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公输冉正在想着要怎么拖住赵铁生,要不直接把药下在赵铁生身上?不行,这太冒险了。赵铁生是大夫,虽然不是什么神医,但他常年和那些草药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察觉到些什么。
    她又不能杀了赵虎之后就一走了之,如果被赵铁生发现什么端倪,到时候要想离开赵家村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发愁的时候,田婶就来了。田婶来的时候,公输冉正在房里,对着那包毒药发愁。
    听到田婶来了,还是指名道姓要找她,公输冉顿时计上心头,没有走出房门,二十八田婶请进了自己房里。
    那次田婶是来问公输冉冬衣准备得怎么样了,公输冉将正在给赵铁生做的衣服拿出来给田婶看,又趁机将毒药下在她身上。
    “昨天田婶来找你的时候你给她下的毒?”那天田婶来的时候是在公输冉房里和公输冉说的话,赵铁生也不知道俩人之间说了些什么。
    “嗯,她问我冬衣做得怎么样了,我把衣服拿给她看,趁机给她下的毒。”公输冉有几分歉疚,虽然那也算不得什么毒药,但像小蒿这样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也是今天下午才醒过来的,换做田婶,怕是要修养上一段时间。
    醒来这段时间,田婶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对公输冉看得很紧很是防备之外,之后也一直很照赵铁生和公输冉俩人。
    “可为什么,最后中毒的人是小蒿?”这也是赵铁生一直想不明白的,那天公输冉跟赵虎完全没有接触,如今公输冉有所她是给田婶下的毒,那最后中毒的人怎么就成了小蒿呢?
    于是公输冉又把自己的猜测跟赵铁生说了一遍,赵铁生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这倒也说得过去。
    听出公输冉语气中的歉疚,赵铁生也不再问她这个问题。
    “孩子的事,田婶知道吗?”赵铁生将话题移到孩子的身上,他虽然是大夫,但对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或许还不如田婶知道得多,如今这个家里只有他跟公输冉,公输冉更不必说了,就算她制毒是一把好手,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怀孕,她能知道什么。
    所以赵铁生想着,反正到时候公输冉的肚子大了,所有人都会知道的,那还不如早点将这件事告诉田婶,田婶是过来人,多多少少会告诉公输冉该注意些什么。
    “还没有。”她垂下头去。那天田婶来的时候面色疲惫,猜也猜得到她肯定是不眠不休的守在小蒿身边。
    得知赵铁生还在睡觉的时候,田婶只跟公输冉说让她转告赵铁生小蒿醒了的事就回家去了,看来她真的是累极了,不然换做平时,赵铁生下午还在睡觉,田婶肯定会觉得不寻常,多问两句是不是生病了之类的话,可昨天她什么都没问。
    再说了,就算田婶是跟往常一样来串门,这种事,要她怎么说?田婶平日里是对她多有照顾,但那不过是看在赵铁生的面子上罢了,她自己和田婶还没有好到什么都说的地步,总不能就这么直接的告诉田婶,她怀孕了吧。
    “明天我去跟田婶说一声。”赵铁生倒是没有考虑公输冉想的那些,只是觉得如今公输冉有了身孕,外面也冷,就尽量不要出门了。
    吃过饭,照旧是赵铁生洗碗,不过这次公输冉没有接着去逗那只兔子,而是把从赵铁生的药箱里找出要给赵铁生换的药和纱布。
    虽然如今那点伤对赵铁生而言,死在算不得什么,但这一刀到底是她亲自刺进去的,就这么放任不管她心里过不去。
    等赵铁生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公输冉的影子了,他倒没有多想,往常好多次他洗完碗回来公输冉就已经回访了。这两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怀着身孕,想必是累极了。将门窗关好,赵铁生就回了自己的房里,只是一进门他就愣住了。公输冉坐在他的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那只兔子也乖乖趴在她脚边,想到再过三两年,趴在她脚边的兔子就会变成他们的孩子,赵铁生的心就被塞得满满的。
    床上放着纱布和药,赵铁生已然明白公输冉的意思,要是以前,划破皮他都巴不得公输冉给他上药包扎,如今公输冉有了孩子,他便什么都不想让她做,生怕累着她。
    她只要好好养着,养好自己,养好肚子里的孩子,那就足够了。
    “我给你换药。”公输冉原本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笑意清浅的看向他,于是这同时也只得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过去。
