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赵昇中毒的消息仅有成国公夫人董氏,与世子赵云旗、二少爷赵云霖、赵徽音赵燕绥知道。
    赵昇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虽然中了毒,但精神劲头不错,而且府中的大夫把脉之后也说了,好在国公爷发现得早,没有毒入肺腑,否则小命休矣。
    但还是需要静养几天,要不然成国公赵昇将会“猝死”。
    说白了,幕后主使摆明了是要赵昇死的。
    赵昇经历了大风大浪,这点阵仗还不被他放在眼里,董氏与他夫妻二十几年,自然知晓夫君心意,可是赵昇中毒,到底牵动了董氏的内心,面上的慌张之色怎么遮掩都掩盖不了。
    赵云旗是成国公世子,又兼户部侍郎,自然是见识过官场里的腥风血雨,然而这一次赵昇的中毒,也是令赵云旗原本不甚在意的心狠狠地击碎了。
    “爹,你听大夫说了吗?你要好好休息,这个毒可以解,却不能当做没事人发生一样,要好好静养。”赵云旗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赵昇中毒一事一定要隐瞒得严严实实,因为防着外人,就连繁昌郡主与二少夫人雷氏都没有被董氏告知,防的就是她们口风不紧,把成国公府推到风口浪尖上。
    赵云霖虽然为庶子,但与董氏、赵云旗相处和睦,董氏又是个关爱庶子的嫡母,平日里对赵云霖也是关护不已,雷氏会顺利地被娶进门,还是多亏了董氏去雷家说亲。
    自然的,赵云霖对嫡出一脉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反而亲近不已。
    闻听赵昇中毒,赵云霖第一反应是关心,“爹,你没有听大哥与母亲说的话吗?你要好好休息,千万千万不要下地走动,大夫说了你必须躺着。”
    赵昇面对自己的嫡妻爱子,心中也是颇多感慨,面上笑了笑,道:“世子与云霖起来吧。徽音与燕绥还在这里呢。”
    赵云旗与赵云霖方才反应过来,赵徽音赵燕绥是在这里的。赵徽音与赵燕绥早已泪流满面,吓得魂飞魄散 ,平日里的张扬机灵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心恐惧。
    “爹爹,你不要出事啊。”赵徽音作为府里的大小姐,却第一个沉不住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赵燕绥还好一点,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努力憋回泪水,强颜欢笑,“爹爹,你先好好休息,等以后你身子好了,再来与燕绥谈谈前朝之史。”
    平常淡定从容的姑娘,这一次因为自己爹爹的中毒,所有的冷静自持都抛之脑后了。
    “徽音,燕绥,你两个哥哥在这里呢,哭什么啊?”赵昇感觉有点哭笑不得,两位嫡女哭得稀里哗啦,反观自己的两个儿子虽然也担心,但还是淡定不已。
    这实在是奇怪极了。
    董氏连忙拉住两姐妹,劝道:“你爹爹肯定会没事的,他中了毒的事情,千万不能传出去,知道了吗?”
    “嗯,明白。”双胞胎姐妹在这一刻,表现出高度一致的默契出来。
    董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对赵云霖耳提面命:“霖哥儿,你夫人已经快要生产了,你这段时间就好好照顾她, 别让她动了胎气。这可是我们国公府的第一个孩子。”
    董氏并不排斥赵云霖,连带着他的儿子快自家儿子的一步出来,她也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国公府的未来,还需要赵云旗与赵云霖共同携手创造。
    这就是世家夫人的雅量与胸怀,董氏出身名门,不比成国公府差多少,从小接受名门教育的董氏,并不会像其他世家贵妇一样,一个劲地针对庶子庶女。
    董氏认为,庶子庶女再怎么样,也是与自家孩子同一个姓氏,同一个家庭的,但凡谁不好,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而且,庶子庶女的未来再过得如何如何繁花似锦,还能越得过自家孩子吗?
