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晞看着商满月可怜兮兮的模样,哀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听琴络说你去百香楼了,好端端的,为何踏足风尘之地?”
    商满月作为大齐郡主,谢晏晞的义妹,要是被御史知道堂堂郡主竟涉足青楼这些风月场所,指不定要怎么样参商满月一本呢。
    商满月一听,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去百香楼,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只是听说姐姐的毒百香楼有解药而已,我才会……”
    百香楼有解药?这个答案是谢晏晞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眉毛往上扬了扬,一脸嫌弃:“百香楼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海棠毒的解药?要是真的有,没道理姐姐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过。”
    海棠毒作为前朝失传的毒药,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商满月到底年纪小,分辨不出真假,这才会傻乎乎地跑去百香楼里探访解药。
    商满月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去了百香楼,好像……
    “满月,是谁告诉你百香楼有解药的?”谢晏晞眸光熠熠,似有琉璃发光。
    商满月有些不太好意思,便摸了摸脸颊,小声说道:“就是流景。”
    流景?谢晏晞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个丫头自从被她带到金陵,性子就变得有些古怪,这会儿撺掇商满月去百香楼找解药,意欲何为?
    百种猜测跃然心头,谢晏晞对流景的言行产生了怀疑。
    好端端的,莫名其妙让商满月去百香楼,是不是……
    “把流景把我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凡事求个真凭实据,谢晏晞将了山大师相赠的佛珠戴上手腕,佛珠里似有珠粒,颗颗碰撞,泠泠作响,清新动听。
    流景被紫苏带到谢晏晞的跟前, 与以前不一样的是,流景表现出无比的平静,甚至是冷淡。
    谢晏晞示意商满月退下,商满月有些不甘心,可不敢违逆谢晏晞的命令,只好乖乖地轻声迈出步子离去。
    房间内仅剩下谢晏晞与流景两个人,主仆二人面对面聊,总归是相对比较放心的。
    “流景,孤中毒的这段时间里,你去哪里了?”谢晏晞即便是倒下了,也没有松懈对长公主府的掌控。流景的异常便被她注意到了。
    流景素来是胆子比较小的,一遇到大事就没办法专心致志地做事情,这次谢晏晞中毒,流景却表现得无比的平静从容,似乎是有所预料谢晏晞会平安无事,当然这份平静也可以解释为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的最根本原因就是,她是下毒之人。
    想到这里,谢晏晞望着流景的目光已不复之前的温和宽容,更多了几分凌厉。
    背叛她的人,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流景淡淡一笑,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浅紫色衣裙,这是当初谢晏晞与流景初遇时流景所穿的衣裳,或许说,流景从一开始对谢晏晞确确实实是忠心耿耿的。
    但人心易变,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流景的背叛,也就不难理解了。
    “长公主想必已经猜到,是奴婢下的毒手了。”流景从这一刻起卸下自己的伪装,变得张牙舞爪,冷漠无情。
    或许,这样的流景,才是真正的她。
    谢晏晞似笑非笑地看着,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淡淡地说道:“你也没有隐瞒过,不是吗?”
    敢堂而皇之撺掇商满月去百香楼里,换做任何一个奸细,都不敢自己亲自露脸动手。
    流景闻言,嘲笑道:“长公主,你我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我是楚继沨的妾,这一点从未改变,不是吗?”
    即便是当初楚继沨出于某种目的把流景送给谢晏晞,也没有直接抹掉流景曾为他姬妾的身份。
    毕竟,楚继沨这人,向来是傲慢又刻薄无情的。流景的身份一日不变,一日就要听从楚继沨的命令。
    而谢晏晞,也就成为了流景给楚继沨证明忠心的踏脚石了。
    把利害关系理清之后,谢晏晞的心前所未有地感到平和。从一开始,流景与她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也是她自作多情,以为流景遭受了非人待遇,亲爹又被楚继沨所迫害,心思也不会偏到他那里去。
    谢晏晞呵呵一笑,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冷色,朝流景说道:“流景,你每日偷偷地在我茶水里放了药,又在我的闺房里放了一些不该放的东西,处心积虑至此,仅仅只为了楚继沨吗?”
