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老太太彻底傻眼了,如果再不能从韶家弄来银子,她还家可回吗?
    怎么办?她还没让富茶嫁进临国候府,还没有替儿子在皇城谋得一官半职,就这么灰溜溜的顺了韶关的意,岂能甘心?
    早前韶关曾对她有过暗示,只要她肯带着富茶和富悦回富家,此事就当是了结不再追究了,也就是在说他会替她偿还所有的债
    务。
    那么精明的富家老太太怎么可能愿意?
    这一趟皇城之行,不仅没能从韶家得来好处,也没给富茶寻一门好亲事儿,反倒还把富悦这个拖油瓶给带回去了,想想就感觉
    不情愿,所以她还想着一边揪头发想主意,一边继续折腾。
    至于说韶长治将要迎娶第二个妻子,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徒生波折,她反倒没太在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水都泼出去了
    ,早就不是自己家的了,还想那么多做甚?
    转悠来转悠去,还真让老太太寻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
    皇城乃到郊外的大街小巷,都贴着公告,上边的内容倒也不是太清楚,大致意思是在说,寻找身具异能者,男女不限,届时会
    有丰厚的报酬。
    至于有多丰厚,富家老太太不知道,上边也没说,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富氏老太太一颗想要靠此发财致富的上进心啊!
    这个身具异能者嘛,仔细琢磨一下,还真让富家老太太整出来一个,谁啊?韶三啊!
    毕竟是亲外祖母,对于韶华和韶关两兄弟的一些情况,通由富氏,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韶华小时候那眼睛就与众不同,夜能视物,反正又不碍什么事儿,听听就算了,如今细细琢磨,这韶华可不就算是身具特异功
    能的人嘛!
    想起韶华,富家老太太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个勾得韶华神思不属的叶梨歌,若说对韶华多少还有点感情的话,那么对于叶梨歌
    可就全然无爱了,这可是顶了富悦身份的女子,怎么可能对她有所好感呢?
    不过,这个女人嘛,理论上来说也算是有不同于寻常人的特异性了。
    比如,病歪歪了这么些年,还一直这么坚强的活着,这不是特异是什么?
    还有就是,一个病弱不堪的女子,愣是把韶华引得神魂颠倒,嗯,就冲这一点儿,这女人就身具特异功能。
    于是,财迷心窍的富家老太太决定举报韶华和叶梨歌,反正人家告示上说了,一经证实,玉王殿下就会多有赏赐,即便是没有
    真金白银,给自己的老儿子在皇城弄个一官半职的也是好的。
    富家老太太越想,就感觉举报起来越无压力,所以这老太太就真的为了一己之私出卖亲人了。
    不知何种原因,这次玉王派人寻找身具异能者,可是下足了气力,这么大点儿皇城,好几个衙门都可以公开受理这件事儿,比
    如大理寺,比如做为皇城地方官的京兆尹,再比如守城中的四城守城,都可以随时随地的受理群众中出来的特异功能者。
    富氏老太太这人其实也挺鸡精的,她没敢去找四城守卫,因为四城守将都是武将,她生怕这些人会给韶家有啥联系,到时候赏
    领不到,反倒是受一顿牵累,这个真不划算。
    大理寺也不能去,虽说大理寺的游大人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了,暂代大理寺的官长,以前就是游大人的手下,官官相互,所以
    这个衙门也不能去。
    可京兆尹嘛,听说与谢候府家有些关联,所以也不能去。
    唉哟嗬,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怎么这不是白兴奋了一个晚上了吗?
    事实上,富家老太太不仅没有白白兴奋一个晚上,而且还颇有收获。
    因为,她刚有些心灰意冷的准备回韶府另想他策的时候,一个年纪七八岁的童子,手里捏着个红艳艳的糖葫芦,笑嘻嘻地向她
    行礼,“老夫人,我家师傅有请。”
    “你家师傅是哪个?”
    富家老太太虽然性格不讨喜,却是个极精明之人,有些事情,你说她泼也好说她不讲理不要脸也罢,总之,能够在夫君过逝之
    后,凭一个女人能把个富家周转的风声水起,那也不是普通的妇人能够做得到的。
    她一个杀猪将军的遗孀,初来皇城,除了韶家人之外,她还真不敢轻易在外边撒泼,更不敢随便招惹惹不起的人,毕竟,这种
    人是最有自知之明的。
    “你家师傅是哪个?老妇可不记得认识。”
    此次外出,富家老太太身边除带了一个从富家带来的小侍女之外,并无带其他人。
    她一个人偷跑出来,是想找机会得赏银的,可没想着跟不相干的人掺和。
    一个放高利贷的阿六已经让她躲避不及了,这该不是韶关又变着法的使人算计自己的吧!
