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回到屋里,将帕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边踩边骂,“宋氏这个老女人,竟然如此羞辱于我,她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失了宠又没了孩子的老女人,这辈子都这样了,她有什么脸在我面前盛气凌人?”
    小桃忙上前劝说,“姑娘,您别气,您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云氏虽然生气,到底顾念着孩子,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都把我当做伺候人的奴才,呵,谁又比谁高贵?
    都是一群愚蠢的女人罢了,还不是一样伺候爷?宋氏那个老女人还不如我呢,她有什么资格羞辱我?我是个奴才,我一个奴才还为爷怀了子嗣,她有什么?”
    小桃被云氏的疯言疯语吓坏了,她没进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从她的三言两语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倒了盏茶,安慰,“姑娘又何必跟她们计较?不过都是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您别理她们。
    宋格格就是不如您,这才瞧不惯您,您放宽心便是。”
    云氏渐渐缓了怒气,眉眼舒展,端起茶盏,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自若。
    她抿了口茶,忽然眸光一闪,侧头问,“对了,那武氏是否还常去见侧福晋?”
    小桃点头,“侧福晋似乎对武格格多有赏识,那武格格过去日子冷清,没人瞧得上她,如今有了侧福晋撑腰,竟也挺起腰杆了。”
    她有些愤愤不平,“昨日奴才去提膳,碰到了武格格的丫鬟梅香,那梅香是个伶牙俐齿的,指桑骂槐地骂了奴才一顿,简直欺负人。”
    说起这事她就委屈又不忿。
    同是伺候人的,谁又比谁尊贵?
    过去梅香哪敢在别的人面前横?对哪个不是亲亲热热地喊姐姐?
    尤其是和新来的余格格身边的春雨,更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口一个妹妹的,酸死个人。
    云氏眸子一眯,“有这等事?”
    小桃用力点头,“千真万确。”
    云氏冷笑。
    好个武氏,这也是个口蜜腹剑的,以为攀上了侧福晋就高枕无忧了?
    不过,云氏还有一层隐忧。
    这武氏攀上侧福晋,倒是寻上了靠山,虽说武氏如今无宠,子嗣更是渺茫。
    可万一武氏在侧福晋的帮助下得了宠,子嗣是早晚的事。
    到那时,武氏的孩子成了侧福晋的,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侧福晋对她始终淡淡,她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一心寻个合适的机会。
    如今自己还没动作,却是让武氏抢了先。
    无论如何不能让武氏靠上侧福晋这棵大树。
    云氏暗暗发狠。
    当晚,四爷回了府,去了正院。
    用了膳,坐了会儿,喝了两口茶,四福晋步入正题,“武氏进府也多年了,如今新人一个个进了府,武氏那儿依旧冷冷清清。”
    她观察着四爷的反应,见他淡淡的,斟酌着说,“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即便有什么错也过去了,爷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是否也该给她一次机会?”
    静了片刻,四爷只淡淡嗯了声,没什么反应。
    四福晋摸不准他的意思,却不好再多说。
    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坐了会儿,四爷就走了。
    福晋起身恭送。
    过了会儿,前去打探的奴才回来说四爷去了武格格那儿。
    福晋放了心。
    ……
    武格格本没料到四爷当真会来。
    当她得知四爷来了的消息,整个人惊得手里的梳篦掉在了梳妆台上,脸上神情呆呆的。
    还是丫鬟梅香推了她一下,她才回了神,顾不得还披散着头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脸上神情似惊似喜,目光盈盈如春水般落在四爷如冰山般冷漠的俊脸上。
    她有多久没这样近地瞧过四爷了?
    自从当年装病躲过了四爷的宠爱,后来四爷再没来看过她。
    谁不想得宠?
    她也想,可她怕了,怕李氏对宋氏的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她希望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想经历宋氏那样一次又一次的丧子之痛。
    因此,她只能忍耐。
    终于,她等到了这一天,她终究还有希望。
    四爷目不斜视地进了屋,端坐在明间的桌前。
    宋氏亲自奉上一盏茶,说话都结巴了,“爷、爷请用、茶。”
    她低垂着脑袋,看不到四爷的表情。
    四爷目光落在她黑漆漆的发顶,眼神漆黑,深不见底。
    沉默了片刻,又看向她手里举着的茶盏。
    看到那双手有些微抖,他终于接过了茶,“嗯。”
    武氏松了口气,捏了捏汗湿的手心,在四爷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屋子里针落可闻,武氏捏着帕子,低垂着脑袋,不知说些什么。
    胸腔里那颗心砰砰跳着,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又是期待,又有些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四爷放下茶盏,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思绪。
    四爷淡淡道:“安置吧。”
    ……
    一个时辰后,四爷从屋里出来。
    苏培盛靠在屋外的墙上打盹儿,听到动静立马醒了过来,惊讶地上前,“主子爷,您……”
    怎么出来了?不留下吗?
    还没问出下面的话,四爷已大步流星地走了。
    苏培盛来不及多想,忙招手命长随跟上。
    屋里,武氏侧着身,捂着嘴,忍着哭泣,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梅香和萍儿上前掀开帐子,小声询问,“主子,您怎么了?”
    过了会儿,沙哑的声音传来,“没事,打些水来。”
    ……
    尼楚贺刚睡着,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登梅过来伺候她起身。
    “怎么了?”她问,眼睛有些睁不开。
    登梅小声道:“是主子爷过来了?”
    尼楚贺一下子清醒了。
    四爷?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望了望外面,月已中天,真是扰人清梦。
    尼楚贺不满,无奈地起身。
    刚下地,四爷已经撩开帘子进来了。
    四爷沉着脸,一挥手,“你们退下。”
    登梅忙领着二等丫鬟瑞雪和五福退了下去。
    四爷上前,眼眸黑漆漆的,似卷着狂风暴雨。
    尼楚贺吓了一跳。
    没等她叫出声,人已经跌在床榻里面。
    过了许久,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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