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说了什么?
    眼睛凝望着他,李梓姗一眨也不眨,直至眼眶微红,她才深吸了一口气。
    “王……九,九……”
    话音颤得厉害,到后面声音差点儿出不来。
    李梓姗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轻声唤道:“九……君离……”
    他没出声,匀称的呼吸表明他又睡下了。
    李梓姗移近他的耳边,再唤了一声,“回答我,九君离。现在和我说话的,是不是你?”
    “九君离……”
    是你吗……
    手臂突然一动,将她箍得更紧。低垂的头凑近她的脖颈,微凉的呼吸席卷上来时,他说。
    “嗯,卿卿,先休息。”
    一如既往地口吻。
    真的,是你……
    “……”
    眼泪终是划过脸颊,李梓姗的视线显得模糊不清。
    晚风徐徐拂过,一声声的哽咽一直被她自己压着。
    不想吵醒他。
    不想他醒来后,又变得陌生。
    她贪恋他的睡着时的模样,因为这个时候,他才是她熟悉的。
    眼角挂着泪,眸光点点。李梓姗垂下眼帘,温柔地看向凑在自己身上贪睡的男人,樱粉色的唇微微上扬。
    明明是不一样的脸……
    不一样的身份……
    甚至还有许多,让她陌生无感的言行……
    但有时候,却又给她无比熟悉的感觉。
    就像两个人,或者说,两种个性。
    一直认为是自己弄错了,唾弃自己。却不想,我一直喜欢的都是这副身体中的另一个你。
    瞧着,李梓姗的眼神越发细腻,“我没认错呢,九先生……”
    嗯?
    九先生……
    好熟悉。
    但好像也很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眉心平平,王胥临的睫毛却轻颤了一下。
    正当黑夜隐逸时,人看不清他微眯的眼,也看不清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血光。
    ————
    【嘀——】
    一处山区,黄土地下开拓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房间内,墙体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咒符条纹,漆黑的雾气也跟着盘绕密封。
    此时此刻,一架控制台前,屏幕上显示的数据正在积聚上涨。
    一位白发老人倏地站起身体,浑浊的眼珠盯着心率仪。
    看着那些跳动起来的图线,他的目光在惊愕过后,已是无尽悲哀。
    没想到,这么快啊。
    他早该想到的。
    “呵。”
    嗤鼻一笑,老人俯身摁下一颗按钮。
    等弄完,他漠然转身,朝着更深处走去。
    透过一层又一层玻璃,最里面的墙边,正摆放着一台营养供给箱。
    因为刚才的操作,水箱中的液体被新换了一层,同时悬浮在液体中的软管,也开始运输猩红的血液。
    它们,全都被注入一个人的大脑。
    像是感觉到了动作一般,那人僵硬冰冷的脸上,眼皮跳动了。
    就一下。
    却完全被老人收入眼底。
    他苦涩一笑,头轻轻撞在玻璃上,“对不起,少爷……”
    当初,九君离那般相信他。
    他却出于对女儿的私心,擅自更改了一切。
    而现在……
    “妍妍,爸爸没法再帮你了……”
    叶优妍,他的女儿。
    这位白发苍苍的暮年老人是谁,呼之欲出。
    抬起撞红的额头,叶梧清的掌心中出现了一块通体红透的石头,圆晕一圈圈荡开,汇集到中央红色越深,俨然成为一颗黑点。
    它仿佛在盯着已经颓然的叶梧清,冷飕飕地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块石头,正是当初李梓姗得到的——
    龙骨的另一只眼睛。
    捏紧它,叶梧清往左转绕到玻璃里面。
    静看着水箱中的少爷,九君离依然沉寂安逸,没有任何起伏变化。
    但刚才所见的,绝不是他的幻觉。
    叶梧清默不作声的踮起脚,抬手将龙眼镶在水箱的能量供应口处。
    ‘叶梧清。’
    ‘待我沉睡后,务必将我的灵魂放入手环的血石内。’
    ‘让她别担心,等我。’
    脑海里又一次忆起往事,恍如隔世,却记得无比清晰。
    终究是到了,这个时候……
    “……呵。”
    轻声一笑,叶梧清的眼神却已经冷下。他摇摇头,背着手一步步走出,“既然我背叛了,也就没有资格求您原谅。”
    “我会守好您的身体,等着少夫人过来。”
    但在这段期间,他的妍妍还可以享受一段夫妻时光,就犹如当初少爷宠少夫人那般。
    一定要,幸福啊。
    这是爸爸能给你最后的东西了。
    ……
    ……
    ……
    白昼初升,
    在野外睡了一夜,人的眉头果然沾上了清晨的霜露。
    王胥临侧躺着,凝视着怀中昏睡的人儿,眼含深意。
    昨天,她突然从他身边消失,差点儿让他心脏骤停。
    亏得,找到你了。
    轻轻撩起她滑落鼻尖的长发,帮她绾到耳后。指腹也在此时溢出淡淡暖意,蒸发了她眉上的细霜。
    这样的动作下,李梓姗依旧没有醒来。闭着眸,平着呼吸,她从昨晚开始就睡得很沉。
    “李领——李领——”
    “爷——你们在哪里——”
    经过一天的厮杀,有人,找过来了。
    奔跑声、吵嚷声让地上昏睡的李梓姗,眉心微拧。
    但下一个瞬间,这样的声音就被另一道苍老缥缈代替,‘小女娃,你可算来了。吾等你好久了。’
    等我好久了?
