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枫碍于青姨,只能将直接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可是让一位陌生女子留在府中,那绝非他所愿!
    气氛有些凝滞。
    公输冉看看沉默着不开口的萧瑾枫,又看看满面忐忑,不知所措的青姨,再看一眼,还跪在地上叩首的楚翘,知道只能自己出来做这个收尾的人了。
    她先是对着青姨笑了笑,然后道:“青姨,这位楚姑娘身子不好,你还是先将她扶起来吧,免得病情加重。至于说到楚姑娘想留下的事,萧将军这边已经知道了,容他再考虑一二。这总归不是件小事,不能轻易就做下决定。可好?”
    青姨立刻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还是姑娘说的有理,那我就先扶楚姑娘下去休息!”
    这个时候,她也明白过来,萧瑾枫压根不愿留下这楚翘。
    她不禁有些后悔,年纪大了,偏嘴那么快,留不留下,将军自有定夺,哪里用得着她插嘴呢!
    她这就是仗着将军人好,眼下,倒把将军弄得两难了,这可真是……
    青姨一边去扶楚翘,一边心里暗骂自已,结果扶了一下,发现没扶起来。楚翘抬头用力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青姨,你再帮我跟将军说说吧!我是真的无处可去了!只要能留下,免于楚翘落入不堪境地,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哎哟,这是哪里的话!楚姑娘你先起来,我们姑娘都说了,将军会考虑的,那等将军决定了,自然会告知你的,你也不用急,还是先跟我下去歇息吧!”
    “可是……”楚翘本来还欲再相求,但怯怯的看了看上首端坐的萧瑾枫,发现他眉头紧蹙,俨然已经颇感不快了,顿时将嘴里的又吞了回去,可怜巴巴的点了下头,站起身。临走,她还不忘给上首两人行礼,姿态端庄又娇弱。
    等她与青姨离开,萧瑾枫果断道:“这女子不能留下!”
    公输冉眼风一斜,佯叹:“萧将军不觉得楚姑娘身世堪怜么?”
    话虽如此,但她对这位楚翘姑娘还真没有多同情。
    或许,是因为听到她说,只要收留她,就愿意为奴为婢吧!公输冉不认为楚翘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人奴婢,那就是把自己交到了主子手里,主子要打要杀,要她的身子,她都不能反抗!甚至日后,她若到了年纪要成亲,也都由主家作主,便是将她嫁于她不喜之人,她也只能嫁了。更不要说,她的子女,将来都是不能进学的,无法科举!
    明明未到山穷水尽之际,却宁愿连良家子的身份都可以不要了,只为留在这里……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位姑娘太过软弱了。别说现在的她,就是从前,公输家还未出事之前,她对这样的女子也是不喜的。
    萧瑾枫冷嗤道:“可怜?比她可怜的人多得多,未见得我个个都要帮!”
    公输冉轻挑眉梢,看吧,也只有青姨会将这个男人当作大好人!他哪里像她以为的那样心软,见到可怜之人就要帮扶一把?没有的事!彼时带她入京,也不过是因为别有所途!只是,至今她都不明白,那个时候,她不过在营外与他见过一面,怎么就被他惦记上了?
    是了,他说他也不明白……
    这倒怪了!
    明明,她很确定,他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莫要多想,你与她可不同!”见她的失神,萧瑾枫以为她想起了两人之间的事,不由抬臂过去握住她的手。很小,很软,他的大掌完全能将她的手包合住,萧瑾枫心中一荡,愈发认真解释道:“那女子知道我是将军,却不说让我过问那拐卖她要送她去青楼的贼人之事,反而只想着留在这里,甚至愿意为奴为婢,实在毫无骨气!这等人,我是绝计不放心她留在家中的!”
    况且,她貌似急于留下,反倒令他更生疑窦。
    公输冉回过神,才发现手被他握住,脸上一红,急于脱离而出。
    萧瑾枫好不容易与她亲近一二,这会儿如何肯放。
    一个要抽出手,一个却握得更紧……
    公输冉力气不如他,用力的面红耳赤,却抽了几次都不能抽出,不由的恼道:“你何必与我说这些!这是你的宅子,你愿留就留,不愿留就不留,与我有什么关系!”
