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老胡家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本村最低彩礼是一两银子,就按这个标准收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老胡家悄悄送过去,让徐家抬过来充场面。
    本来徐大柱来的时候也带了点碎钱,加上之前陈铁柱办丧事村里多少都给了些,还有徐大柱做工,出去做杠士也存了点,都交给了徐寡妇。
    这钱绝不可能拿不出来。
    可徐寡妇舍不得,还想对半砍价。
    最终还是小张氏去骂了她一顿,她才哭哭啼啼地掏了钱。
    这桩婚事本来就八卦多多,还这么一闹腾,村里更是人人都要说道上几句。
    那天姜氏她们几个在胡霁色这里,就议论起这事儿。
    “得亏你奶傻了,不然怕是这事儿也没有容易呢。”姜氏道。
    那可不是,到时候可就是王牌泼妇对王牌泼妇了。
    王婶道:“到底是说成了。可我就是觉得,嫁过去那日子也过不好……”
    胡霁色道:“那徐大柱是个好人,又有手艺,能攒钱。”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日子过不好,全是胡宝珠的错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到后来他们家闹得那个程度,还是远远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以至于胡丰年一直在后悔,自己是把妹子嫁过去害人了。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
    当下,老胡头压根不管这事儿,胡宝珠那婚事一直是大房在操办。
    她之前那一回定亲的时候买了不少布料,胡霁色给她转手都卖了。拿了钱,就买了好些被褥,脸盆之类的嫁妆必备的东西。甚至多的钱还给她置办了一张小镜子,这在村里也是头一份了。
    陪嫁的银子从老胡头那里出。
    胡丰年想出,可这次被胡霁色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
    “他们家手里还攒着偷咱们方子卖的一百多两银子,陪送个几两银子还要我们出?”胡霁色如是道。
    于是胡丰年也没辙了,只能去跟老爷子要钱。
    胡宝珠挑剔啊,总有话说,可胡霁色压根不搭理她她也没办法。
    不过胡霁色确实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漂亮,自己其实没怎么花钱,都是把胡宝珠那些杭绸卖了凑的银子,就给她置办得体体面面的。
    被褥衣服鞋子啥的也都是花她那些钱找人做的,没让兰氏沾一下手。
    就这样一折腾,到村里人人都夸她能干,大度。
    还把胡宝珠气得要死。
    这些东西都置办下来了,婚期倒是还没到。
    那天下午,眼看着名淑斋金夫人的生日快到了,胡霁色就让江月白把礼物先带进城去。
    江月白接过那个包裹,笑道:“是什么?”
    “让我娘给做了身衣服”,胡霁色笑道,“琢磨来琢磨去,这个最合适。”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江月白道,“不过她这人好像没什么脑子,要是穿出去,沈家那婆娘估计会吃味。”
    胡霁色道:“那她能强着我让我娘给她做?对了,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小花怎么还没回来探亲?”
    她现在也直接管丽婉叫“小花”了。
    “听说陪沈引走了一趟扬州”,看她的表情,江月白就知道她多想了,笑道,“沈引想去谈个造纸厂的生意。”
    “那算是得宠吗?”胡霁色问。
    其实她也没指望牛小花现在就能报仇,不过想到她难以得偿所愿,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能被带着出行,算是得宠的”,江月白道,“你倒是很内行。”
    那可不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前世那种宅门内斗的小说电视剧她也没少看。
    “看来她还挺争气”,胡霁色道,“我是想她能好。”
    江月白看了她一眼,笑道:“不会差的,就是以后活得费劲些。”
    “咪呜。”
    一声娇嗲的猫叫声响起。
    胡霁色俯身抱起猫,道:“真的很费劲啊?”
    其实她约莫猜得到,不过最近江月白有时候和她说说他家以前的事儿。
    她也算是故意这么问……江月白看出来了,却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记着我之前说过我娘是庶女吧?”他道。
    “嗯。”
    “其实她和我姨母,也就是老三的娘,关系不怎么好。应该说是我姨母一直憎恨她。起初是我姨母生不出儿子来才送她去的。我娘先生了我,我姨母都要气死了。”
    胡霁色皱眉道:“再生气……横竖都绑在一块儿了,一起对付别人不行吗?”
    “那可不是,我姨母想不通这个理儿。后来我姨母生了老三,我娘的日子其实挺不好过的。不过没想到后来她们俩死在一块儿,也是造化弄人。”
    说起这些,江月白的面色竟是淡淡的。
    他等了一会儿。
    果然,胡霁色又试探地握住他的手。
    那只手小小的,可并不是柔若无骨,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力量感。
    就像她的人,外面柔弱纤瘦,可内心刚强。
    江月白极不明显地笑了笑。
    “你也不用这样,我们家的父子情分也好,母子情分也好,也就这么回事儿。”
    胡霁色想了起来,道:“我记着小红说过,你以前不喜欢他。”
    “他说的没错。”江月白淡淡道。
    胡霁色:“……”
    江月白道:“娇生惯养,一身他娘教的臭脾气,成天飞扬跋扈惹事生非。”
    胡霁色想了想刚见到他时那副居高临下的德行,还真是……、
    不过她也能想象,想必他那位姨母,自己生了儿子以后也没少为难他和他母亲。
    “那你后来怎么又一个劲儿地保他?”胡霁色问。
    江月白无奈地道:“这不想扔没扔掉吗?”
    胡霁色听得乐了,道:“咋就扔不掉?”
    江月白回忆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有回躲在林子里,我去找东西吃,他只当我把他给扔了,睡醒就自己摸了几里地找过来。一个男子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胡霁色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好笑又好奇:“你那时候没想把他扔了?”
    “动过心思”,江月白在她面前是很诚实的,但言罢又叹了一声,道,“只不过后来想明白了,是想回去的。”
    只不过没想到先让他找到了。
    因为出身的关系,那也是江月白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亲情。
    “后来呢?”胡霁色又问。
    “后来不就那样?”江月白笑道,“扔不掉就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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