    楚继沨毫无疑问就是谢晏晞的头号敌人,此人阴险狡诈,又诡计多端,城府深重,手握权柄,恣意妄为,实在是难缠的人物。若不是还有段悦霜和楚太后与之抗衡,说不定楚继沨立刻就会成为晋国名副其实的一人堂了。
    流景冷蔑地答道:“若非王爷,我又何必这般苦心筹谋,只会杀了你?”
    楚继沨之于流景,也就露水情缘罢了,甚至是对阿猫阿狗都不如,这样恐怖如斯的人,有什么价值值得流景去付出一切,替他完成使命呢?
    “既是楚继沨身边的一条狗,孤干脆利落地赐死你吧。”说完,谢晏晞便把一瓶鹤顶红甩了下去,扔到流景的脚下。
    流景弯下腰,不屑地说道:“长公主,以后好好保重,可别再稀里糊涂地上当了。”紧接着,干脆利落地把鹤顶红往扣子一灌,肝肠寸断的痛苦传来时,流景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嘴里还不忘念叨着“楚继沨”这三个字,接着就断了气。
    长公主,你没事就好,以后,奴婢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保重……
    流景死了,谢晏晞一点也不感到快乐。何苦来哉?流景是多么聪慧善良的姑娘, 偏偏为了楚继沨,铤而走险,选择了自裁这条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她面前消失,她的内心深处总归是不好过的。
    无论这个人生前做错了什么事,她年纪轻轻就死去了,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流景被谢晏晞赐死,紫苏白露震惊不已,但一听说平常乖巧柔弱的流景竟给谢晏晞下毒,心中的怜悯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不满。
    当然,姐妹一场,紫苏白露自作主张把流景的尸体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了,谢晏晞知道了以后也没有多阻止,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流景之死,到底还是让长公主府蒙上了一层阴影。谢晏晞有些难以释怀,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时间过得飞快,气温上升,炎热烦躁的夏季如期而至。
    房间里备了冰块,但还是不解暑,灼热的烈日每一分每一秒地考验着人的耐心。
    商满月这个惯喜欢到处乱跑的姑娘,这阵子就因为天气炎热,选择待在府里闭门不出了。
    天气太热,人的脾气也随之蹭蹭蹭往上涨。谢晏晞为了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特意挑选了一些书籍细细品读。
    而这时候,紫苏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低声在谢晏晞的耳畔边叮嘱了什么,谢晏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说,成国公府的二房这阵子不太平?”
    “是啊,义敏郡主与赵三小姐、赵四小姐又闹得不愉快了。”
    紫苏面无表情,世家权贵府里,谁没有一点龌龊事?但成国公府不一样啊,天天闹这些丑事也不是个事儿啊,要是一旦姐妹之间的争执弄到明面上来,别提董氏会怎么样,谢晏晞就会第一个出手镇压了。
    “说起来,孤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的醒过来,义敏郡主也算是立了大功。紫苏,你去库房挑一些玉簪胭脂什么的,赏给义敏郡主。就当做孤的谢礼。”
    谢晏晞眼皮抬也不抬地命令道。姐妹之间吵吵闹闹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不能影响到国公府的名声与安定,只要一越过了界限,那么成国公府的百年清誉也会荡然无存。
    “是。”紫苏往后退,朝外走去。
    有了谢晏晞的赏赐,无论义敏郡主做了什么,最起码在成国公府也能不被人小瞧了。
    与此同时,赵徽音与赵燕绥在蒹葭院里,听着董氏的抱怨。
    “二房的几位姑娘,太不知体统了。我都已经再三警告了,不要再惹是生非,呵 她们倒好 直接无视了。”董氏气得不行,自从二房一家子回来,国公府的安静日子便一去不复返,要不是碍于亲戚情面,董氏早让人把二房一家子赶出去了。
    赵燕绥巧言安慰道:“娘,没事的,雪芳雪茹她们看不惯郡主,但也只是小打小闹,不会闹得太严重的。”
    “不会?”董氏冷哼一声,“你是没见到啊,自从雪姿丫头被封了郡主,雪芳雪茹那脸色啊,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一样,隔三差五就要上门找茬,我都要烦不胜烦了。”
    无论怎么说,赵雪姿是郡主,赵雪芳赵雪茹这些大臣之女,都不可轻易冒犯。
    赵徽音反而一脸无所谓,不以为意,“她们爱闹 让她们去闹,要是出了大乱子,自己去解决吧。”
    董氏嘴角抽搐,无奈摇头,“哪里这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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