    只要培养好了庶子庶女, 以后自己的孩子有了什么事,他们也会互相帮衬,拉一把。更何况, 如果自己的孩子够出色,也不会被庶子庶女抢风头, 倘若会那也是自己不争气的缘故,怨不得其他人。
    这就是董氏的想法,也因此,在面对赵云霖这个大房庶子时,董氏也是花费了无数的时间精力去培养他、关照他成长的。
    赵云霖感恩嫡母对自己的爱护与尊重,这一份感恩之心自然也会回馈到赵云旗身上,成国公府头上。
    成国公府嫡庶相处和谐,没有出现其他世家大门里的嫡庶相争、宠妾灭妻的丑闻,也是多亏了董氏的公正处事。
    赵昇看着自己的夫人,董氏虽然年过四十,却脸庞年轻,肤色白皙,一点多看不出多年为人妇的沧桑年老。
    赵云霖望着自己的嫡母,轻轻一笑,恭敬地答道:“有劳母亲关心,内子她如今一切安好,大夫说这几天就是临盆之日了,过不了多久。”
    董氏一听,惊问道:“欣儿这阵子睡得不太安稳,而且快要临盆了,你要仔细看着,看看有没有问题,懂了吗?”
    不得不说,董氏比起赵云霖的生母秋姨娘,更关心、更在意雷氏肚子里的孩子。
    赵云霖一笑,说道:“母亲放心吧,欣儿我每天都陪着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爹爹现在中毒,我很担心。母亲可要替儿子好好照顾父亲。”
    庶子的告诫,董氏自然是记在心上的,她勾了勾唇,淡淡道:“你爹爹的事情,有我扛着。 你先回去晚晴居,免得欣儿想要找你,都找你不到。”
    “是,母亲,孩儿先行告退。”赵云霖非常识相地抬步走出蒹葭院。
    赵云旗与赵徽音姐妹俩听了董氏老半天的与赵云霖吩咐的话,心下一笑,面上不显。
    董氏这时候才有时间对赵云旗吩咐说:“云旗,这阵子,你可有关注过繁昌郡主?”
    “郡主她怎么了?”赵云旗这段时间忙进忙出的,压根没有多少时间与繁昌郡主聊天说地,自然也不可能关注到繁昌郡主的心情。
    董氏微微一叹,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真是一个木讷脑袋。霖哥儿那媳妇都快要生了,繁昌郡主的肚子还是没有反应,你说说,你家夫人还能不想的多一点吗?”
    繁昌郡主比雷氏更早一步嫁入成国公府,然而好笑的是,晚入门的雷氏已经有了孩子,她却还没有好消息。
    这种情况放在有心人眼里,可不就是上好的谈资与八卦吗?如果不是繁昌郡主本来就受宠,而且董氏治家有方,不准下人对世子夫人说三道四的,要不然这时候的成国公府早已流言满天飞,把繁昌郡主说的羞愧难当了。
    繁昌郡主耿耿于怀自己多年未有孩子,赵云旗是个心宽的,至今未纳妾,却忘记劝慰一番繁昌郡主,表明自己的态度。
    董氏叹了一口气,“繁昌那孩子,我看有点不太对劲,估计是因为老二家的媳妇孩子快要生了,她还没有动静,心里多多少少不得劲。你啊,是繁昌的夫君,需要和她沟通沟通 ,别让她想不开,孩子这种事情要看缘分,徽音燕绥俩孩子都是我很久以后才有的,繁昌要放宽心,孩子一事急不得。”
    其实,董氏比起世上大多数婆母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开明与宽容的人了。成国公府早已再三强调,只有过门妻子成婚五年以后还没有孩子才能纳妾,这条金铁玉令可是贯彻落实到底的。
    董氏不急着抱孙子,赵徽音赵燕绥两姐妹都已经让她够烦心了,还需要急着催儿媳妇生孩子吗?
    也是如此,即便有人打算给成国公世子送姑娘为妾,都被赵云旗与董氏一一婉拒。
    开玩笑,繁昌郡主又不是真的不能生,干嘛要膈应她招来祸事呢?
