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生说的是对的,凭自己一己之力,是不可能走出这座山的。
    且不说那些隐藏在山林深处的野兽,就说那陡峭的山路,就算是以往好吃好喝养着的时候,自己都不一定能下得去,更何况现在自己体力不支,恐怕走不了几步就会失足摔下山去。
    如果自己是赵铁生,也会放心自己留在这个鬼地方。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赵铁生,而是自己。
    左右自己也跑不出去,想活着就只能乖乖待在原地等赵铁生回来。
    可赵铁生就不一样了,他常到东山上来采药,对这些山路恐怕比对自家院子还熟悉,万一他要是突然觉得养自己太多余,直接把自己扔在这里下山去了,那到时候自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想到这里,公输冉不禁有些害怕起来,生怕赵铁生真的扔下自己下山去了。
    公输冉移到赵铁生留下的药篓旁边,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尽是些采药用的工具,还有刚刚赵铁生给塞回去的干粮和水。他平时用的那把刀被带走了。
    看着这些工具,公输冉才想起自己跟着赵铁生进山的目的。
    自己也是来采药的,不是来吃野果子的。
    想起采药的事,心里的恐惧也被冲淡了许多。
    她在药篓里翻了翻,将药锄从里面拿出来,又把药篓靠在一边的石块上,公输冉拿着药锄就在四周转了起来。
    空地上长着大片大片的金钱草,至于其他的什么草药,公输冉倒是还没有见到。
    走了一圈,公输冉一无所获,望着哪条通往山林深处的路,公输冉犹豫起来。草药多长在深山老林中,或者是悬崖峭壁上,如果自己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公输冉很快就打消了自己进去的念头。
    她是想报仇没错,但重活一世,她考虑的更多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同时又使利益最大化。
    鱼和熊掌,她都想要。
    退回原先坐着休息的石块边,公输冉将药锄放回药篓里,在药篓旁盘腿坐了下来,百聊无赖的扯着周围的金钱草。
    阳光透过高耸的树林洒下来,早晨的太阳原本就没多少温度,等它穿过枝繁叶茂的大树洒到公输冉身上时,还添了几分凉意。
    左等右等,周围的金钱草几乎都被她拔光了,照进山里的阳光也比开始的时候暖上许多了,可赵铁生还是没有回来。
    抱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公输冉蹲在药篓旁,拿着药锄有一锄没一锄的刨着脚下的土,饿到现在,她早已经没什么力气,连药锄都拿得晃晃悠悠,刨了半天也没刨出一个像样的坑。
    “该死的赵铁生,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公输冉现在已经把赵铁生是仇人的是抛到九霄云外了,只知道赵铁生再不回来自己可能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她现在虽然也害怕遇到赵虎赵木那些人,但那种害怕跟眼下的害怕不一样。
    现在她有机关弩,面对赵虎她们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可眼下,自己在深山里,不用任何敌人,光是饥饿,她就应付不过来。
    自己真是太弱了。
    她一边将赵铁生从头到尾骂了个遍,一边费力的挥着手中的药锄,树林里突然响起刚刚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公输冉双手一软,手中的药锄掉在脚边,她也吓得瘫在原地。
    完了完了,这下真要成为那些野兽果腹的食物了。
    公输冉正想再把赵铁生骂一遍,手臂却突然被人抓住,人也被拉着站了起来。
    “啊,妖怪,快走开。”公输冉胡乱挥舞着双手,想把拉住自己的东西赶走。
    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害怕睁开眼看到的是什么吓人的野兽,那样她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双手突然被握住,公输冉心里一沉,自己这是被抓住了么?
