈才出了状况吗?
    转身便走,“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打扰了儿子儿媳的好事。
    何苗哭笑不得,继续什么呀!
    不过,她也回过神来了,忙下床穿鞋。
    “相公,你有没有事。”
    齐一鸣也在震惊发愣,待瞧见老娘进了来,又匆忙出去,他这才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痛感。
    听见何苗发问,他一言不发,爬起来就往外走。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堂堂一战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竟被媳妇踹下床!
    任他再深沉,也一时难以接受。
    何苗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他自尊心受损了,穿了鞋子便去追。
    “相公,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王婆子正走到外头,儿子转眼就出来了,便不由得随口说了句,“儿子,你方才摔在地上,没摔疼吧?”
    齐一鸣:“……”
    咬牙,攥拳,“娘,方才没人摔着!”
    多丢人的事啊,他死都不会认的!
    “你没摔?”王婆子瞧儿子脸红红的,越发疑惑,抬眼看到儿媳冲了出来,便问,“方才鸣儿怎么坐地上了?”
    一提起这个,何苗可难为情了,“娘,我是不小心把他踹下床了。”
    声音小小的,愧疚又忐忑,似犯了错的小孩,“娘,对不住,我一时没忍住。”
    齐一鸣:“……”
    他想吐血怎么办?
    王婆子这下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暗恨:该,自家媳妇都搞不定,没点能耐,连你爹的手指尾都比不上,活该被踹!
    瞧着他憋屈的模样,想到他方才跌个四脚朝天的狼狈,她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哈哈,儿子,你可真蠢!”
    齐一鸣满头黑线:“娘,我没摔!”
    随随便便就承认自己被媳妇踹下床,他不要面子的吗?
    “噗……”何苗瞧他满面通红,就跟个愣头青似的,硬汉子的形象尽毁,也不禁乐了。
    耳朵尖尖也红了,好闷骚,好别扭,好可爱,她好喜欢啊,怎么办?
    齐一鸣:“……”
    在两个女人的笑声中,掉头就走。
    婆媳俩总是合起来欺负他一个,太可恶了!
    他好想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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