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文轻武,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到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先帝在八年前那一场战役中,才意识到这种倾向的弊端,是以在战争结束后,他选择到佛堂去祈福忏悔。
    事实上,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逃避,扔下一个烂摊子给新帝收拾。
    新帝能力再强,可要管理一个里忧外患的国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国力的薄弱,皇室里争权夺利的复杂关系,文人的步步逼压,无一不让他焦头烂额。
    可随着文人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到最后,定会演变成无人当兵,士兵将领消极懈怠的局面。
    到时,不用敌军攻打,国家自己就会从内部分崩离析。
    他一直都很明白这种困境。
    可是,在私欲面前,壮志不能凌云,理想,拼不过人心。
    他只是一个只喜欢写些文字,爱喝两口小酒的普通人,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他还心存侥幸,这种局面不会这么快到来。
    是以,在那一日齐一鸣很隆重地递上帖子,要正式拜访他时,他拒绝了。
    他仍想着明哲保身,仍想着保持中立。
    国人都是喜欢调和与折中的“两弊相衡取其轻”。
    可如今,在宰相、皇室里的王爷皇子的推动下,这毒瘤越发壮大,不知哪一天爆开,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无人能幸免。
    他不能再逃避,再心存侥幸,是时候站在那热血的、积极的、正能量的人当中来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特别是那些工匠,全都惊喜万分地站起。
    若是有这样的大儒也站在他们这边,那他们便多了几分胜算。
    因为,他对文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何苗也是听到这里,便离开了。
    卜子文今日表明了立场与态度,或许是朝堂中风云变幻,到不得不站队的时候了。
    她也得抓紧时间,做些什么。
    抱着两个孩子,回到了五进院落末尾的一间屋子。
    程亮的断臂长出来了,不适合再出现在大众面前,何苗临时安排他在守在房门外。
    “夫人。”他低头躬身退开了两步,无比的尊崇。
    他断臂重生,身体内的暗伤全好了,内力也升了一大截,他仿若获得了新生。
    知道是夫人给他喝了神药,心中又是感动又觉得温暖。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何苗调侃他,把一只胳膊外伸,示意他抱胳膊上的娃,“帮我抱一个,太累了。”这两个小家伙还未睡,若扔到空间,就怕他们哭闹。她心疼,舍不得。
    程亮便抱了一个。
    “你在外面守着,有人来发出警告,自己不要暴露了。若是孩子哭,把你暴露了,你就把一只手藏起,听到没。”
    “是,夫人。”程亮一板一眼地行礼退下。
    何苗暗道,这家伙太过死板,有些无趣,若没有刘铭会说话、会哄人,到时给他介绍媳妇,只怕都不易。
    轻叹了口气,她推门进去。
    见有光从门口透入,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的梁氏母女抬头,见是何苗,顿时无比激动地挣扎,被布团塞住的嘴巴里发出“嗯嗯”的呜咽声。
    瞧她们这般,有几分危险,何苗又把孩子抱出去,想给程亮抱。
    可程亮忽然匆匆走来,低声道,“夫人,我得到传讯,煜王爷来了。”
    煜王爷?那隐身符箓的有效时间只有一刻时,他能出现在众人跟前并不奇怪。
    可他中了自己下的软骨毒,此时定是全身无力才对。
    这么快就急着来找她,是逼问解药,还是兴师问罪而来?
    何苗沉吟了下,“刘铭还说什么吗?”
    “刘铭说,头儿交代,让您藏起别出来。”
    噗……藏好!
    她怎么莫名觉得好笑呢?
    “为什么?”
    程亮默了默,“属下不知。”
    “那王爷有没有提到我?”
    “刘铭没说。”
    何苗暗道,看来并非是来找她算账的。
    他自己独闯民宅,还想挟持她,谅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既不是找她,她也无须操心。
    把程亮手上的孩子也抱过来,“你先下去吧。”
    程亮应“喏”,只是当他退出、不经意扫了一眼时,他怎么感觉,夫人手上的孩子,好似不见了?
    何苗是在转身的时候,随手将孩子放入了空间的城堡里。煜王爷来了,不知会不会搞事情,她得快点解决梁氏母女。
    孩子若是哭了,辛巴应该会照看一二吧。
    梁氏母女此时满目惊骇,瞧着她一步步走近,拼命地往柱子后面躲。
    她们最近才总结出,何苗有古怪,可眼下眼睁睁看着孩子在她手里突然消失,还是惊恐得要晕过去。
    这种手段,绝非是寻常人能比。
    何苗大步走来,一句话也懒得与她们多说,抬手就是两张诚实符。
    她之前之所以没有使用,是根本就忘记了这个。
    想着这段日子,齐一鸣还专门找人去跟踪梁氏,寻找何草的线索,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她先烧了一张,对着梁氏念念有词。
    等符箓燃烧殆尽,梁氏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何草在哪里?”她拔掉梁氏嘴上的布团,开门见山地问。
    何清婉闻言,陡然瞪大了眼睛,冲梁氏“呜呜”的喊,拼命地扭动挣扎。
    何苗便能判断出,她也是知情者。
    她很清楚,若是梁氏说了,她们便彻底没活路了,所以,她才如此紧张。
    然而,梁氏在符箓的作用下,已经没了自主意识。
    “何草……”梁氏呢喃,许是她已将此事埋在了记忆深处。是以她身子轻微震了震,想了许久,才道,“何草、没了。早在十四年前,她一岁不到就卖给了人牙子。”
    果然被卖了!
    何苗怒不可赦,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何清婉目露绝望,从柱子上滑到了地上。
    “是谁卖的?经手人都有谁?”
    “我和何立衡。找的是镇上王五。经他介绍给一黑袍女子,十五两卖掉,他分去三两。”
    “何立衡?”何苗不敢置信,何立衡竟然也有参与其中。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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