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些话都是书染告诉她的,书染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自己又怎么会知道。
    “那……那你为什么说不是山匪干的?”小伙子见三娘一脸不耐烦的瞪着自己,说话都有些心虚,但还是答着胆子问道。
    连村长都说不出到底是不是山匪干的,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敢这么说?
    见他不屈不挠,三娘更觉得火大,又看了那小伙子一眼,只觉得十分眼生。三娘生在赵家村长在赵家村,赵家村的那块地方她不熟悉,那个人她不认得。这张脸倒真是第一次见。
    “哎你谁啊?怎么就那么多话呢,是不是其实人就是你杀的,你害怕我们知道,所以一直说是山匪杀人啊。” 三娘一时玩心大起,加上那小伙子一直问搞得她很不耐烦,于是大声嚷嚷道。
    她这么一喊,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小伙子,这才发现,他确实不是赵家村的人,站在这里这么久,大家都没有察觉,如果真如三娘说的那样,他就是凶手,那他这么混在人群里,什么时候拿着大刀朝大家砍过来,那谁也没有防备啊。
    一时间,人群开始质问小伙子的身份,甚至还有的人说要把他绑起来。
    “哎呀,哎呀,你们做什么啊,这是我侄子,不是什么山匪……”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女人护着那个小伙子。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三娘见田婶冲了出来,连忙喝止。“看他那瘦不拉几的样,连我都打不过还杀什么人。”
    听她这么说,众人又哄笑起来。
    小伙子长得其实不瘦,高高壮壮,有些黑,五官生得也算端正。只是放眼整个赵家村,能打得过三娘的,恐怕找不出几个人吧。
    被三娘这么一说,小伙子臊得脸颊发烫,只不过他太黑,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这姑娘,真是大胆,他在心里暗暗道。
    “大家都散了吧,哪里有什么山匪,那个山匪吃饱了没事干来我们这里杀人,咱们村子是穷是富大伙自己心里还没数吗?”三娘毫不留情的道,赵家村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最穷的,要真的有山匪,要抢也得从周围的村子开始抢,哪里轮得到赵家村。
    不过这些都是书染告诉她的,果然大小姐就是要比其他人聪明,看这群人把自己给吓得。
    众人不说话,思索着三娘说的话。是啊,要说劫财,周围随便一个村子逗比赵家村富裕,可事到如今也没听说那个村子遭了山匪的洗劫,更别说死人这种事了。要说劫色吧,失踪的人,除了小兰之外,其他的都是大男人,莫非这山匪口味独特,不爱美人只爱男人?
    思来想去,众人心里关于山匪的猜测也淡了许多。
    “如果不是山匪,那其他人到哪里去了。”依旧是刚刚那个小伙子,他认真的看着三娘,等着她的回答。
    “小蒿,你少说两句。”田婶拉了一把自家侄子。而那个叫小蒿的小伙子却像没看到田婶的示意一样,不仅没有闭嘴,还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三娘对面。
    见他又说话,三娘只觉得这人话怎么这么多,明明是人家村子里的事,他操个什么心?但他问的这些问题,都是三娘问过公输冉的,三娘倒不怕自己答不上来。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人家爱去哪去哪,你管得着吗?管好自己得了,人家吃饭睡觉你也要管吗?”三娘不耐烦的道,虽然虽然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但意思也差不多嘛。
    小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自己一个外人,确实问得太多了。
    “快散了散了,你们都堵在这里大声小叫会吵到书染,还有这个也快递抬走。”三娘瞥一眼地上的尸体,掩了掩自己的鼻子,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书染肯定更受不了。“你们要是还不放心,以后出门就搭个伴,自己吓自己,别把自己给吓死了。还有以后想离开村子的,记得跟家里说一声,明德三天两头就有人说自家儿子不见了。”
    三娘不耐烦的赶着人,村长见不用自己开口,大家心里对山匪杀人的说法已经消了七分,心里只是开心,看三娘的目光也越发慈祥,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三娘是这么伶俐的姑娘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三娘说得有道理,大家都散了吧,往后出门的时候结个伴,相互有个照应。至于失踪的其他人,我会尽力查清楚他们都去了哪里,给大家一个交代,让大家安心。”村长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散了吧。于是周围的人开始慢慢散去,只剩下院子中央的这几个人。