    自以为真相的富家老太太紧攥着干瘦的手掌,紧张的汗都要下来了。
    “老妇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我家儿子很凶的。”
    用一个假定的凶儿子,似乎根本不能将人击退,小童子继续圆圆的小脸儿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似乎是在说,你果然是如此
    的一个老太太,甚至还象个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我家师傅辰起卜了一卦,说你是来求赏银的,想与人一叙。”
    小童子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茶楼二楼的窗子,富老太太恰好看到窗口露出一个最近半年时间一直在这附近算命的黑须老者的脸,
    为了确定童子所言属实,甚至还向他们这方招了招手。
    哦,就是说嘛,一个穷算卦的还不足为惧,依着韶府的势力,还招惹得起。
    而且,她谁都没说的心思,竟然还被人说透了,就凭童子的这句话,她也当去一趟。
    与之前身穿打补丁的粗衣的穷酸相不同,此次,黑须老者身穿灰扑扑的葛衣,宽衣大袍的道服,头发不复之前的乱糟糟,束了
    一顶道家的玉冠,在氤氲的茶气后边,竟然颇有种仙风道骨的即视感。
    “老夫人请用茶!”
    替富老太太斟上一盏香茶,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富家老太太倒也没太客气,一屁股坐在老道对面,扬了扬干瘦的下巴,“算命的,你找我?”
    富家老太太因为有个做韶府世子夫人的女儿,也算是有见识的了,提鼻子一闻,就感觉到了黑须老道方才所斟的茶不是俗品。
    单是那不时飘进口算的茶香,就让人神清气爽,恍似还有了飘飘然的插翅感,对于老道又多了一重慎重。
    老道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脸颊瘦削,鼻梁骨薄窄,额头窄短,嘴唇薄且少肉,如此的刻薄相,还真不是个有福气的。
    老道不想与她多说,从大袖中掏出两个盒子,“用你的消息交换足矣。”
    富家老太太的两只眼瞬时就盯紧了眼前的两个被童子打开的盒子,其中一个里边装有一万六千两的银票,有了这笔银子,足可
    以偿还韶关强迫她借下的高利贷。
    另一只盒子里盛装的东西几乎闪瞎了富家老太太的眼,一张十万两雪花银的银票,生平那可是只在梦中所见的存在,如今就在
    眼前,富家老太太当时就挪不开眼了。
    此时的富家老太太完完全全忽略了她此行的目的,大张着嘴,半天才动了动眼珠子,“都,都是给我的!”
    “二择其一,那还得看你所提供的信息是否当值。”
    黑须老道手捋须冉,眉目清淡地望着她。
    富家老太太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眼珠子直接盯住了那个盛装十万两的盒子,最后用力吞咽了下口水,“你问吧!”
    心里其实这个时候也在打着鼓,乖乖,十万两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赚来。
    “用你所要提供的身具异能者的身份信息。”
    嗯,明白了,富家老太太毫无顾忌的说出了韶华和叶梨歌是她所猜测的身具异能者,为表她所说事情的真实性,还想要补充些
    什么。
    黑须老者摇摇手,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喋喋不休,“你可以选礼物了。”
    这么简单的吗?早说啊,害她生怕份量不足,酝酿了半天呢!
    “我就选这个十万两的盒子。”
    要小不要大,当她是个傻的吗?
    “那我选择这个。”富家老太太一把将那十万两的银票抓在手上,生怕黑须都道反悔,还一脸紧张的盯望着他。
    “你确定?”
    黑须老道似笑非笑的觑她一眼,眼底的玩味一览无余。
    “没什么事儿,老妇就先走了。”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自然是没事儿了,黑须老者袍袖一挥,头都没抬一下,将装有十六张一千两银票的盒子收入袖中。
    吃下最后一泣糖葫芦,意犹未尽的童子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两下唇瓣,“师傅,你真心善。”
    黑须老者颇有些无奈的叹息,“真是人心不足呢!”
