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霜却抑郁无比。
    她哥哥徐协在大理寺已被关了好些时日了,然而永安帝和袁皇后对此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即不处罚徐世子,也不放人,就那么的关着。
    一开始,还有人替徐世子说几句话。可是永安帝不轻不重地处置了几个人之后,替徐世子说话的人就没有了。
    再加上会昌候时不时地就在避暑行宫里说定国公府的人仗势欺人。
    官员们,也渐渐明白了永安帝的意思。
    于是,在京中四处奔走营救兄长的徐飞霜就成了一个笑话。
    以前还对她敞开的大门,现在一扇扇关上。
    她数次求见会昌候夫人,会昌候夫人都不肯见她。
    不仅如此,她偷偷递给韩辰的信,也被人退了回来。
    自从扑蝶会之后,她就害怕!害怕永安帝真的把她许配给周王。长公主与汉王妃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开玩笑,她们说要把自己许配给汉王,那就是一定的事情。
    所以这几个月,她想尽一切办法去见韩辰。可是韩辰对她,却冷淡无比,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
    一想到这里,徐飞霜就惶恐无比。
    她正在这里想着心事,徐夫人召她过去说话。
    这些天,徐飞霜很怕见她的母亲。
    可是母亲相召,她又不能不去。
    等到她磨磨蹭蹭来到徐夫人院中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你换什么衣裳要换半个时辰?”徐夫人脸上带着急切之色,“你上次不是去见汉王世子了吗?这次你再递一次帖子,勿必求他见你一面。”
    见?徐飞霜摇了摇头,拿什么见?
    她递到汉王府的帖子如同石沉大海般,连点浪花都不曾激起。
    见到她摇头,徐夫人不禁急了,“要你有什么用?连个汉王世子你都笼络不住,真是废物!你哥哥被关了这么久,我只见了他一面。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牢里那样艰苦,又脏又臭,他可怎么受得了啊。”徐夫人说着就哭了起来,后悔极了。
    根本就不该让徐协自己呆在京城的,就该让徐协在父母身边长大,以至于徐协养成了这样无法无天的性格。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救出徐协。
    可她现在没了诰命,也失去了递牌子的权力。就是想见面求见袁皇后,也如登天一般。
    宫里到现在还没有旨意传出来,也不知袁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哥哥可是徐家的独苗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你父亲交待?”徐夫人越说越难受,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徐飞霜美目一闪,也跟着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一起传来的,是下人们雀跃的呼喝声:“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徐夫人与徐飞霜不禁喜上眉梢,双双迎了出去。
    ……
    ……
    “徐协已被放了,你还来做什么?”淳安郡主走在周王府后苑长长的曲廊上,面带愠怒。
    韩辰走在她的身后,微微而笑,“徐家败相已露,徐协放不放又有什么分别?”
    淳安郡主哼了一声,猛地转过身,衣袂飘飞,唇角衔怒。
    “对于你来讲,自然没有分别。然而对于我……我一想到母亲与弟弟惨死在徐晃手中,就恨不得噬其肉,啖其血。”
    淳安郡主不论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
    可是今日,却双目通红,眸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如同才从地狱中爬回的冤魂。
    韩辰心中有些伤感,却知道劝也没用。这是淳安的执念,也是她活着的支柱。
    “你要相信我,我定能为你报婶娘与弟弟之仇!”韩辰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淳安郡主的肩,“难道你还不信我吗?我说出的话几时没做到过?”
    听了韩辰这句话,淳安郡主面上的表情方才转晴,喃喃道:“我一想到母亲与弟弟的惨状,就恨不得手刃徐晃老贼!可是……”她的眼眶通红起来,有泪水盈出。
    韩辰叹了口气,将淳安郡主轻轻揽入怀中。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帝王得到天下,何止是枯了万骨?
    然而,纵是杀了徐晃又如何?这仇就真能得报了?
    周王妃与儿子惨死的背后并非只有徐晃一人。
    徐晃为了得到周王的兵符……永安帝忌惮勇武的弟弟……袁皇后爱子失踪,想要报复宁妃与周王妃……武将们人人自危不敢发声……文官们不愿意介入永安帝兄弟之间的争斗……这一环环走下去,才造成了周王妃的惨死……
    难道,要杀了永安帝和袁皇后吗?那么,他与谋逆又有什么不同?
    可他并不想落一个谋逆的罪名!他所要的,是顺天应意,水到渠成。
    兄妹俩人一时沉默下来,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韩辰提出告辞,淳安郡主替周王将他送到仪门处。
    眼看着韩辰跨上骏马身影渐渐消失,淳安郡主眸中禁不住溢出两行清泪。
    别人终究是指望不住的!
    如果想报仇,还得靠自己。
    炎夏的日光从透过紫藤架斑斑驳驳地洒向地面,印在淳安郡主拉得长长的影子上面。
    周王手持一对磨得油光锃亮的牛角圆球,看着站在紫藤花架下的女儿,久久没有言语。
    傻女儿啊!
    这世间不是只有仇恨,还有未来和远方!