    院子里的人一散,公输冉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听到开门的声音,赵铁生连忙回过头去看,见公输冉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于是朝她招手道:“到我这里来。”
    话音刚落,公输冉像只兔子一样一下窜到他身边。
    “村长,田婶。”站到赵铁生身边之后,公输冉朝在场的两位长辈问好,两人都点的点头没有说话。
    如今赵铁生和公输冉看上去倒真像两口子,这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事。
    倒是三娘,见公输冉出来,不耐烦的脸上也笑了开来。“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碍于赵铁生就在公输冉旁边,三娘只是站在原地跟公输冉问了个好。
    众人虽然已经散去,但赵木的尸体还在院子里,那股腐臭味也还没有散去,公输冉只觉得胃里开始翻涌……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把尸体抬走吧。”一旁的赵铁生察觉到公输冉的脸色有变,连忙对村长身边的几个年轻人道。村长也点点头,示意他们按赵铁生说的办。
    几个年轻人弯下腰去抬担架,不等他们抬起来,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哭声。
    “小木……我的儿啊……”芸婶从门口冲向担架旁,几个年轻人只好收回还没碰到担架的手,退到一边去。
    得知消息姗姗来迟的芸婶和她丈夫,此时跪在担架旁,芸婶的丈夫一把掀开盖着尸体的破麻布,看到那张表情狰狞,略微有些腐烂的脸,芸婶放声大哭起来。
    这就是她找了好多天的儿子啊,就是不掀开麻布,她也能感觉得到,这真是她的儿子。
    “小木啊,我的儿啊,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害了我的儿……我要让他偿命……”芸婶扑在这么的尸体上哭得肝肠寸断,一旁的男人也是泪流满面。
    在那男人掀开麻布的那一瞬间,赵铁生没来得及阻止公输冉,赵木那张可怖的脸还是被公输冉看到了。
    她只觉得胃里翻涌得更厉害了,想起那日赵木乞求自己的话,想起他脸上猥琐的笑慢慢变成惊恐,变成绝望,想起他死前的挣扎。她又想起前世赵木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下流的话,想起自己那没出世的孩子。
    胃里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开始吐了起来。
    “快给我抬出去。”赵铁生一边俯过身轻轻拍着公输冉的后背,一边朝着那边的几个年轻人怒喝道。
    早知道就不该让公输冉出来的,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哪里见过尸体,更何况还是已经开始腐烂了的尸体。
    被他这么一喝,几个年轻人连忙去抬担架,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啊。无奈芸婶趴在担架上,不让别人靠近。
    见公输冉吐得厉害,田婶连忙上前去试图拉开芸婶,然后对赵铁生说道:“田婶,你先把书染带到婶子家去。”
    赵铁生家屋子的门开着,如今肯定连屋子里也有气味。赵铁生点点头,将公输冉打横抱起,离开了院子。
    “看什么看,还不快帮忙。”三娘见小蒿盯着赵铁生他们离开的背影看,连忙喝道,小蒿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帮忙。
    一群人,有的拉着芸婶和她男人,有的抬担架,终于把赵木的尸体抬出了赵铁生家,径直抬往芸婶家去。
    赵木是她的儿子,如今找到了,虽然变成了尸体,但要怎么处理,那就是他家自己的事了。
    尸体被抬走了,但那股腐臭味却迟迟没有散去。
    抱着公输冉来到田婶家,赵铁生将她放到田婶床上,见公输冉坐在床上,两眼无神,泪流满面,以为她是被赵木的尸体吓得不轻,就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了,别怕……”
    公输冉伸手环住赵铁生,轻声啜泣起来。
    怎么会不怕,她怕,怕极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双手颤抖,连着射了好几箭,确认对方不会突然站起来将自己打倒,她才敢上前去查看。
    看着赵生财狰狞得脸,公输冉就知道他死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那些淬在箭头的毒药,都是她亲手配置的,她怎么会让那些人死得那么轻松。
    伸手将那些插在尸体上的竹箭都拔出来,染了她一手的血,那时候公输冉怕极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第一次杀人,就连杀只鸡,她都会害怕,如今,她却杀了人,一个比她更高更壮的人。
    让她更害怕的是,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往后,她还要做同样的事。
    后来,一个又一个昔日的仇人在她面前倒下,她渐渐地变得麻木,握着机关弩的手不会再颤抖,处理尸体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