    他已经给了她选择,是她贪心不足,这个,人性太过贪婪,谁也没办法拯救。
    富家老太太出得茶楼,向左是回韶府的路,没多少距离,如果有了那笔一万六的银子,足可以支付欠下阿六的外债,虽说不会
    有什么节余,但也算是无债一身轻了。
    向右是向十万两银票所发行的钱庄,反复捏了捏袖袋中的十万两银票,富氏咬牙想了想,虽然距离有点远,为求心安,她还是
    决定让钱庄的人鉴别一下银票的真伪。
    拐了个弯,人便朝向钱庄的方向走去。
    依是茶楼二楼的窗口,童子的小脑袋随后就缩了回去,小脸儿上是一副与年龄不相符的老于世故的表情,“唉,自己作死,谁也
    救不得啊!”
    十万两白银的银票,在楚国没有发行多少张,那都是登记入册的,比如富家老太太这张,钱庄办理日常事务的小伙计都没有知
    道真假的权限,只能请了值班的管事。
    “夫人,你先吃几块点心,喝杯茶,我们家的管事一会儿就下来。”小伙计腿勤嘴甜,脸上笑意盈盈,让富家老太太甚是心安。
    只是这一等下来,时间就有点儿久,富家老太太刚有些不耐烦,小伙计就又体贴地送上来一个作工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是一颗
    挺大个儿的南海珍珠,这种珠子在市面上虽也不少见,可那都是要钱的啊!
    “老夫人,我们钱庄最近有个活动,凡是手持巨额银票,且在本店呆足一定时辰的客户,就会有不同时段的礼品。”
    老手摸索着那枚在市面上值好几两银子的南珠,富家老太太老脸都笑成了干核桃皮,“是不是呆的时间越久,礼物就会越是丰厚
    呢?”
    “自然。”
    小伙计送上礼物后,又替她换了一盏茶。
    有钱人的感觉真是不错呢,就连多坐会儿都有好东西得,反正自己也没啥事儿,在哪不是呆呢?
    只是富家老太太此次没等来店家的第二波礼品,却等到了自己的大外孙……韶关。
    “韶将军,就是这个人。”
    与韶关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身穿钱庄统一服装的中年人,“我们看到那张银票的时候就感觉有异,所以才想请韶将军当面弄个清楚
    。”
    韶关脸色阴沉地盯了眼前的韶老太太约有两息时间,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的说道,“多有劳烦,这人本将军就先行带走了。”
    中年男人施了个礼,“当得,当得。”
    伪造大额银票的行为,在本朝不只有罪,甚至还有诛连全族的重罪,因为能够拥有超过五万两银票的人非富即贵,得罪了这些
    人,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并且,这种行为着实可恶,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碰上这样的一个。
    银票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普及,超出一千就算是大额银票了,其它的就是百两以下的中低额度的银票,十万两的那还不就是特
    大额了吗?
    土匪出身的贺家,虽然拥有大量的银钱,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兑换成可方便流通的银票,所忌讳者无非就是这个记名制度。
    连自己名字也不识得,只懂得四处占便宜,算计家人的富家老太太哪懂这里边的弯弯绕啊!
    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哆嗦着嘴唇,“关儿,你,你听我说!”
    “有事情回府再说吧!”
    家丑不可外扬,韶关再痛恨富家老太太,那也不可能让外人得知自己的外祖母伪造了自己手中的大额银票,这种事只能私下里
    处置,不易外宣。
    其实这张十万两的银票,最开始是韶长治办理的,做为韶府的世子爷,手上有个十万二十万两的根本不足见怪。
    之后,韶长治背书给了韶关,那可不是随手就给了他,而是要经过一些手续的,并且还得在钱庄备案,这些都是从来只见识过
    百两银票的富家老太太所完全不知的。
    所以钱庄当值管事的初一看到那张银票就知道事有蹊跷,在他手上十万两的银票统共不超过五张,每一张都是号码,不用刻意
    的对比钱庄的底案,早就深刻在脑中了。
    韶府的银票?这老妇人是什么身份?管事的当时只暗地里交待手下的小伙计,让他把人安抚好,亲自走了一趟韶府。
    黑须老道:没文化真可怕,这可是个硬伤啊!给你一条活路你不要,偏偏自寻死路……可见,贪心还真是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