    “是我,赵铁生。”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公输冉胡乱挥舞的双手也停了下来,小心翼翼才看清握住自己双手的人
    再次见到赵铁生,公输冉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好,他没有把自己丢在这里。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这山里有很多野兽你不知道么,多吓人啊。”见到赵铁生,公输冉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心里只剩下委屈,也顾不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仇人,委屈巴巴的哭诉起来。
    赵铁生看着面前哭得十分委屈的小女人,一时慌了手脚。
    在和公输冉成亲之前,他就是自己一个人住,老村医还未去世时,俩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和公输冉成亲之后,除了自己强迫她的那个晚上,俩人也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何时见过公输冉这般失态的模
    “你别哭了……是我不好……”赵铁生不知道怎么安慰公输冉,只笨拙的重复着这句话。
    “本来就是你不好,我都说了我不饿,你非得摘什么果子,把我自己留在这里。”公输冉越想越伤心,却不光是为这一件事。
    她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家里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现在却被卖到一个鸟不拉屎的村子里,还被人扔在山里……
    这一刻,她又成了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压抑太久的委屈顷刻间都爆发出来,公输冉索性直接蹲到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铁生听了她的话,骂自己蠢货,她一个大小姐,把她自己留在这里会害怕也是情有可原,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不过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呢?
    算了,当务之急是先哄好这个大小姐,其他问题以后再说。
    赵铁生也蹲下来,温柔又笨拙的拍着公输冉的背,轻声安慰道:“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把眼睛哭坏你就不能绣花了……”
    公输冉还在哭。
    “你别哭了,我以后不把你自己留下了,你看我给你摘了果子……”
    她还在哭。
    其实公输冉压根就没听到赵铁生在说些什么,只是想把那些委屈好好哭一哭,她心里无比清楚,走出东山,她的以后,就要为报仇而活了,在不可能这么放肆的大哭了。
    见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赵铁生也不再开口,只蹲在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直哭到发不出声音,公输冉才停了下来,赵铁生将早就洗好的果子地给他:“吃完果子我带你回家。”
    几经折腾,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赵铁生刚刚去摘果子的时候,顺便采了些草药,但比起平日,这些草药等于没有。
    公输冉也不推辞,接过果子啃了起来,许是饿得久了,她竟觉得这些果子格外香甜。
    赵铁生则拿出药篓里的干粮在一旁啃着,到现在,他还真有些饿了,也不知道公输冉刚刚哭成这样,回去还能不能做饭,他可不想喝粥……
    吃完东西,赵铁生收拾好东西带公输冉下山。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山路崎岖陡峭,又满是裸露在外的光滑的石头,公输冉此时体力不支,走得比上山的时候还要费劲。
    两人正在稍微平缓一些的地方休息,赵铁生把背上的药篓放了下来,递给公输冉,示意她背上。
    不明所以的接过药篓,公输冉现在也不敢得罪赵铁生,只得小心翼翼的把药篓往后背上背。
    该死的赵铁生,终于露出本性了,要开始折磨自己了。
    赵铁生不言语帮着公输冉把药篓背到她后背上。然后半蹲下来,一把将公输冉和药篓一起背了起来。
    猛地被人背起来,公输冉大力挣扎了几下,她挣扎的动作过大,连赵铁生也晃了两下。
    “不想一起摔下去就别动。”赵铁生略带警告的说到,公输冉也不敢再动,僵硬的趴在赵铁生背后。
    “抱紧我的脖子,我要出发了。”赵铁生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背着公输冉就往山下走去。
    原先公输冉还矜持的不去搂着赵铁生的脖子,可山路实在抖得厉害,她感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从赵铁生背上掉下来了,几次惊吓之后,只得听话的搂着赵铁生的脖子。
    “你太轻了,应该多吃一些。”赵铁生只觉得背上的人轻得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虐待她。
    只是赵铁生没有想到,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里,饶是他们眼里的美味珍馐,放在公输冉眼里,也不过是粗茶淡饭。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公输冉,索性趴在赵铁生背上不说话。
    越往山下,山路也越是平缓,趴在赵铁生背上,公输冉已经感觉不到最开始的颠簸了,于是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早上,又是爬山,又是惊吓,再加上哭了那么久,她也确实是累了。
    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意识到背上的人睡了过去,赵铁生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左右公输冉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索性一路笑着将公输冉背回家去。
    公输冉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已经黑尽,屋里点着一盏油灯,一灯如豆,借着微弱的灯光,公输冉认出这是在赵铁生家自己的房间。
    赵铁生把自己从东山一路背回了家里?那自己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