    周王转过头,长叹着离去了。
    似有所感,淳安郡主的目光落在假山后。
    假山处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光直射下,一片白茫茫。
    ……
    ……
    夜里,下了一场急雨。
    西跨院的吊钟海棠被雨打得东摇西坠。
    风重华坐在窗下看雨,有些睡不着。
    昨天一早就是韩辰回避暑行宫的日子。
    雨这么大,明天的官道一定不好走。
    和她一样没有睡的,还有风府的风慎与柳氏。
    柳氏坐在灯下做着活计,耳朵里听着风慎胡吹海侃。
    “……你说,要是咱们明薇能嫁到汉王府那该多好?”风慎惬意地吃着用冰镇过的西瓜。
    现在府里经济不如以前了,以前夏季还未到,府里就开始用上冰了。可是现在都热成这样,冰也只是供应到了郭老夫人那院。
    为了这件事情,郑白锦没少和他闹。
    可柳氏给他看了账册后,他再也不说话了。
    账册上全是红笔标注的出账,竟然没有几分入账。
    眼看着公中只剩下二百两银子,风慎沉默了。他向柳氏要聘礼和陪嫁,柳氏却吹胡子瞪眼地反问他,谁见过男人动用老婆的嫁妆,传出去也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可是,以前文氏的嫁妆,他就一直用着呢,也没见有人戳他脊梁骨啊。
    然而,他不敢反对柳氏的话。
    谁知道柳氏会不会发疯跳起来踹他几脚?柳氏可是敢当着郭老夫人面揍他的。
    “开啥玩笑啊,咱家是什么身份,汉王府是啥身份,明薇怎么可能嫁过去?”柳氏心不在焉地道。
    她哥哥给她送信了,说风重华想抬举她娘家人。柳屠户和他爹娘商量过之后,就准备把这个名额让给族里人。不拘是哪个有出息的,只要占了这个名额,将来柳屠户一家就世世代代归他供养了。
    听到消息,柳氏族人都快把柳屠户家的门槛给踏平了,都希望柳屠户都选上自家子弟。
    “要是我有法子让明薇嫁过呢?”风慎自得意满地道。
    风明薇曾与他说过,说徐飞霜想嫁给汉王世子。以风明薇和徐飞霜的交情,想来做个妾室也是可以的。只要女儿能嫁到汉王府去,他这个做老子的,还会没有好日子过?
    风慎越想越觉得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氏手里的针一下子扎进了肉里,痛得她‘雪雪’呼痛。
    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风慎。
    风慎是不是这几天被热傻了?风明薇可是庶女,哪够资格嫁给汉王世子?
    人家的父亲是汉王,伯父是皇帝,小叔是周王。
    风明薇在汉王世子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再说了,就是嫁,那也得风重华嫁才合适。
    柳氏撇了撇嘴,面带不屑,“老爷快熄了这个心思,谁见过庶女嫁到皇家去的?没得叫人笑话你异想天开。”柳氏越来越瞧不起风慎了。
    上次定国公府的大管家甩给他六张盐引,他居然都能想像成六品的盐政。
    今天居然又突发奇想的,想让风明薇嫁给汉王世子。
    要不是文府愿意照应柳家,就是打破她的头,她也不能嫁给风慎。
    市井妇人怎么了?她这个市井妇人也懂礼义廉耻呢。
    “夜了,安息吧!”
    柳氏放下手里的针线筐,将给郭老夫人做了一半的抹额仔仔细细地伸展好,找个镇尺压着,省得卷边缩水。
    风慎一听到要睡觉就缩了缩头,扔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西瓜,“我去书房再看会书?”
    看书?看什么书?又准备去瑞香院找那三个娇娇冶冶的姨娘?风慎见一回郑白锦就得和她吵一回架。
    这次生起把风明薇嫁给汉王世子的心思,肯定又是那个郑氏撺掇的。郑白锦母女就是个搅家精,早晚有一天得把这个家给搅得家破人亡。
    柳氏的眼睛眯了起来。
    “把西瓜啃完!”她指着西瓜,冷冷地道,“家里穷成这样,居然还敢抛费?”
    风慎看到柳氏皱眉就心怯,三下五除二的将西瓜啃完,连忙道:“你看,这下啃完了吧!”
    他是真想去书房睡觉的。
    他有些受不了柳氏!
    跟个饿狼似的————
    一晚上连歇都不肯让他歇!
    …
    …
    天还未亮,韩辰便与袁承泽和方思义等人出了京。
    因下着雨,又不是太急,几人分别乘了马车。
    夜里的急雨下到早上,换成了小雨朦胧,将整个京城蒙在一层氤氲雾气中,
    古老的京城,如同一夜之间变成了仙境。
    官道两旁被雨洗过的古柳,枝条飞舞间,恍若碧玉。
    推开窗,只见雨水连天接幕,无穷无尽。
    他看得痴了……
    ps今天网络不通,想用手机热点上传,结果手机上只剩几十m了,我天天在家里不出去,也懒得再买流量,只能等到现在线路通了之后再上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