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雨是行动派,萧玉棠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了,他也没有刻意拖延,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带着方春雨往上了山。
    连续十几日的风雪过后,终于有了放缓的迹象。
    路上行人稀少,天空中依然飘散着零星的雪花,街道上有不少民众在自发的扫雪,堆积的积雪被逐渐清理运送出城外,来往的马车和行人都形色匆匆,几乎无人在路上逗留。
    今天的方春雨穿了一身厚厚的狐皮大衣,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行走的毛毛球。也将她的大肚子也完美隐藏,只留一颗小脑袋在外面。
    好在狐皮大衣看着蓬松,却并不厚重。
    胜在很是保暖。
    出城门时,高扬的吆喝声吸引方春雨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城门护城河外几里远的地方,远远矗立着几间临时搭建的棚子,棚子上拉着高高的幌子,上写:“施粥处”三字,民众自发排着四个纵队的长队,等着那边施粥。
    马车继续往前行进,不多时,便来到队伍的源头,施粥的地方。
    方春雨仔细看去,发现原本由衙役执掌施粥人,如今也改用了普通老百姓,几位年近半百的大妈正掌勺施粥,而原本的衙役则在周围巡逻,维护秩序治安。
    看来,她的提议得到了那些官员的采纳呢!
    方春雨笑了笑,正打算收回手,高台上的衙役又开了口。
    “都排好队排好队,大家不要乱!都有、都有!”
    “只要大家填了表格摁了手印,便可以来这边免费领粥。每人一天限领一碗,若有户籍者可加半碗。”
    “要用劳力换取更好的食物、更多的物资的,请移步后面,后面有专门安排领取任务的地方。只要你们完成了任务,便可以得到相应的报酬。童叟无欺、童叟无欺啊!”
    随着衙役高喝,有很多壮劳力已经朝后面蜂拥过去。
    “我,我要报名!”
    “还有我,我要报名。”
    “算我一个!”
    “……”
    蜂拥的人群很快便将高台后面的统计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按照你的意思,只要统计了原户籍信息的灾民便统一发放食物。老人小孩一天一人一碗粥,有户籍者多加半碗。壮劳力可以以工换取米面、柴火、御寒之物。目前可以做的工有书写、整理户籍、伐薪、修建临时居住所等,一切都井然有序。众人担心的灾民暴动并没有发生。雨儿,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萧玉棠的大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方春雨手微微一抖,慌忙放下车帘,脸上窘迫得很:“我只是提议而已,具体施行的还是你们。算不得什么功劳。”
    “不但要算,还当记你首功。”
    萧玉棠大笑。
    “那不行!不是有句话叫做:‘出头椽子先遭难’嘛,只要我的办法能帮到你即可,那些虚名不要也罢。”
    枪打出头鸟。
    她一个农家女又没有丝毫根基,还是个女人,这在以男人为尊的世界里,还是不要做那先出头的椽子了。
    “不要虚名也行,这份功劳本殿会牢记心里。绝不忘记!”
    萧玉棠自然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为雨儿的明事理感到高兴,郑重的抱了抱她,“我们这次上山是有公务在身,只是些寻常小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记得,一定要跟紧我,我会护你周全!”萧玉棠反复叮咛,不厌其烦。
    “你傻没傻?都交待我七次了!”
    谁说唠叨是女人的专利?
    要是男人唠叨起来,就没女人的份儿了!
    萧玉棠大笑!
    出了城走出十里,路上的积雪逐渐变多变厚,即便如此,还是能在道路两旁看见源源不断往郡城赶的受灾百姓。他们拖家携口,一脸疲惫机械的往前移动着。
    看得方春雨一阵心酸。
    “我觉得很奇怪。”
    她慢慢放下了车帘:“即便从一开始的暴风雨算,这场灾祸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怎么就有如此多的受灾百姓来了郡城?莫不是哪里出了大变故?”
    “嗯,是天灾,亦是人祸。”
    萧玉棠沉痛了闭了闭眼:“历朝历代,改朝换代无一例外都是胜利者踏着皑皑白骨爬上那象征着尊荣的宝座,哪管下面的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多了,看透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江宁府这边的暴风雨转暴风雪不过才二十多天,可与江宁府毗邻的襄州和峡州两地内乱不断,加上从入冬以来便下起了大雪彻底耗尽了当地老百姓的最后一丝生存希望。数以十万计的老百姓纷纷南下,进入江宁府内。这也是江宁城外灾民的主要组成部分。由于大量灾民拥入,对当地的老百姓造成了恐慌,逃难的人群数目就好似滚雪球越滚越大,并到了眼下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襄州和峡州在打仗?那,会波及到江宁府吗?”
    方春雨自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对眼下短暂的和平景象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江宁府是皇八子永贞的封地,永贞在三年前涉嫌参与江南考题舞弊一案,一直被金銮宝殿上那位软禁在京城府邸里,不得外出。而这块封地,也暂时成了无主之物。当初我逃离京城,便是看中此地的地理优势。”
    萧玉棠说得简单,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还是让方春雨听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你打算东山再起?”
    萧玉棠望着车窗外皑皑白雪,良久没有开口。就在方春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坚定地开了口。
    “不,我只是拿回该属于我的东西!”
    汾亲王府上下几百口血染午门外的场景,日日夜夜在他脑海里反复呈现。那一个个屈死的冤魂,尸首分离的头颅都在无声地呐喊。他忘不了那样的场景!
    那血流成河的场面,那清洗了三天三夜也依然冲刷不掉的暗红色的鲜血……
    那位欠汾亲王府的债,他要一分不少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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