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街上的人已经不多了,但依然还有些小摊贩在路边支着小摊子,卖一口热食。
    江月白好像经常在浔阳街头巷尾闲溜达,熟门熟路地就找到了地方。
    两人坐下来,他还给胡霁色介绍:“隔着一条街是浔阳有名的烟花巷,上次我带你去过的。另一边是江南最大的糖厂。”
    胡霁色会意:“是不是姓沈?”
    江月白笑着点了点头。
    “也难怪那个沈如绢这般倨傲,这样富可敌国的身家,想不骄傲都难。”胡霁色淡淡道。
    江月白给她烫了筷子,这是上次吃小云吞的时候看见她做的,他也就记下了。
    “她今天找你麻烦了么?”
    “算是吧……”
    胡霁色想起来,突然觉得好笑。
    她绘声绘色地把今天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也难怪沈家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当家的都是敞亮人。”
    江月白笑了笑,道:“是啊。”
    “你呢?”胡霁色好奇地道,“你去哪儿混了一天?”
    江月白:“……我去处理了点我自己的事儿。”
    恰好这时候,羊腿面上了。
    胡霁色原本以为是片羊腿肉那种,没想到是一碗面,外加一碟肉。
    不过闻着味道真香,感觉辣子也放得足。
    她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一边道:“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收摊?”
    江月白意有所指地看看不远处,笑道:“总有些夜归人。”
    胡霁色下意识地也扭头去看。
    此时正是好时节,那处灯红柳绿,又种着很多不知名的花,隔得那么远,都能看到空气中漫天飞舞的飞花。
    她笑道:“好一番醉生梦死的景象。”
    江月白也笑:“浔阳还是很繁华的。”
    胡霁色是真饿了,把那碗羊肉面扒得干干净净,连汤底都不剩。
    江月白爽快地付了钱,问她:“回去?”
    胡霁色指了一下不远处最热闹的地方,道:“我想去那瞧瞧……”
    “哦,回去吧。”江月白道。
    胡霁色皱了一下鼻子,心想早知道不跟他一起来,现在他是驾车的人,不听他的也不行。
    江月白轻轻托了她一下,把她托上马车。
    “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霸道,从那条街路过一下都不行吗?”
    “那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奇怪,一个姑娘家老惦记着那儿去干什么。”
    胡霁色贼笑,道:“那不是有老朋友吗?”
    “谁?”
    “丽婉啊!”
    江月白回头瞪了她一眼。
    “那不行我们就远远地绕过去看一眼,我想看看那里种的花。”胡霁色道。
    果然姑娘家都喜欢那些花团锦簇的。
    江月白在心里嗤了一声,道:“行,那路过一下。”
    胡霁色高兴了,又开始做梦:“我家其实有很大的一片地,让我娘种点花你看怎么样?”
    “迟早被村里的娃娃给掐了。”江月白道。
    行吧。
    他确实远远地绕了过去,可那也真远啊,甚至绕到了糖厂附近……
    胡霁色站在车辕上伸长脖子去看,一边气得拿脚踢他。
    “你就不能靠近点?!”
    “你不是要看花吗?这里可以看得挺清楚了。”江月白道。
    胡霁色气得又轻轻踢了他一下。
    “你小心点,别摔了。”
    胡霁色突然又被糖厂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点了,糖厂竟然还有很多工人在忙碌。
    按说细糖在平民家中,是属于比较奢侈的一种调味料了。
    可这个糖厂的货,都是一大袋一大袋垒得高高的,工人用板车推出来的。
    看这样子今晚应该是要出货。
    “这么多糖,卖给谁啊……”胡霁色喃喃道。
    “用糖最多的应该是点心的吧?”江月白笑道,“浔阳就是个大地方,而且周边的几个城也不小,人比你想的多,吃糖也不少。”
    正说着,沈家的工人推着那垒得如同小山那般板车出来,也没有看到眼前马车,突然就一个趔趄!
    胡霁色惊呼:“小心!”
    可人家推得是独轮车,随着他这一个动作,自然连人带车都翻倒了……
    堆在最上面的那个大麻袋就直直地冲胡霁色的面门砸了过来。
    胡霁色:“???”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砸扁的时候,腰上突然一紧,然后就见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那袋子在半空中被撕裂,漫天的糖霜就冲着胡霁色落了下来。
    江月白连忙把她一抱,侧身把她挡在自己下面。
    这一串的动作太快,胡霁色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自己就已经躺在了他臂弯里。
    然后就看见他身后下了一场,短暂而急促的糖雨。
    白花花的漫天落下来,有少部分落到她脸上,打得她微微地闭上了眼。
    她舔了舔嘴唇,说来也奇怪,她是不爱吃糖的人,却觉得这一刻的甜蜜十分特别。
    或许是沈家的糖特别好?
    江月白被落了一头,下意识地摆摆头,又有一些糖落在她脸上。
    胡霁色尝了尝,就痴笑。
    江月白愣了愣,低笑:“傻了不成?”
    胡霁色小声道:“沈家的糖好。”
    他听了,突然伸出手,在她嘴角蘸了一下,自己尝了尝。
    胡霁色:“……”
    江月白笑道:“是很好。”
    胡霁色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
    如果现在亲他这个糖人,应该也很甜吧?
    然后她立刻就被自己这个念头臊得满脸通红。
    好在工人的喧闹声很快就转移了这一刻的尴尬。
    江月白扶着她细细的腰把他托了起来。
    就见糖厂的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过来,纷纷都在安慰坐在地上痛哭的那个工人。
    很显然,这么一大袋糖撒了,他赔不起。
    胡霁色正想说话。
    突见江月白跳下马车,走过去温声和那人说了什么。
    那工人瞬间转悲为喜,双手合十,似乎在说感激的话。
    江月白抖了抖一身的糖,这才又上了车。
    那个动作说实话还蛮搞笑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胡霁色笑着问。
    “就说不用他赔钱,但下次要注意些。”江月白道。
    “你说话管用吗?”胡霁色好奇地道。
    “要是不管用下次我来了就替他赔了吧”,江月白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道,“横竖大话已经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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