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满月与黎吟谌的大婚之日,注定是宾客盈门、车水马龙的一天,香车宝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商满月一袭大红盖头的风姿,注定在所有人都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伴随着红妆十里与鞭炮唢呐,商满月进入了公主府。黎吟谌身为驸马,骑马进宫迎亲,一步一步把商满月迎入府里的那一刹那,谢晏晞只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总算是让一向紧绷的金陵城多了几分喜庆的颜色。
谢晏晞缓缓走入养心殿里,回想起把商满月的手放到黎吟谌的手里的点点滴滴,不觉感慨万千。
“陛下,清宁大长公主求见。”连翘悄悄走入内室 瞅着谢晏晞的脸色,低声禀报道 。
谢晏晞先是眉头一皱,后展颜一笑,“让她等着,朕速速就去。”
谢晏晞简单整理了衣冠,华冠青丝, 明黄龙袍,妥当得不能再妥当的装扮,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后,谢晏晞才姗姗来迟,召见清宁大长公主。
清宁大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这个亲事说拖拉了老久,原本谢晏晞想着要不要给这位名义上的三皇姐找个驸马 ,不过看清宁大长公主一副乐在其中的状态,谢晏晞歇了心思,省去功夫帮忙她找驸马了。
今天她来养心殿,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清宁参见皇上,皇上长乐未央。”清宁大长公主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参拜着这位她前半生既是妒忌又讨厌的五妹妹。
“免礼平身。”谢晏晞不平不淡的声音缓缓传来,清宁大长公主倏地起身,速度之快,似乎就等谢晏晞这句话。
谢晏晞见状勾了勾唇,不置一词。面上端着不冷不热的态度,问道:“不知清宁大长公主,你来养心殿找朕,可有贵干?”
一般来说,养心殿是不容许有外人进来的,只不过谢晏晞平日里面见朝臣以及公主皇子们比较多,这条规矩也被人抛之脑后。
如今清宁大长公主不辞辛苦,亲自拜见谢晏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清宁大长公主嘴唇一弯,眼角处隐隐有泪光,她字正腔圆地对谢晏晞说:“皇上,清宁请求给娘亲、二哥扫墓。”
这个久违的称呼一下子从清宁大长公主嘴里蹦出,谢晏晞都有些世事难料之错觉,不过想是这样想,谢晏晞还是拒绝了,“冯氏与谢宣华,他们是谋反的罪人 如果你想念他们,打算给他们烧纸钱,朕不阻拦,但光明正大地去拜祭 建议你不要去做。上行下效,带来一系列的麻烦,你可明白?”
不得不说,冯贵妃与景王死了那么多年,清宁大长公主早不提晚不提 偏生等到这个时候说 他们的尸体早被人丢去乱葬岗埋了 ,哪里还会有什么坟墓茔冢给清宁大长公主祭拜啊?
——怕不是清宁大长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晏晞狐疑的眼神上下扫了清宁大长公主一眼,令她颇为不自在,犹如芒刺在背,清宁大长公主嘴一瘪,低声道:“皇上,算清宁求求你了,我娘与二哥死了那么多年,即便犯了再大的错,也该得到宽恕了。”
宽恕?谢晏晞觉得有点好笑,当年冯贵妃与景王对她咄咄逼人,面对赵太后与谢宣玠可是丝毫不客气的 。 若非他们动了手脚 ,让谢宣玠与孝章睿皇后阴阳两隔,难以相遇,那么她的大哥何至于这么早就英年早逝,与章睿皇后见面?
这一切的祸根,还不是她那个不争气的母亲与挺容易的二哥导致的?谢晏晞不去扒了他们的坟墓,都算是脾气好了。
当然,冯贵妃与谢宣华都是罪人,注定无法入葬皇陵,尸首抛弃乱葬岗,难以再找到。清宁大长公主此番姿态,也属实让谢晏晞觉得可笑又荒谬。
“清宁,你要明白一点,你的母亲与二哥,身上不止背了一条人命,丽妃与我大嫂之死,都与他们息息相关。即便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却也是帮凶与酝酿者。他们没一个是无辜的。 你可怜你的母亲与二哥,在自己府里烧纸钱祭拜就行了,不要大张旗鼓地去乱葬岗扫墓。那边,可没有你娘亲与二哥的遗骸。”
谢晏晞话语中不乏讽刺,当年淳熙帝被冯贵妃与谢宣华的造反气到,镇压叛乱过后,淳熙帝十分干脆地让人把他们二人的尸首丢去乱葬岗,完全不顾及多年的夫妾情谊以及父子亲情。
冯贵妃非他妻室,也就一个潜邸时期的老人,这个人还是心有所属的,淳熙帝如何不生气不恼恨?
