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趣的话语,立刻让月娘回了神。
    回头睨了她一眼,用指尖重重一戳她的额头:“就你鬼机灵。走了,回家。”
    家里早就做好了饭菜,可方春雨顾不得吃,急忙将今儿收获的泥鳅、田螺等物取出来。肥硕的泥鳅,长条长条的鳝鱼,还有四处乱爬的螃蟹,都让众人惊喜连连。
    “你这孩子,这是去了哪里抓了这许多无鳞鱼?这无鳞鱼捉来做什么,怪吓人的。”
    月娘分外吃惊。
    “无鳞鱼?”
    这次换方春雨吃惊了。
    “可不是无鳞鱼嘛。春雨,这无鳞鱼不能吃,许多人吃了后都会中毒,你赶紧丢掉吧。”
    “娘,可我听人说起,很多人饿极了,草根树皮都剥来吃光了。这无鳞鱼好歹还有肉,怎么就不能吃了?”
    也难怪她会吃惊,这年头日子过得苦的,可不止他们一家。
    他们家以前还有几亩地,还佃租了土地种庄稼。一直到方大山伤了腿,这才不得不典当了那几亩地。
    还有更差的人家,不但自己没地,更是连佃租土地耕种都都难,那日子过得更艰难,面黄肌瘦的,见到啥吃食两眼发绿。
    管它干净不干净,是不是无鳞鱼,估计早就抢光了!
    “这东西,上不得台面儿……”月娘说得艰难。
    “娘,咱们马上连填饱肚子的糊糊都没有了,还管它能不能上台面吗?说起来,吃这些野菜和糊糊,同样上不了台面吧?”
    一席话说得月娘哑口无言。
    良久,直到方春雨放好了水,她才慢慢松开紧握裙角的手:“我家春雨说得对,能进嘴,总好过被饿死。春雨,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
    旁边正努力往嘴里拔饭的小奶包说话了:“这些东西,都是往山里走,走过山坳,进里面,有一片平坦地,就是那边……”
    “什么?你去了那里!”
    不曾想,小奶包话没有说完,月娘当即变了脸。
    变了脸色还不止月娘,就连方大山和方石柱也难得一脸慎重。
    “你这孩子,谁让你继续往里走得?”
    方大山难得疾言厉色:“听着,无论如何,哪怕冻死,饿死,记得,你都不许往那里面走。听明白了吗?”
    “为啥呀?爹,娘,究竟为啥?”
    方春雨执着的想要问个究竟。
    “没有为啥,你记住就是。”方大山慎重反复交待。
    方春雨表面应下,暗地里,却对那片冲积平原越发有了兴趣。那一片简直就是宝藏地,她真不明白,为啥要阻止他们去里面找吃的?
    带回来的泥鳅和鳝鱼,从草绳上取下,用盆养着,田螺也倒了出来,也用水喂着,让它吐沙。
    倒是那些土螃蟹,方春雨直接洗干净杀了,加了水煮,再放入少许盐。家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油在这个家里也是奢侈。她只得四处寻找,找出吴四叔送来的咸菜头,切了少许熬汤。
    等汤汁熬好,小奶包也顾不得烫,急急忙忙用手去抓来就吃。
    这种土螃蟹大的个头有小儿巴掌大,小的,却只有拇指大小,大螃蟹有肉,小螃蟹吃起来没啥味道。
    可小奶包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儿。
    “娘,这螃蟹……唔唔,好吃,非常非常好吃,娘,您也吃吧。”
    小奶包把一个大个头的螃蟹递给了刘氏。
    “娘,我以前听人说起,这螃蟹性寒凉,怀孕的妇人食用容易滑胎。那些大户人家的后院里,有不少人就故意用这螃蟹害人呢。娘,您就尝尝鲜,可不能多吃,至少在弟弟生下来之前不能多吃。”
    方春雨慎重的交待。
    惹得月娘一个劲儿的笑:“好,娘不吃。娘又不馋嘴,娘也不喜欢吃这些,咱们家春雨自己吃。”
    她的打趣让方春雨红了脸。
    “娘啊……”
    “好好好,娘不说,娘啥也不说。”月娘倒是呵呵笑着赶忙躲开了。
    方春雨心情并未好转,反而越发沉重,望着那些泥鳅和鳝鱼直发愣,这个家实在太穷了,连肚子都填不饱,谈何做其它?
    许是她心里有事,早早的,才五更天,她就起来了。
    收拾妥当,她早早就摸出了门。
    昨晚她左思右想,决定带着泥鳅和鳝鱼去圩集上试试。临走时,她又顺带捎上了大半野菜和所有小根蒜。
    这里的圩集七天赶一次集,要赶集,就得翻过几座大山。方家村人很少出村赶集,更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窝在这犄角旮旯里,一辈子都没有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村子里真的得了啥好东西,大都送去钱家庄子换东西。
    她自然不会往庄子,她可不想羊入虎口。
    此刻的方春雨换了全身装束,她穿着方石柱早年的衣裳,明显大了一圈儿,她把裤腿折叠了几圈儿,再绑上绑腿,腰间也用腰带系紧,虽然长,倒也像模像样。
    为了遮掩额头的伤,她学着村里上了年岁的老人,直接在头上缠了一圈儿湛蓝布,遮住了额头的绷带。
    这么一打扮,倒像个乡下刚出来的穷小子。
    拧着装了鳝鱼和泥鳅的笆篓,她快步前行。一直走到村口的瓦店子旁,才看见有一辆牛车就停在路旁。从记忆里她得知,这辆牛车,就是方家村和附近几个村落唯一通往外界的交通工具了。
    牛车一趟要5个铜板,方春雨摸着怀里的铜钱,迟疑良久,看着自己的尚未彻底好全的脚踝,咬咬牙,最终还是爬上了牛车。
    牛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沿着牛车两侧坐下。方春雨上了车,便紧挨一位老奶奶坐下。
    “这小伙子,好面善。是哪家的小子?”
    她刚一坐稳,旁边的老奶奶便主动凑了上来,将她一阵打量。
    方春雨没搭话,假作害羞地低下头,十足一个羞涩腼腆的小伙儿,倒是惹得那位老奶奶大笑。
    她打定主意不说话,等牛车开始往圩集移动,旁边的众人却不放过她,东家长李家短不住攀扯。说得最多的,自然就是钱家庄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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