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夜,黄鹂都没有没睡好。
    温清竹没有直接帮她,而是告诉了她一个办法。
    “你的消息有点价值,但远不止于让我出面帮你,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方向,现在温伯贵对万氏母女失望透顶,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他毕竟是个男人,主要贴上来的,没有不要的理由。”
    “至于你,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短期内肯定不会被发现,温伯贵这种男人,耳根子软,你顺着他来,诉诉苦,让他把你置办成外室,找个适当的机会让他拿回你的卖身契,到时候一切便能如愿了。”
    到了天亮,她的脑子里一直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这句话。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还有杜鹃的声音:“黄鹂,快起来,小姐要见你。”
    黄鹂赶紧起身,换了外衫这才去见了温清芳。
    “我今天要去太子府,你——”
    温清芳的话还没说完,黄鹂突然抬头,露出一副疲倦的神色:“多谢小姐给的机会,但是奴婢一夜没睡好,只怕过去了会误了事。”
    温清芳皱眉,但她还是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杜鹃走了。
    杜鹃殷勤的扶着她,嘴里还嘲讽黄鹂:“小姐对她这么好!她好歹不分,真是费了小姐一番苦心。”
    温清芳侧眼看了看杜鹃,眉心拧得更重了。
    杜鹃以为她的话起了作用,就开始掰扯着黄鹂如何偷懒不干活之类的。
    温清芳心里一叹,黄鹂怕是挽不回了,杜鹃也不堪大用。
    看来她得重新挑选新的心腹丫鬟,不然到了太子府那边,没有个厉害的丫鬟,只怕是守不住她那个院子。
    等到温清芳和万氏走了,黄鹂趁人不备,悄悄的摸到了温伯贵的书房。
    因为万氏的故意苛待,温伯贵这边没人照看。
    黄鹂进去之后,倒了杯热水凑过去。
    温伯贵以为是万氏来了,吓了一跳,一睁眼却是黄鹂。
    他哪怕躺着,脸上青一片紫一片,也要摆架子的。
    “是你啊,怎么过来了?替我那个好女儿来监视我?”
    黄鹂见他这种模样,突然明白了温清竹的意思,心中便稳了稳。
    “大爷渴了吧,这水奴婢尝过温度,不冷不热,先喝点吧。”温软的声音和娇俏的模样,让温伯贵的心头一荡。
    黄鹂见有戏,越发的温柔小意起来。
    慢慢的,温伯贵在妻子那边受到的苦楚,在黄鹂这边得到了一丝丝纾解。
    燕园东院。
    温清竹得到消息的时候,愣了愣,随即失声笑了。
    她还真没想到,黄鹂居然有这份本事。
    如果黄鹂真的拿住了温伯贵的心,大房那边怕是要翻天了。
    不过也好,也免得温清芳盯着她这边不放。
    没过多久,茉莉悄悄进门来:“小姐,忠伯查到了杨家消息,说是近来十一小姐常去奉国寺。”
    “奉国寺?”温清竹微微惊讶了一些,很奇怪啊。
    温清芯向来是个不喜欢拜佛的人。
    她还想问什么,却看见茉莉脸色有了两份犹豫。
    温清竹想到了明天要去见辛重,便斟酌着问道:“可是辛重那边有什么事?”
    茉莉突然抬头,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是,辛重说,他,他愿意去幽州了,只是他想……想……想……”
    最后的话,茉莉愣是没说出来。
    温清竹隐约猜到一两分,微笑着道:“想带你一起过去?”
    这话一出,茉莉双颊绯红,脑袋埋得更深了。
    温清竹假装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
    那知道茉莉却是误会了,赶紧跪下来:“奴婢绝不会离开小姐的!小姐放心!”
    “请来吧。”温清竹把茉莉扶起来,“这没什么,只是现在幽州那边乱的很,我不放心你跟过去,你去和他说,等他平定了幽州,我就让他带你去。”
    “小姐……”茉莉明白了温清竹的意思,“奴婢不想嫁人!”
    温清竹抓着她的手:“你还得跟我好几年呢,你想嫁人我都不乐意呢,总之先看着,要是你们两情相悦,到了年纪,也行。要是你不喜欢他,以后我给你选个更好的。”
    次日一早,温清竹还是去见了辛重。
    为了别人耳目,她乔装打扮了一番,从温家的侧门离开的。
    不到一刻钟,温清竹和茉莉一起到了正街上。
    在经过保定堂的时候,明显的发现进出的百姓多了很多。
    站在对面,温清竹的神色严肃起来:“近来医馆都是这样吗?”