或许是冯贵妃爱慕赵玲珑的隐秘被拆穿,淳熙帝全然没有了怜惜之情。当然,也许是冯贵妃这些年里干的所有丑事,也推动了淳熙帝欲除之而后快的念头。在这过程中,谢晏晞清晰地看到一个冷酷君王的影子。
这样的淳熙帝,才是大家所熟悉的皇帝。冯贵妃不管是因何缘由进宫,伺候淳熙帝这么多年,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全然只有惨死这个下场。不得不说,淳熙帝的心狠手辣在这种时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赵太后对淳熙帝情感一直都有着一丝不确定感。她是代替赵玲珑嫁给淳熙帝的, 完成成国公府与十二皇子的联姻要求,淳熙帝的内心到底对赵玲珑是什么感情,赵太后也把握不准。
与淳熙帝相濡以沫的相处,他们二人,早已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赵玲珑虽然还是一根刺 却也已经不是一根足以影响大局的问题了。
赵太后辅佐淳熙帝登基称帝,她得到了淳熙帝全然无保留的敬重与爱慕,她的儿女因其缘故,颇受恩宠。百年之后,她与淳熙帝可以黄泉再聚,皇陵合葬。
一想到这里,谢晏晞原本对清宁大长公主起的一丝不喜情绪,稍稍微消散了几分。清宁大长公主何能听不出来谢晏晞所言何意?于是她说道:“清宁只求,祭日一到,准其烧纸钱、点蜡烛,以表哀思。望皇上成全。 ”
“起来吧,”谢晏晞眼皮抬也不抬地对底下府清宁大长公主悠悠道,“你要祭拜冯氏与谢宣华,府里祭拜朕不反对,但不能去乱葬岗,那里也没有你想要看的东西。”
“清宁明白,刚刚是清宁不懂事,才会妄言,望陛下恕罪。”清宁大长公主拨了拨衣袖,神色带着几分歉意 。
“无碍,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谢晏晞冷淡地说道。
清宁大长公主心中其实并不愿意给冯贵妃与谢宣华扫墓,当年他们二人都未必多维护她这个公主,如今物是人非,凭什么她要去给两个罪人扫墓呢?不过呢,不说这件事,她难以去乱葬岗看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地方应该会有什么东西才对。
被谢晏晞拒绝了,清宁大长公主也不恼怒,挂着恬淡的笑容,与谢晏晞简单寒暄了两三句侯,她主动告辞离去。
——再不走,皇太女殿下就要等不及了。
谢晏晞没有把清宁大长公主方才的要求放在心上,走到内室中,看着认真读书的谢琬泽,笑道:“琬泽,你已经学习得够久了,你连翘阿姨给你端来了红豆银耳羹,喝一喝吧。”
谢琬泽素来刻苦,三更灯火五更鸡,头悬梁锥刺股虽然还谈不上,但也差不多了。如今上书房的太傅太师他们都称赞皇太女殿下学习刻骨,天资聪颖,假以时日 , 必为国之大器。
谢晏晞听到这样的称赞不下百次,但不知为何,每次一听到有人称赞谢琬泽 自己的心也跟着开心起来。大大厚赏了往日里教导谢琬泽的太傅太师们,谢晏晞将谢琬泽留在了养心殿,好好交流心得。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 ,协和万邦。静言庸违,象恭滔天……”
《尚书·尧典》,四书五经之一,谢琬泽清脆悦耳的读书声幽幽响起,谢晏晞微微一笑,当被谢晏晞提及好好休息时,谢琬泽都会说:“等会儿。”
谢晏晞皱了皱眉,握住谢琬泽的手 摇了摇头:“好好休息,省的你过度劳累,生病了,落下功课。”
谢琬泽最讨厌都一件事就是生病,果不其然,谢晏晞这样一说 谢琬泽乖乖地喝下热乎乎的银耳汤,一滴都不剩。
谢晏晞见状方才轻笑一声,“这才是我的好琬泽嘛。”
谢琬泽喝完之后,简单看了一眼四周围的青木盆栽,疑惑道:“母皇,为什么你要在这里摆这么多不好看的景物啊?”
