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悲怆涌上左清羽心口,塞得他心口抽着抽着地作疼!
    他伸手想去按住疼得窒息的心脏,却不想手指松开后,画卷落入烛火之中,火苗随之燃起。
    左清羽手慌脚乱地收回来,不料把蜡烛带偏了,烛火带蜡液都倒在了画卷上面,画像上的火焰烧得更大了。左清羽脑子一懵,顾不上其他,直接拿手去拍打纸上的火焰,连手被滚烫的蜡液灼伤了都不知道。等他将火焰都扑灭后,画卷已被毁了大半,人像烧成了一个窟窿,连那双让他心口剧痛的眉眼也被烧没了
    ,一切都没有。
    拿着手中的残卷,左清羽如同失去了灵魂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窗外,月光不知从何时洒了进来,照在左清羽的身上,即使是那样的失魂落魄,仍然俊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夜的寒凉仿佛在他身上凝结成了霜,让他一点一点地冷凝下来,连眉目笼上一片寒意。
    如果此时左清羽手边有镜子,便会发现他如今的眉目,与画卷中的人眉眼已有七分相像。只是,画也毁了,情也殇了。
    天边的晨阳还未曾升起,大地仍是一片漆黑时,长青长安敲响了书房的门,恭敬地提醒说:“皇上,今天是您的登基大典,您该进宫准备登基事宜了。”
    外头,也有了下人走动的嘈杂声,即使声响不大,但在万籁俱寂中,也声声入耳。
    左清羽像是一座枯坐了万年的石雕,终于微微地动了一下。
    他转动着头,望着昏暗灯光下黑影重重的窗外,扶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门依呀声打开了,左清羽走出来。“走吧。”
    长青与长安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徒然觉得浑身一冷,面面相觑。这一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总感觉主子一夜之间变了许多?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东边升起,南霖新帝的登基大典终于开始了。
    穿上庄重的冕服,带上庄严的冕帽,年轻的南霖新帝威仪初显。
    南霖太子欣慰地看着儿子,他相信,他的儿子会比他想象得更为出色,会带着南霖走上一个新的高度,他会以这个儿子为傲。南霖太子捏了捏手中的名单,沉吟片刻,走到了左清羽身边。“你已经是南霖的皇帝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身为一国之君,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样的,许多东西也不能像以前
    那样为所欲为。”
    “你想说什么?”左清羽淡淡地问。
    南霖太子把名单拿出来,说:“你年岁不小,登基大典之后,就要确定皇后的人选。这张名单里的姑娘都是南霖的贵女,你拿去看一看,有喜欢的,就挑一个做你的皇后吧。”南霖太子考虑到左清羽回到南霖后,就没怎么在外面走动,南霖有什么贵女估计他也不知道,更不曾见过,于是又说:“我已让画师将她们的画像画了出来,你可以先看看画像,觉得合眼缘,我再帮你安排
    一下,让你私下去见一面……”
    “不必了。”左清羽冷然地说道。
    南霖太子急了,“你已登基为帝了,怎么还能如此胡闹?你不成亲,让百官怎么看你?你就听父亲一句,忘了吧,好好地过你以后的日子……”
    左清羽抬起手来,止住南霖太子的话,他转过头,淡淡地看着南霖太子,“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了。”
    南霖太子一愕,“我决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哪个适合做皇后的,就选哪个。”
    “这怎么可以?你的皇后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怎么也得要你喜欢才行。”
    喜欢?左清羽唇边勾起淡淡的自嘲,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也不懂得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了。
    无论娶哪个女人,与他而言,没有区别了,既然如此,那就娶一个最合适的吧。左清羽整了整庄严的冕服,“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择个人选,待一柱香时间后,诏告天下,一并把皇后也册封了。不然,就要等到孝期以后再册封皇后。对了,我打算为先帝守足一年的孝,要么今天,要么
    一年后,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左清羽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仿佛谈论的不是他的亲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左清羽身为孙子,本是要为祖父守一年的孝,但身为皇帝,可以例外,有以日代月的,也有守一个月的,偏偏守足一年的,极为少见。不过左清羽执意要守的话,朝官不仅不能反对,还得表扬一番。
    南霖太子拿着名单怔怔地发呆,他这儿子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不待他去问个明白,左清羽已走出了大殿,领着礼官,往太庙而去。
    太阳出来了,逐渐驱去了夜的寒凉。唯一不变的是,海风仍然不知疲惫地吹着。
    “今天是清羽的登基大典。”夏静月坐在船头,托腮着看海上的日出。
    海上的这轮日出,美得令人惊叹,令人移不开眼睛。
    无边无际的大海,明净如镜的蓝天,让人的心也跟着开阔起来。
    韩潇坐在夏静月旁边,拿件外衣披在她身上,“他做了皇帝之后,很快就会有皇后了。”夏静月拿眼侧看着韩潇,她说左清羽登基的事,他却提左清羽有皇后的事,这聊的是一码事吗?她靠近韩潇,把困惑了很久的一件事说了出来。“这一次来南霖,我总感觉清羽怪怪的,他跟我说的话,做的
    事,我瞧着,有些出了友谊的线了。阿潇,清羽这小子该不会喜欢我了吧?”
    在夏静月看不到的角度,韩潇的深眸微微眯了下,然而说话的口气却出奇的温和,“你怎么会这样想?”“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还有动不动就送东西给我,哪个普通的朋友会送珠宝首饰之类的给异性朋友?”如今回想起来,夏静月仍觉得在左清羽的眼中,有她不敢去面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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