    “天气冷了,染上风寒的人的确变多了,前两天奴婢去薛氏医馆那边,听薛大夫说,看病的人也变多了。”
    “但愿只是因为天冷的原因吧。”温清竹呢喃了一句,转头带着茉莉往别院那边走去。
    在京城边缘上,有一处僻静的院落。
    温清竹和茉莉两人到了这边,开门是一位老仆,迎着她们进去。
    刚走了没几步,温清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练武的声音。
    穿过一条石子小路,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辛重。
    他穿着一件单衣,手里挥舞着一把半新不旧的金戈,身形高大,但身材却是有些单薄。
    作为医者,温清竹知道辛重的内伤还未痊愈。
    “辛大哥。”茉莉走了过去,熟练的拿出自己的帕子来。
    辛重听到声音,立刻回头,收起了金戈,刚要接过茉莉的帕子,却看到了温清竹在这里。
    他放下了金戈,朝着温清竹走过来,眼神看起来冒着凶光。
    早就知道辛重的威名,温清竹知道他这个模样,已经算是和善的了。
    “温小姐。”辛重的鼻音很重,一出口便带着浓厚的热气。
    温清竹点点头,指了指屋里:“我们进去谈。”
    在屋内坐下后,茉莉出去煮茶。
    现在就只有温清竹和辛重两个人在了。
    “辛大人?”温清竹含笑望着辛重。
    辛重挥了一下手臂:“辛某现在没有任何身份,温小姐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温清竹点头,她上下看着辛重,比起之前暴躁易怒,现在的他已经温和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甚至稍微放低了姿态。
    温清竹并不觉得,以辛重的为人,能意识到这一点。
    茉莉会劝说让他幽州战场,但是绝不会干涉他个人的意志。
    那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过他了。
    分析至此,温清竹微笑起来。
    正巧茉莉端了热茶进来,在温清竹的暗示下,茉莉转头出去帮助老仆了。
    温清竹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入口温热甘甜,是温清竹喜欢的,但不是最喜欢的。
    这样来说的话,那就是辛重喜欢的了。
    抬眼看去,却见辛重已经把一杯茶一饮而尽。
    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也抬眼看过来。
    两个人四目交接,隐隐的有火光闪现。
    温清竹抿唇一笑,放下茶杯道:“你喜欢这茶吗?”
    “自然是喜欢的。”辛重微微皱眉,想到那天的谈话,决定还是不要在温清竹的面前玩心眼,直接道,“温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想娶茉莉。”
    “这个暂时不谈。”
    听到这话,辛重的脸色陡然一变,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青花瓷的杯子周身立刻出现在了数道裂纹。
    “你不同意?!”
    温清竹闻声看去,发现杯子并未碎裂。
    这么看来,辛重的功力也恢复七七八八了。
    她扬唇一笑:“并不是不同意,但是现在不行,你得去幽州。”
    “你想用她来威胁我?”辛重的语气透露了一丝危险。
    谁知道温清竹却摇着头笑起来:“辛重,你以为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一旦出现,不用皇帝动手,黑济仁第一个不放过你。”
    提到黑济仁,辛重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手里的力道再也控制不住。
    咔嚓一声,杯子破碎,茶叶和碎瓷片被他捏在掌心,混合着一丝丝鲜血,顺着手腕倒流下来。
    门外人影一现,茉莉匆忙跑进来,紧张的望着辛重的手:“辛大哥,你怎么又……”
    面对茉莉的担忧,辛重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少年时期威震天下,从未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过。
    后来改朝换代,他意外的被囚禁了十几二十年。
    一朝归来,差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要不是茉莉,他可能现在已经是乱葬岗里的一具尸体了。
    茉莉仔细的替辛重包扎好伤心,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留了下来。
    温清竹见有茉莉,辛重的情绪才能稳住,便没有多说。
    “看在茉莉的面子上,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吧,指点你的是谁?”
    辛重呼吸再次粗重起来,但是他知道茉莉在身边,忍了又忍,最后有气无力的道:“卫风。”
    “居然是卫将军?”温清竹猜想过是卫风,但是卫家的人一向清贵,不会掺和朝堂的这些事情。
    难得出了一个卫风,最后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卫家人怕是不会让卫风出现在人前了。
    不过回想着仅有的几次接触,温清竹深知,这个人是个很有能力,而且识时务的人。
    “行吧,既然是他,我就放心,关于茉莉的事情,让她自己和你说吧。”温清竹决定不再多说,辛重这个人心思很简单,不需要玩阴谋阳谋。
    出了屋子后,温清竹就站在了走廊里。
    望着这个小院,打理得很清爽。
    没一会,门口那边传来了敲门声,门房老仆走到门后,问了几句,然后打开了门。
    温清竹眯眼看去,却见一个戴着幂蓠的女人款款的走了进来。
    看她的身形,很有些熟悉。
    那女人进门后,和老仆说了几句话,然后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壶酒,递给老仆。
    老仆推辞了一番还是接了下来。
    那女人这才转身看了过来,然后扬起手摘下幂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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