青木盆裁并非名物,而且没有牡丹国色之艳丽,看久了 ,难免觉得单调。
谢晏晞闻言,掩唇一笑,意有所指,“青木盆裁,虽然不如那些花朵儿鲜艳美丽,但是,它们的生命力,坚强多了。青木盆栽一眼看上去,是不是觉得身心健康,感觉自己的思绪好很多了?大鱼大肉看腻了,不妨看看清粥小菜。”
谢琬泽“哦”了一句,后说道:“道是如此,母皇还真是用苦良心,确实比那些劳什子的花花草草看上去舒服多了。”
谢晏晞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打扰她继续读书,走到外室去处理公务。
“怎么?前方可有最新消息了?”谢晏晞询问白露。
白露刚刚走过来,就是手里抱着信件,显然是有新消息了。白露将其递交上去,谢晏晞简单浏览了一遍,后放入信筒中,冷哼一声,“辽军欺人太甚,以为追击朕的两位大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连环计,这是朕送给她的礼物。”
因为李昭阳上次用连环计阴了谢晏晞与齐军一把,想着许长安之死,谢晏晞越想越不得劲,索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设下重重障碍,静待辽军入坑。
李昭阳是个精明的, 没有往里面跳,但谢晏晞依然是咬下辽军好几口大肉下来了,总算是给齐军扳回一城 。
李昭阳与辽军退居三千里,齐军大获全胜,在玉门关内养精蓄锐,静等辽军的下一次进攻。
说来也巧,临川河边是许长安牺牲之地,谢晏晞用同样的一种方式,在这里击杀了无数辽军的英魂,给许长安的在天之灵,赢得了一丝安慰。
“陛下,辽军退居三千里,玉门关内已然无大碍,嘉裕关、飞云关、紫荆关一一受到辽军骚扰,好在齐军反应灵敏,没有给辽军可趁之机。”谢晏晞读着上面熟悉的军报 ,不由笑从中来。
“启禀陛下,昌平长公主携带驸马在外求见。”琴筝拱了拱手,单膝跪地禀报说。
谢晏晞示意白露将军报收起来 自己单独面见商满月与黎吟谌。没过多久,商满月与黎吟谌二人正装面见谢晏晞了。
“满月参见皇上。”
“驸马黎吟谌见过皇上。”
不得不说,商满月与黎吟谌从容貌上来说,真的是一对珠联璧合的好夫妻,望着郎才女貌的夫妻俩,谢晏晞嘴边噙着一抹笑,说道:“你们起来吧,白露连翘,搬来凳子,给长公主驸马看座。”
“是。”白露与连翘分别搬来凳子 给他们二人赐座。商满月与黎吟谌自是感激涕零,不在话下。
因其大婚,黎吟谌有一个月的婚假,谢晏晞对黎吟谌到底不太了解,面上笑眯眯地对商满月问道:“怎么样?这三天,你可有受委屈啊?”
商满月闻言,轻笑一声,摇头晃脑,“姐姐放心吧,我没有受委屈, 驸马对我很好。”
见商满月字里行间都不加掩饰的满足与甜蜜,谢晏晞暗地里点了点头,却还是警告黎吟谌,“驸马,长公主乃朕的掌上明珠,你可不要亏待她。”
黎吟谌拱手作揖,保证道:“皇上放心,长公主乃微臣妻子,必定爱之、护之。”
闻听此言,谢晏晞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一边的商满月有意转移话题,打趣道:“姐姐,驸马他与黎家人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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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晞见状勾了勾唇,不置一词。面上端着不冷不热的态度,问道:“不知清宁大长公主,你来养心殿找朕,可有贵干?”
一般来说,养心殿是不容许有外人进来的,只不过谢晏晞平日里面见朝臣以及公主皇子们比较多,这条规矩也被人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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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大长公主嘴唇一弯,眼角处隐隐有泪光,她字正腔圆地对谢晏晞说:“皇上,清宁请求给娘亲、二哥扫墓。”
这个久违的称呼一下子从清宁大长公主嘴里蹦出,谢晏晞都有些世事难料之错觉,不过想是这样想,谢晏晞还是拒绝了,“冯氏与谢宣华,他们是谋反的罪人 如果你想念他们,打算给他们烧纸钱,朕不阻拦,但光明正大地去拜祭 建议你不要去做。上行下效,带来一系列的麻烦,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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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冯贵妃与谢宣华都是罪人,注定无法入葬皇陵,尸首抛弃乱葬岗,难以再找到。清宁大长公主此番姿态,也属实让谢晏晞觉得可笑又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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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大长公主心中其实并不愿意给冯贵妃与谢宣华扫墓,当年他们二人都未必多维护她这个公主,如今物是人非,凭什么她要去给两个罪人扫墓呢?不过呢,不说这件事,她难以去乱葬岗看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地方应该会有什么东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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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晞没有把清宁大长公主方才的要求放在心上,走到内室中,看着认真读书的谢琬泽,笑道:“琬泽,你已经学习得够久了,你连翘阿姨给你端来了红豆银耳羹,喝一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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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辽军退居三千里,玉门关内已然无大碍,嘉裕关、飞云关、紫荆关一一受到辽军骚扰,好在齐军反应灵敏,没有给辽军可趁之机。”谢晏晞读着上面熟悉的军报 ,不由笑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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