    “你快些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赵铁生语气有些僵硬,面对公输冉,还是在这种地方,他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
    早上公输冉给他包扎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刀刃上的药已经在他体内发挥作用了,他只觉得晕晕乎乎,也没有心思想其他是,可如今可不一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这么说好像不恰当,公输冉是和他拜过天地的人,他们是夫妻,本就该同床共枕。
    “还是我来吧,你自己不方便。”公输冉站起身来,上前将几步之遥的赵铁生拉到床边坐下。“把衣服的扣子解开,再把衣服往上撩一些。”伤在腹部,倒没有把衣服都脱了的必要,公输冉心无杂念,只惦记着快些更是赵铁生换了药,自己好回去休息,这两天也够折腾的了。
    “阿冉,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赵铁生迟迟没有动作,也不敢去看自己面前的公输冉。虽然知道公输冉真的只是想给自己换药,但赵铁生还是没法在清醒的情况下,在公输冉面前脱衣服。
    见他这么扭扭捏捏,公输冉有些不耐烦,她是真的有些困了想早点回去睡觉,平日里赵铁生也不是这样扭捏的人啊,难道自己抹在刀刃上的药还伤到了赵铁生的脑子?不应该啊。
    “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多,都说了我给你换,我又不会再给你下毒,你怕什么?”反正她做的事赵铁生都已经一清二楚了,公输冉也懒得再维持往日那种温顺听话的形象。
    她是公输家的幺女,自幼就是万千宠爱,爹爹宠着她,娘亲为她不像女孩子头疼,哥哥从来不会对她大声说话,每次闯了祸,都是哥哥帮她收拾烂摊子……家破人亡之前,她虽然不是嚣张跋扈的人,但是也是个活泼好动的闯祸精。
    只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又被卖到赵家村,再也没有人护着她,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收拾烂摊子,她哪里还活泼得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铁生见公输冉有些不高兴,连忙摆手道,他自然不担心公输冉会不会给她下毒。只是……算了,她高兴就好了。
    这么想着,赵铁生将外衣都脱了,只穿着一件里衣,然后把衣服往上撩,露出受伤的腹部。公输冉也没愣着,俯过身去解开纱布,等伤口露出来的时候,公输冉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白天她包扎得太匆忙,都没仔细去看伤口。
    她还以为自己刺得不深,如今看来,还是下手重了些。将伤口周围擦干净,公输冉问道:“还疼吗?”
    赵铁生摇了摇头:“一点小伤,你不必挂怀。”赵铁生倒是没见这些伤放在心上,他身上的满是伤痕,看来自己以前是经常受伤的人啊,不然也不会被老村医捡回来。
    “你恨我吗?我差点杀了你。”公输冉将帕子放到一旁,拿起床上的药,准备给赵铁生上药。“要是疼你就告诉我一声。”赵铁生点点头。
    将瓶子里的药,慢慢洒到赵铁生的伤口上,这一过程中,赵铁生失踪没有出声,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公输冉认真的神情上,她每洒一点药,眉头就皱一下,就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上个药罢了,赵铁生想象不到,她在杀人的时候,该有多害怕。
    上了药,公输冉拿过纱布,开始给赵铁生包扎。她的手时不时拂过赵铁生的腰间,冰凉而轻柔,赵铁生却觉得她拂过的地方,像是点着了一簇又一簇的火苗,他的腰间烫得吓人。
    “赵铁生,你恨我吗?”公输冉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赵铁生也问过她,她没能给赵铁生一个确定的答案,如今却轮到她来问赵铁生了。“我不恨你了。”公输冉又补了一句。
    刚醒来的时候,她确实恨过赵铁生,后来她才知道,她恨的是前世那个恶劣的赵铁生,是自己受到侮辱时,没有及时出现的赵铁生,还有,拜堂之后强迫她的那个赵铁生。
    醒来的这段日子里,赵铁生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只是她还在介意,赵铁生这辈子还是强迫了她。如今有了身孕,她反倒释怀了。
    说到底,赵铁生也没有欠她什么了吧。
    她不恨他了,那赵铁生呢,他会恨她吗,在她做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回来,赵铁生没有说什么,像以前那样对她好,但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