    是谁……
    在说话……
    她讨厌这声音……
    眼皮动了一下,李梓姗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在感觉到晨风的冰凉时,她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
    她把面朝着地下,耳朵抵在王胥临的衣襟上,刻意躲避声音。
    “李——,诶!这边有人!快过……”
    传呼,戛然而止。
    那人看见王胥临,正竖起一根指头,比在薄唇上。
    嘘。
    一瞬,人被震慑呆住。
    而随后跟过来的人,王胥临看都没看。他早就指头一旋,一缕缕精神成为耳罩,覆在了李梓姗双耳上。
    他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温柔扯下。
    等到安置好后,王胥临才慢慢坐起身,指了一下那边的溪水。
    “这是解毒的,带回去。”
    “是。”
    他们的声音主动压低了许多。
    看着满地狼藉,尸骸遍地,还有一堆的蝴蝶尸体。
    看来,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啊。
    (番外——
    3020年7月,
    阴暗的天空没有半点儿月色。
    而一间屋内,一直到11点多了,还亮着灯。
    步步靠近大门,九君离的眼神越发冰冷。
    最近,他一直和叶梧清以巫术预判,观测以何种方式可以对付叶家的那枚龙眼。
    但,龙眼仿佛不属于地球,完全不受巫术影响。
    谁都不了解它,除了叶钦一。
    从预知中,叶梧清能看见——
    叶钦一知晓了龙眼的使用方法,并且不断收集生辰八字,想着以龙眼抹掉人和丧尸的灵魂,再用巫蛊寄宿体内。
    所以一旦时机成熟,它便会发挥作用。
    即使另一枚在他们手上,也无法阻止。
    眉心微拧,听着身后狐媚的汇报,是关于李梓姗今天跑去外面寻找父母的事,还添油加醋地奚落了那三个人。
    九君离淡淡道了声,“嗯。”
    说完,他摁响了门铃。
    狐媚也很适宜的离开了。
    听到屋里传来的水声,九君离的眸光轻动,精神蔓延到窗口,看到她正泡着脚。
    九君离主动拧开了门。
    “你回来了!”
    原本脑海里的阴霾,被这一句话打散。
    九君离温柔的眸光看向屋内,他的乖女孩也正欣喜地看着他。但很快,李梓姗又慌乱地看向一边摆放混乱的衣物。
    可他,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只要她好好地,什么……
    都无所谓了。
    走过去,九君离看着她泡得发红的双脚,一看就是为了放松而做的。
    他询问,她就笑嘻嘻的回答。
    保证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和宝宝。
    她让他放心……
    但他,怎么能放得下心……
    环住她,九君离将她拥在怀中,在她看不到的情况下,他用最温柔地语气,以及最冰冷的眸光,缓缓承诺,“卿卿,不管什么时候,相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只要他将叶家的那枚龙眼,引入体内,天蛊自有办法对付。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天蛊能掌握身体主权。
    他的灵魂必须先被抽离……
    ps:写番外晚了些,这一章番外对应408章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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