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看到元煦被老掌柜催促着进入瓷庄的大门,微仰头看看诸葛弈,可怜兮兮地抱怨:“小五叔怎么可以忘了我们呢?师父,我们回去吧。”
    诸葛弈却不以为然,半抱半推着她进入瓷庄大门。神情平静无波,薄唇微抿一线,走路时衣袂不曾有过一丝伏起。
    俊美绝世的容貌配上束起的银色雪发,倾长伟岸的身躯隐在一席石青长衫之下,引得瓷庄往来的男女宾客纷纷凝眸,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仙神下凡般容貌的少年。
    至后少年怀里的小姑娘就……虽雪纱半遮面,露出一双曜黑杏眼熠熠闪亮。但额前碎发堪堪遮住的额头隐约可见皮开肉烂的丑陋疤痕。
    诸葛弈堂而皇之的半抱海棠进入瓷庄,恰巧看到暴怒的少年高高举起福寿瓷佛,与好言相劝的老掌柜对峙中。
    “让他砸!”
    元煦推开老掌柜,在少年前负手而立,大有今儿不砸了福寿佛便不准少年离开的威逼气势。
    暴怒少年咬牙切齿道:“姓元的你别激我,小爷气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你砸呀!”
    一向被人称赞有容人雅量、待人宽厚的元煦咄咄相逼,令铺子内外围观的百姓们皆惊愕。
    暴怒少年双手托举瓷质的福寿佛已许久,臂力已消耗殆尽。若非他死要面子咬牙坚持,这重达十斤的福寿佛已变成一堆瓷片。
    元煦唇畔浅笑,静静等待少年“怒摔”福寿佛。他很有耐心,等着衡六爷或派来的人来赔礼道歉。
    “姓元的,你在我爹面前就是一条狗。小爷砸了它,你也不敢对我怎样。”暴怒少年轻蔑道,高昂下巴挑衅意味明显。
    元煦笑容未减,往前一步逼近少年,说:“在衡六爷面前我算什么,你说得不算。但是我敢保证,你若摔了这尊福寿佛,它碎成几片,你也会碎成几片。”
    暴怒少年恼火道:“放屁!小爷才不怕你呢。”
    “好啊,那你摔呀。”
    元煦站得笔直,笑眼徒然变得凌厉。
    暴怒少年愤愤大喊一声“啊——!”托举在头顶的福寿佛刹时坠落,摔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瓷屑飞溅。
    “呵!呵呵!我摔了,你能拿我怎样?你敢吗?啊——?”
    暴怒少年朝着元煦大吼,凭着一腔年少无畏的冲劲儿扑向元煦。却被围观的几位中年男人及时架住胳膊,双脚悬空踢踏着。
    “放开我!放开我!滚开!滚!”
    “哎哟哟,小爷别闹啦。元五爷与衡六爷交情颇深,你可不能继续闹下去呀。”一位有些年纪的男人来到暴怒少年面前好言相劝。
    “滚!臭老头儿!”
    暴怒少年抬起一脚踢在男人的肚子,骂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混账,平日做生意遇到危难还不是指望我爹从中周旋?如今姓元的欺负小爷,你们不将他赶出去,反而污蔑小爷在闹?”
    上前拉架的中年男人们面露苦色,一个个放开手退到安全之地躲避。他们是霞彩镇的商人,生意场上多半依赖衡六爷的威势才能安安稳稳的赚银子。
    衡六爷妻妾成群,却生了这一根独苗,人称“混世小爷”。这位小爷仗着父亲衡六爷是霞彩镇方圆百里之内的霸主,除了杀人放火的恶事不干,余者皆任性妄为。
    碍于衡六爷的威势,被混世小爷欺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儿,更别提告到衡六爷的面前。
    元煦是外来的生意人,与衡六爷的关系不亲不疏。众人见衡六爷待元煦与别人不同,便试探着与之往来。渐渐的他们发现元煦品性正直、待人宽厚,做瓷器生意又不与他们竞争,久而久之成为“不言商”的朋友,尊称一句“元五爷”。
    这混世小爷得知众人称元煦为“五爷”,摆明排在他爹“六爷”之前,心里很不服气便时常来瓷庄闹腾。
    元煦卖衡六爷一个情面,交待老掌柜不必与小孩子斤斤计较。只要不闹出人命、不砸毁店铺、不影响客人便好。
    今日因福寿佛,这混世小爷与王老板争抢闹得不欢,又当众辱骂元煦是衡六爷的一条狗,如此侮辱岂能饶恕?
    栗海棠气愤地站到元煦身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暴怒少年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跑到我家叔叔的铺子里来闹事?你爹是衡六爷又怎样,我哥哥还是秦五爷呢。”
    “呸!你个丑东西不藏起来,跑出来作怪吓人。再敢替这条老狗出头,小爷打得你更丑!”
    暴怒少年挥舞拳头呛声威胁,昂头挺胸比她的气势更凶。
    栗海棠嗤笑一声,双手叉腰挑衅问:“我喊一声,你敢应一声吗?”
    “你想做什么?”
    暴怒少年不明白她的意思,戒备地盯着她。
    栗海棠鄙夷道:“哼!怕了?我喊一声‘打’,你敢应一声‘不怕’吗?”
    暴怒少年冷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轻蔑道:“天底下没有小爷害怕的。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栗海棠欣喜拍手,感慨道:“哎哟?我活了十多年,第一次有人如此强烈要求挨打的。”
    “你……你什么意思?”
    暴怒少年紧张得结巴了,他怎觉得丑丫头这句话好生奇怪呢?他才没有强烈要求挨打呢,他傻呀?
    栗海棠趁少年神思之时,突然其来的一声大喊:“打!”
    沉思中的暴怒少年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不怕!”
    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落,在众人未曾看清楚黑影是谁之际,只听得少年凄凄惨惨的大声呼痛。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年纪的男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一脸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少年,至于刚刚的那道黑影早不知所踪。
    栗海棠笑嘻嘻走到少年身旁,倨傲狂妄地说:“混世小爷,你服不服?”
    “我、不、服!”
    痛苦蜷缩在地上的少年仍不改暴怒脾性,朝着她一字一顿的大吼:“我不服!就是不服!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动刀子?”
    栗海棠嗤之以鼻,轻抬金莲小脚踢踢少年的屁股,“混世小爷,我劝你乖乖的别给衡六爷惹祸。天王老子不来收拾你,也会有人来教你如何做人的。”
    “丑丫头,有本事你别走,小爷回家去领人来,定要杀了你!”
    暴怒少年忍痛爬起来,跌跌撞撞逃出门去。
    栗海棠撇撇唇角,回到诸葛弈身边,拉着他的冰冷大手可怜兮兮告状:“师父,有人要杀我,怎么办呀?”
    铺子内外围观的人们纷纷抚额、翻白眼,这丑丑的小姑娘真会颠倒黑白,明明是她先动手打人的,怎么有脸装无辜呢?
    围观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俊美绝世的雪发少年,暗暗打赌少年定会训斥小姑娘,然后领着她去登门告罪。
    谁知……
    诸葛弈修长手指轻点她的小鼻尖,龙眸含笑宠溺道:“打到服为止。”
    围观众人倒抽一口气,年纪大些的人险些吓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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