    萧瑾枫眸光微沉,握着她的手,一个用力,竟将公输冉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拽离,接着手腕翻转间,直接将人扯到了自己的怀里,“你非要说这种话吗?处处与我撇清关系,我就那么惹你厌烦?”
    他边说,边慢条斯理的用手臂扣在她的腰间,让她背对着,坐在他的腿上,两人之间那些微的距离,只要他微微俯下头,便能触碰到她小巧白皙,在暗淡的灯下,近乎透明的耳垂!而他那顺理成章的态度,更是仿佛习以为常似的。
    “你!萧瑾枫,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公输冉怒道。而在愤怒之中,又夹杂着心慌。
    某些过去的记忆不期然回到脑海里,记得,那是他们还在赵家村的时候,她怀了孕,挺着大大的肚子,他便会从身后这样抱着她。只是,那时他的手放的地方,不是腰间,而是她的肚子上。他会小心的抚摸着,安抚着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长安,让他乖一些,不要闹腾娘亲。
    公输冉低头看着腰间那只有力的大手,不知怎地,眼泪便夺眶而出。
    她得承认,她想念赵铁生了!
    在两人将一切说开后,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整日宠着她,什么都不肯让她做,而是全部亲力亲为。象是要把她因为曾经那些苦难而千疮百孔的心,用温情去填满!可惜那时她总爱别扭,对他并无多少回应。
    现下想来,不是不遗憾的。
    可这一切,与萧瑾枫无关!他不是他,他是堂堂大将军,而铁生……他只是村子里的行脚大夫。不同的身份地位,使得两人有了太多不同。她没有办法将身后这人当作赵铁生,哪怕,他们用的是一俱身体!
    “萧瑾枫!快放开我!”
    公输冉不知道的是,这个动作不但令她心潮起伏,同样也影响到了萧瑾枫。他做这个动作,自以为是无意,可是当那俱娇软馨香的身子被抱在怀里时,他忽的意识到,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好似他做过许多次,许多次将她如此时抱在怀中,亲昵又温情!
    他有片刻的失神,醒转来面对的就是公输冉的奋力挣扎。
    但,他舍不得放手,只得多用了几分力气,强硬的将下颌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喃喃道:“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公输冉自然不肯听他的,什么再抱一会儿,前次他也是这样说,抱了一会儿又一会儿,亏得她那时还以为他死心了!可这个男人,他根本就不知道死心两个字怎么写!
    “萧瑾枫你这个混蛋!”公输冉折腾了好一通,也没有推开男人铁一般的手臂,只得气极带着哭音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若不是他纠缠不清,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赵铁生!可是,往事不可追,她想的再多,赵铁生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如今,只有萧瑾枫而已!
    “你,你哭了!”听到她含在喉咙里的哽咽,萧瑾枫心头一痛,象是她的泪滴在他的心上,带来一阵阵灼痛。所幸她已力竭,此时的挣扎更是虚软,他轻易便将她转过身来,让她横坐在他面前。
    眼见那张清丽的面容上犹挂着泪珠,萧瑾枫心疼的扶住她的脸,帮她一点一点拭去,嘴里还轻声哄着:“别哭了,你若生气,只管打我几下,我受着便是,你又何苦折腾自己!我知晓,都是我的错!可是,让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
    公输冉推开他的手,咬着唇怒道:“少在这里浑说!你先放开我,否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巧的弓弩在转身时已然从袖间滑出,指向他。
    萧瑾枫瞥了一眼,叹道:“我说过,这对我无用,你还是收起来,免得伤到。不然,我就帮你收着了。”
    他作势向她袖笼探去,公输冉不得不叫道:“我收就是了!你住手!”
    拿着弓弩,心里好歹能够踏实些,所以被他拿去是绝计不可以的!再一次知晓,弓弩是对付不了他的,她只得不甘不愿的将弩收好,不再对准他。
    可是,为什么他还抱着她不撒手?
    公输冉咬牙切齿,“我说最后一次,放、开、我!你这样随意轻薄我,只会叫我憎恶你!”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萧瑾枫哪怕再舍不得,也只好放开手。
    而在他放手的瞬间,公输冉便像兔子一般跳离开,跑的远远的,隔着桌子,她冷冷俯视着面前的男人,“你是在逼着我搬离这里吗?屡次轻薄,屡次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倘若你替我报仇的条件是要我委身于你,那咱们索性一拍两散!我公输冉就算是为了报仇也不会下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