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作为一件礼物和替身,她没有资格谈什么感情,更不敢在他面前透露出半分自己的心思,唯恐会因此而失去他。
    下辈子,她希望自己不要再这么可悲了。
    她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替身。
    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容不得她浪费。
    “彩琳?”听筒里,她听到了自己最想听的声音。
    她的手忍不住颤抖,眼泪蓦的夺眶而出。
    “从跟在你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只是个供你玩乐消遣的替身,再多的宠爱都改变不了这一个事实。我一直告诉自己,想要留在你身边,就安安分分的做好替身,只要我不去奢望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我就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但人的**是永无止境的,等有了你的宠爱,我又会忍不住去奢望得到你真正的爱。”
    “可直到她回来,我才知道我的那些奢望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你是那么的爱她,你看着她的目光和看任何人都不一样。”
    “沈柔?”顾北辰仿佛很惊讶,“彩琳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是我。”咸咸的泪水流入唇齿间,沈柔唇边浮出一抹苍凉的微笑,“你还记得我,顾北辰,你还记得我。”
    她泛着红晕的脸又开始慢慢转白,削瘦的身体也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她喘了几口气,仿佛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费力的张开嘴,气若游丝道,“北辰,我爱你,你,你一定要幸福,和沈歌遥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会……我会祝福你们的……”
    “虽然你从没有爱过我,但我依然……不后悔认识你,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最后两个字落下,沈柔的身体忽然猛的颤了一下,双眸瞳孔散大,头僵直的倒在一边。
    心跳监护仪发出了嘀嘀嘀的声音,仪器上,沈柔的心跳成了一条直线。
    手机从她掌心滑落出来。
    听到动静,医生和护士都涌入了病房。
    好一会儿,一个医生走到彩琳面前,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叹气道,“沈柔小姐已经去世了。”
    彩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和沈柔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就连一般的交情也谈不上,只是因为她曾经做过顾北辰的情人,又曾为顾北辰捐献过眼角膜,所以,两人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来往,尤其是在她的眼角膜捐献出去后,彩琳会给予她一些照顾和帮助,得了空,也会去看看她。
    沈柔死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结束了她可悲的生命。
    她死的这一天,是这段时间雪下的最大的一天。
    彩琳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扇窗户。
    立刻就有鹅毛般的大雪从外面飘进来,片刻,便在窗台上覆盖上一层晶莹的白色。
    彩琳被冻得脸颊通红,耳边一直回响着沈柔的那句不后悔……
    明知道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情,却还是一头栽了进去,至死也不悔……
    沈柔纵然可悲,但她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其实,她不也是一样的可悲吗?
    她甚至是比沈柔更加可悲,更加胆小……
    因为她知道,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些秘密,除了她自己,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哪怕是她下一秒就会死了,她也会选择将心底的秘密带入另一个世界。
    带着一种惺惺相惜的心情,彩琳将从沈柔掌心滑落的手机捡了起来。
    “少爷,沈柔死了。”
    片刻的沉默后,顾北辰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问,“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沈柔死了。
    她答应过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她生前那样的爱少爷,哪怕是无法得到少爷的爱情,也应该得到少爷的一份尊重。
    “少爷,我欺骗了你,为你捐献眼角膜的人并不是什么的德高望重的学者,是沈柔将自己的眼角膜给了少爷。”
    “她怕少爷知道了真相会拒绝,所以让我为她保密。”
    “刚才那一通电话是她临死前的请求,在她和少爷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她就死了。”
    久久的沉默后,彩琳等来了五个字,“好好安葬她。”
    顾北辰的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却多了点不一样的情绪。
    这就够了。
    彩琳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沈柔成不了少爷所爱的女人,但至少,她会成为少爷众多情人中最为特别的一个,少爷不爱她,却也不会忘了她。
    雪下的更大了,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
    彩琳忽然想起来,明天是沈歌遥的预产期。
    一个生命刚结束,而另一个生命才即将开始……
    窗外还在飘着雪。
    室内却是温暖如春。
    咖啡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带着微微的苦涩。
    “少爷,你不能再喝了。”洛云杰的手挡在了咖啡杯前,皱眉道,“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失眠,还喝这么多咖啡,长期下去,会影响到你的身体。”
    “云杰,你真是管的越来越多了,连我喝多少咖啡,你都要管。”叶枫嘴上虽然抱怨着,却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慢慢放回了桌上。
    洛云杰犹豫几秒,才慢慢开口道,“少爷,明天就是沈小姐女儿的百日宴,少爷你真的要去参加吗?”
    顾谨诺,沈歌遥刚出生不到百日的小女儿,她和顾北辰的女儿。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留在沈歌遥身边的男人,竟还是顾北辰。
    更没想到,他们一往情深的少爷,最后却无法抱的美人归,整日因此郁郁寡欢,但在沈歌遥面前,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说出一些违心的祝福的话。
    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洛云杰并不知道。
    他还从未真正爱过一个女人。
    但他却从叶枫身上看懂了一些东西。
    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眼里只看得到那一个人吧。
    从江茗茗去世后,出现在叶枫身边的女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比沈歌遥优秀的,但洛云杰从未见叶枫的心思放在哪个人身上过,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心思,也没有。
    叶枫单身太多年了。
    最近这段时间,甚至传出叶氏总裁性取向有问题这样的传言。
    谁又能相信,曾经的花花公子,这么多年不碰女色,只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呢。
    沈歌遥……
    她就是少爷的劫。
    这么多年,都无法度过的一个劫。
    叶枫扯了下唇角,苦笑道,“歌遥希望我去,我怎么能不去。”
    “少爷你也可以选择不去,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都好,就说是公司突然有事,我想沈小姐……”
    洛云杰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枫做了个手势打断他,摇头道,“明天对于歌遥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我不能不去。”
    哪怕是,他会看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些画面。
    只要是她希望的,他就不会拒绝。
    洛云杰早知道会这样。
    只要是沈歌遥要求的,叶枫就从没有拒绝过,哪怕是要去面对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切。
    “少爷,虽然我不明白沈小姐为什么还会选择顾北辰,但只要她觉得是幸福的,我也会和少爷一样的祝福她,只是少爷你有没有想过,沈小姐既然已经有了归宿,少爷你还打算继续等下去吗?”
    “小少爷不仅需要一个父亲,他同样还需要一位母亲,少爷就真的打算以后都独身一人?”
    片刻的怔然后,叶枫转过身,唇角噙了一丝浅淡的笑,“云杰,我以为只有妈才会催促我找个女人结婚,没想到你现在也加入了她的行列。”
    洛云杰叹一口气,认真道,“少爷,我和夫人都是因为关心你。”
    他跟随叶枫很多年了。
    两人虽然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但私下里,也是朋友。
    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上看,洛云杰不希望像叶枫这么优秀的男人继续孑然一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