    繁昌郡主的身子有没有问题,赵昇与董氏有时候也派过大夫把脉瞧过,大夫都说大少夫人身子骨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是真的没问题,董氏也不会迫不及待地催促赵云旗与繁昌郡主赶快生个孩子。
    赵云旗闻言,脸色上带了几分羞愧。这段时间由于姜国女帝来访,户部忙得不可开交,连带着自己都没有时间好好关心关心她,他真是一个失职的夫君。
    赵徽音与赵燕绥知道自己的大哥大嫂夫妻情深,见赵云旗脸色惭愧,赵徽音安慰道:“大哥,你是忙着公务事,这才一时疏忽了关心大嫂,不是你故意这样做的。你现在还来得及关心关心她啊。”
    “就是啊,”赵燕绥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我看大嫂很是在意大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因此迁怒大哥的。大哥也是时候问候问候大嫂,有什么误会,说开不就行了? ”
    赵徽音两姐妹的劝告,令赵云旗哭笑不得,摇头说道:“两个小滑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会与郡主好好谈一谈的,劝她宽心。”
    “这就对了嘛。”董氏满意地笑了笑。
    这时候,赵昇轻咳一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夫人,世子,徽音燕绥,爹爹我你们就不关心了吗?”
    董氏与赵云旗相视一笑,后齐声答道:“当然关心了,好好休息吧。”
    蒹葭院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赵昇中毒而变得紧张沉重,反而与平日无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二房这边,可没有大房的温情惬意了。
    赵昌脸色阴沉地盯着二夫人,旁边还有一脸惶恐的阴姨娘,下面跪着梨花带雨的义敏郡主赵雪姿,整个厅堂的气氛便十分凝重。
    “夫人,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对雪姿下毒?”赵昌对这个结发妻子所有的情意,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一点都不剩了。
    二夫人高傲地撇过头去,冷笑道:“我没有,我才不会对她做什么事情呢,大嫂那边可是一直盯着我们。”
    有董氏看着,即便二夫人想像当初不在金陵城一样,对阴姨娘与赵雪姿母女下手,也会因为董氏的强势介入,可有所忌惮。
    并且,赵雪姿可是有正儿八经封号的人,不是无名氏,这一点,也是二夫人事到如今都不敢对阴姨娘一房动手的主要原因。
    看看吧,自己强大了,连敌人都会忌惮你三分。命如草芥,蚂蚁都能踩一脚,成为人上人,多少人追捧你都来不及。
    二夫人的矢口否认,可没有得到赵昌的体谅与信任,他冷哼一声,骂道:“贱人!敢做不敢当,那碗燕窝粥 ,除了你还有谁碰过?总不可能是雪姿故意陷害你吧?”
    不得不说,赵昌对二夫人的感情非常有限。原本同为肚子,大可以留在金陵里谋得一官半职,却因为得罪兄长,被老国公厌弃,流放他乡,多年以后才记起他,将他召回京。
    然而,这时候的金陵早已物是人非,兄长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世子,老国公对他还是心存芥蒂,即便帮他回了金陵,也偷偷派人盯着他,生怕他再次犯糊涂,做出有损成国公府百年生育的事情。
    赵昌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充满对大房一家子的恨意,可是时到今日,他还能做些什么?老国公已经去世,新一任的成国公已经上位,他就算是有百般的不开心、不愿意,也不能拉赵昇下马。
    因为,他们是至亲兄弟,绝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而二夫人这个妻子,也是当初在金陵里老国公随意指给他的,不像董氏是老国公精挑细选、万里挑一出来聘娶给赵昇的。两兄弟的地位,这一刻的差距显得无比的大。
    赵昌并不喜欢二夫人。 因为二夫人是老国公指给他的,并非他真心喜欢的 ,也是如此 ,赵昌才会纳了阴姨娘  ,还有其他一些通房丫鬟,完完全全不把二夫人放在眼里。
    二夫人代表的是老国公,他已经被老国公控制了一辈子 难不成私生活也要控制吗?
    二夫人不明白,也不能了解赵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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