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居住的奁匣阁新宅子彻底被闹事的人们攻占,仅有一座后厨院尚可保住。全宅子里的老婆子和丫鬟们皆被送去隔壁诸葛府。
    荒废小院里挨了打的年轻男人们浑身鲜血淋淋地爬出院子,被四处寻找奉先女踪迹的人们救下,送去镇子的医馆治伤。
    若大的宅子里各处搜寻之后,连锁住的钱库也被踹开。里面的十几箱银子被洗劫一空,当然宅子各院的房中摆饰也抢光了。
    仅存的后厨院安然无恙,因刘二娘在院外的墙上洒了微毒的粉末,靠近者五步必昏。闯入的人们即使胆大包天,也不会拿命来作赌注。
    一墙之隔,诸葛府里风平浪静。
    清净斋,诸葛弈和栗海棠专注于棋盘上的两军对垒。楚河汉界排兵布阵,将帅相車马炮卒,胜败皆因一谋一念。
    平日习惯了黑白之间的谋定,今日换了楚河汉界的格方,栗海棠兴奋得全神贯注、唯恐自己错算了一步输了天下。
    诸葛弈宠溺浅笑,凝睇她认真的神情,脑海里浮现她刚刚逃进来的慌乱神情。看来自称向天借胆子的她也免不得会害怕,终究是个孩子呢。
    “师父,该你啦。”
    栗海棠搓搓手,难耐激动地盯着棋盘。只要他再走一步,这盘天下便是她的。
    诸葛弈轻瞟棋盘,一眼看穿她的布局。为讨她高兴,只好装傻了。顺应她的心思,诸葛弈果真移动了她最期盼的“相”。
    “害怕吗?”
    “不怕。”
    即便他不明说害怕的是什么,但她就是知道他所问为何。她兴奋大笑,说:“师父,我赢啦!”
    诸葛弈看也不看棋盘,宠溺地轻“嗯”一声。
    栗海棠微嘟樱唇,凑到他的身边挽着胳膊,娇滴滴地问:“师父害怕吗?”
    “不怕。”
    诸葛弈捏捏她白皙圆润的脸蛋。快三个月无事,她调养得还算不错。等到这件风波过去,他就可带着她离开瓷裕镇,等到她十四岁的时候再回来。
    三年,三年足够他毁掉八大氏族,将瓷裕镇翻个底朝天。
    邻旁的宅子被人们攻占,又是一个漫长的闹腾过程。最后,人们发现当初煽动他们来闹事的中年男人不见了。
    “哎?你们还在这儿呢?”
    一个路过的少年路过新宅子的大门前时,一脸惊讶地看着瘫坐在石阶上的人们。
    筋疲力竭的人们懒得理睬少年,有些懊悔自己不该头脑一热跑来闹腾。不仅没逼奉先女出现,反害得自己没有退路。
    少年摸摸头,凑近石阶的人们说:“你们别在这儿闹啦。莫族长已将杀害莫三姑娘的杀手们绑去游街啦。”
    “不是奉先女派去的吗?奉先女被莫族长抓到了?”
    其中一个男人疑惑地问。
    少年摇头,说:“你们不知道吗?那些假扮的杀手是诸葛画师派去的,你们也知道诸葛画师是奉先女的三师之一,待奉先女极好。之前莫三姑娘数次对奉先女不敬,诸葛画师便借由莫二爷带着莫三姑娘逃去青州之时派杀手去报复呢。”
    “原来如此。”
    男人恍然大悟。想到诸葛府近在眼前,他竟没了去大闹诸葛府的胆量。
    谁不知道诸葛画师的大靠山是燕峡镇翎爷和祁山镇秦五爷。有传言诸葛画师的真正身份是天下第一大商活死人的属下。
    那云里雾里看不分明的强大身世,即便八大氏族的族长和老爷们亦不敢公然为敌,何况他们这些卑微如尘的百姓们呢。
    消息像一场瘟疫传播得很快,短短两个时辰就传遍了整座瓷裕镇,就连无知稚童也编唱童谣暗示莫妍秀之死与诸葛弈有关,那假扮莫氏杀手的凶犯亦是诸葛弈派去。
    镇中心最繁华的街市,一群魁武有力的汉子们护送三辆囚车招摇过市。囚车里关押三个黑布袋蒙头的人,共九犯。
    人们听到锣鼓闻声赶来,听到走在最前的大汉说假扮的杀手是诸葛画师为报复莫妍秀谋害奉先女,人们只敢小声议论,却无人去围攻诸葛府。
    莫族长一计成,又施一计却败了。败在诸葛弈在瓷裕镇百姓们心中的威慑和声望,他虽寄于八大氏族的篱下,却独有自己的威名。
    听到消息,莫氏南府里的人也纷纷议论。莫二夫人和莫妘秀得知下人们讨论这件事情,严厉命令禁言。
    莫二爷亦听老管家禀告,想到诸葛弈和栗海棠平日的所做所为,以及近来莫族长和乌族长联手施压程司典燕四大氏族的斑斑劣迹,他相信诸葛弈和栗海棠是冤枉的。
    来到后宅主院,莫二爷来见莫二夫人,也唤来两个妾室童氏和元氏,以及莫妘秀和莫晟泓。
    一家子坐在一起讨论今日之事,莫二夫人和童姨娘难得意见相合,认定栗海棠是无辜的。她和诸葛弈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断然不会做出派杀手的事情。
    莫晟泓知道诸葛弈有这个能力,不过……
    “诸葛子伯即便培养杀手,也不会对妍秀动手。”
    “为何?”
    莫二爷疑惑。
    莫晟泓讪讪道:“爹,你是不是忘了诸葛子伯背后的大靠山是谁?燕峡翎爷是什么人?祁山秦五爷又是什么人?诸葛子伯与他们乃是挚友,会瞧得起周氏和莫妍秀这种贱人?”
    莫二爷阴沉老脸,喝斥:“她们是贱人,那我是什么?”
    莫晟泓无奈,说:“爹,你该明白周氏和莫妍秀对栗海棠做过多少恶事,族长大伯正因她们与栗海棠有过节才会谋划这次的事情。况且,我认为族长大伯是一石三鸟之计。”
    莫二爷皱眉,反问:“如何的一石三鸟之计?”
    “我听说乌族长愿意与族长大伯联手,全因族长大伯设下一石二鸟之计。一是针对栗海棠,一是针对诸葛子伯。”莫晟泓双臂环抱,细思道:“我猜想啊,族长大伯还有一计没有说出来。第三只鸟,就是爹。”
    “我?”
    莫二爷微怔,仔细想想觉得儿子说得对。自从周氏母女死后,他归家便与莫族长势不两立,几番闹腾胜负各半。若今日之事,他亦被算计其中,确实是莫族长干得出来的。
    “这老狐狸,真令人佩服呀。”
    莫二爷自叹不如。不过,兔子死时还要挣扎一番,何况是他呢。既然莫族长拿他的女儿为幌子谋害栗海棠和诸葛弈,他岂能傻傻的被当成梯子?
    “泓儿,去张贴告示,就说莫妍秀和周氏的死与奉先女、诸葛画师没有半点关系。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知道那些杀手是什么人派去的。”
    “是,父亲。”
    莫晟泓领命行事,暗道父亲终于知道什么人才能结交,什么人必须远离。看来周姨娘和莫妍秀的死刺激得父亲转变了心性,希望南府能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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