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华承认,她有点小奸诈,也自认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对付赵大根他们时还挺狂的。
    但她本性还是挺纯良的,上辈子也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小公民,她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的。
    “不,我不行的。”路晓华连连摇头,还低下了头不敢跟顾禹对视,“我不行的。”
    “娘子...”
    “我不行的。”她捂着头,扯了一个很荒谬又很真实的借口,“相公,我...我怕鬼。”
    顾禹:“……”
    静默了足有两三个呼吸,顾禹的手移到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他的肩膀,然后轻轻拍了拍:“再想其他法子吧。”
    这算是对她妥协了。
    路晓华闷闷地“嗯”了声,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没用。
    “金家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来,不如,先安排武宁母子?”顾禹换了个话题,来转移她的心情。
    “嗯?”
    “咱家,没有多余的房间。”
    路晓华猛地从他肩上抬起头来,傻乎乎地点头:“是啊,他们晚上怎么睡?”
    半响后,她反应过来,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相公,你同意留下他们了?”
    “不然?我还能将他们赶出去不成?”
    最后,武宁母子暂且被安排到胡婶家里。
    胡婶有空房,虽然武宁是男的,但还不到十三岁,影响不算大,让他先跟他母亲睡一间。
    这也是考虑到武婶的身体实在是不好,也能让胡婶给她看看,住那更方便胡婶照看一二。
    路晓华对胡婶母女的解释是,最早在镇里买卖时,遇到的武宁母子,当时人生地不熟的,还多亏了他们母子给予些方便,彼此也算有点交情了。
    然后今天,突然得到武宁的求助,他母亲病重,而他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求助无门,没有人愿意帮他,实在没办法,才找到路晓华。
    路晓华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用哀叹的语气,充满了无限的同情和怜悯:“...他才十二岁啊,只比小琼小一些。”
    胡婶跟着点头:“是啊,幸好你把他们带回来,不然还不知道得怎么办,我刚看过他母亲,就是劳累过度,加上之前可能受过什么打击和重创留下的病,要是继续这样拖着,再晚几天过来,只怕是,回天乏术啊。”
    听到这个,路晓华和武宁都吃了一惊,本只是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让胡婶给武婶看看,没想到武婶的身体竟然已经糟糕到这地步了?
    所以,武婶是自己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瞒着武宁?
    估计是不知道吧,她身体一直不好,没钱看病就一直撑着,撑着撑着就把一切当正常了吧。
    武宁“噗通”一下朝胡婶跪了下去:“婶婶,小宁求求你,你救救我娘吧,这些钱是我最近到别人家里做工赚的,都给你,都给你!”
    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积蓄:“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去赚,求求你先救救我娘!”
    打从跟着路晓华踏进胡家,武宁就一直扮演又乖又听话的小男孩,现在在这么跪地哀求,让胡婶的心软成一片,赶紧将他拉起来:
    “这傻孩子,快把这些钱收起来,看病的钱,你路姐姐已经帮你付了,你这些钱啊,留着给你母亲买点好吃的,补身体的吧。”
    胡婶擦了擦武宁脸颊上的泪水:“你母亲这病需要好好修养,这几天别让她再有任何操劳,她有你这么乖这么好的儿子,会撑过去的。”
    武宁闻言,朝路晓华看去,路晓华则转头盯着桌角在研究,好像那桌角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谢谢。”武宁郑重地说着,也不知这声谢谢,是对胡婶说的,还是对路晓华说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什么都别想,就先在婶婶这里住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
    安顿后武宁母子,路晓华回了家,夫妻俩不得不再次面对关于金家的问题。
    这是一定要解决的,总不能等到对方先杀过来。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继续按照原计划,挑拨三方的关系,要能推动其中一方对金家忍无可忍对金家出手的话,是最理想的。
    金家不敢对另外两家知道,“重要证据”被盗这一事,定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找,顶天了告诉大家家里闹贼要捉贼,这就能给他们争取时间。
    但如路晓华所说,三家闹归闹,要彻底反目不太可能,当然,这不是绝对的。
    如果火力够猛,仇恨值够深,且一方跟他们一样不得不除去另一方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需要安排的事情就更多,也会更加麻烦和复杂,绝不是再安插一个类似武宁这样的“奸细”进去就能行的。
    路晓华有点头疼,但她宁可这样迂回,也不想亲自动手让自己染上血腥。
    倒是她的相公...
    两人已经躺下就寝了,路晓华却有些睡不着,偷偷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黑夜里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之前被金家这些事弄得脑壳疼,没有多想,这会冷静下来...
    为什么她家相公可以那么自然,并且第一时间就想到那法子,他...和这世界任何一名贵族一样,一念之间就可以随便决定人生死的那种吗?
    她倒不是要去苛责什么,毕竟世界和时代的规则都不同,她只是、只是有点...惶恐。
    “不舒服?”
    突然的声音,把路晓华吓了一跳,她缓过神来,忙对顾禹道:“没有,就是在想金家的事,有点睡不着。”
    “害怕?”
    路晓华想了想,还是老实地承认了:“嗯。”
    只是怕的对象,不只是金家这些人。
    顾禹那边沉默下来,路晓华还以为他要睡了,不曾想,他竟然朝她这边挪了过来。
    并且,向来睡得笔直规矩的男人,朝她伸来一只胳膊,枕在了她脑袋和脖子的下方,那手臂在拢起来,将她拢进了他怀里。
    他的另一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被迫侧着身的背上,哄孩子一样拍了拍,沉稳的嗓音,温柔地说着:“不怕,我在...”
    他在这,就没人能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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