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是颈侧,偏向耳后的位置,皮肤非常柔软细腻,但是卿亲亲的指尖却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她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个极为细小,以肉眼都需要非常艰难才能辨认出来的伤口。
    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发现了什么?”
    南宫谛在卿亲亲身后俯身,两人靠的极近,但现在卿亲亲显然没有察觉,她满心的注意力都在尸体颈侧的小伤口上。
    “你觉得这像什么?”
    南宫谛拧眉,摇摇头:“这看起来不像是伤口,也许是蚊虫叮咬。”
    他原来在野外的时候,遇到蚊虫叮咬,身上也会留下这样的小伤口,不足为奇。
    卿亲亲却道:“不,这不是蚊虫叮咬留下来的。”
    “这么肯定?”南宫谛侧首看向她,两人贴的很近,他几乎能看到她娇嫩的脸上那细小的绒毛。
    “其实有一种武器,可以留下这样的伤口。”卿亲亲分析道。
    南宫谛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有些哑:“什么武器?”
    “银针!”
    卿亲亲转过头来,却差点撞上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忙起身后退:“你吓我一跳。”
    南宫谛双手放在背后,低低一笑:“是你让我过去看的。”
    “我?”
    “对。”南宫谛认真点头。
    卿亲亲有些怀疑自己,可她方才实在是太认真了,若真是无意间招手让他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方才我说的,你有没有认真听?”
    “有,你说银针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卿亲亲脸色严肃道:“不错,不过使用银针必须要两个前提,一是要对方毫无防备,轻而易举用银针穿透穴位,第二个就是要此人的功夫极好,才能用内力将细小的银针打入人体。”
    这要求就有点难,不只要功夫好,还需要认穴奇准。
    南宫谛若有所思。
    卿亲亲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伊索的死因是什么,如果是中毒,银针入体的剂量要置人于死地就会立刻显露,不可能潜伏那么长时间,况且伊索身上没有明显中毒的迹象,若不是找到这个伤口,他看起来就像是忽然猝死。”
    说白了,就是她一时间没有头绪。
    这个伤口看似是个线索,其实是将她们带往更深的疑惑之中。
    南宫谛叹道:“这案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可不是嘛。”卿亲亲随意地打量四周,“还以为这趟出来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呢,没想到谜团更多了。”
    “没关系,我们慢慢查,总会查到的。”南宫谛安慰她。
    然而卿亲亲心里清楚,他只是嘴上说不着急,现在蛮族暂时被安抚住了,但还不知道何时就会爆发,毕竟死的不是普通使臣,而是一国王子。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总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要不查到凶手,这件事就完不了。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卿亲亲确定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就准备和南宫谛一起离开,但走之前她取了一点伊索的血,想着回去检验一下,没准会查出什么来,若真是中毒,血液中肯定会有残留。
    两人离开,阿卜亲自送他们出去,走到门口时再度拜托他们:“一定要查出凶手,伊索不能白死。”
    南宫谛面色严肃:“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阿卜转头看了一眼正在驿馆里面问话的苏向,低声道:“殿下让他来查,我就相信殿下的诚意。”
    上一次他出事也是苏向为他洗清了嫌疑,他对苏向的印象很好。
    南宫谛道:“苏向办事一向妥当,你不必担心,等着结果就是。”
    “那就静候殿下佳音了。”
    南宫谛和卿亲亲离开之后,阿卜就回到驿馆,正好看到苏向向他走过来,阿卜看着他,想到如今已经死去的伊索,终于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苏大人,你可一定要查出杀害伊索的凶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查,伊索虽然不是我南朝人,但也是在我南朝发生这种事情,我身为大理寺卿,有责任查清真相。”苏向身穿官服,一身凛然正气,叫人看着就觉得心安。
    阿卜双拳紧握,眼中难言悲痛:“多谢大人。”
    他从早上发现好兄弟的尸体便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一直都不敢正视这件事,蛮使臣现在是群龙无首,都要靠他,他便不允许自己露出一点点脆弱情绪,可是如今实在是有点控制不住。
    苏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道:“节哀。”
    阿卜重重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苏向:“大人,你可否想过跟伊索结怨的人,有没有可能动手。”
    苏向点头:“当然,结怨的人最有可能下手,这个我们是一定要查的。”
    “我的意思是……”阿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昨天宫宴,太子殿下……”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他们理亏,但是他不得不这么怀疑。
    苏向为人聪明,立刻就明白他什么意思,脸色微变,本想斥责他不要胡乱猜测,但是想到昨天伊索所作所为,顿时哑然。
    他倒不是怀疑太子,只是的确有嫌疑,若此时自己说没有嫌疑,那未免有点偏袒的意味,只怕也会丧失阿卜的信任。
    “我是这个案子的主审官,我不能说这件事太子殿下完全就没有责任。”苏向组织着措辞,“但是我可以以个人跟你保证,太子殿下绝对不是那种人,你不了解太子殿下,因为殿下和伊索有些口角,有此怀疑是对的,但我只想跟你说,太子殿下没有必要那么做。”
    阿卜沉默。
    苏向又道:“你的怀疑我不会劝你打消,但是我会尽全力查明真相,等真相大白你就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偏袒谁,我是来查案的,我的目的就是查到真相,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我相信苏大人。”阿卜沉声道。
    “不止要相信我,你还要相信南朝,相信殿下。”苏向轻声道,“至少,殿下派我来,你就应该知道殿下是什么心思。”
    阿卜微微颔首:“我懂,殿下知道我相信你。”
    “不错,殿下让我来之前就告诉我。”苏向脸色微正,“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真相。”
    阿卜重重点头:“多谢苏大人。”
    苏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还有,殿下让我给你转达,这件事无论是谁所做,哪怕就算是朝廷重臣,一旦查出真相,殿下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包庇护短,你大可放心。”
    阿卜心中微动,没想到南宫谛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替我谢过殿下。”
    “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苏向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现在我有一些事情要询问你,都是关于死者的,我希望你如实回答,越细致越好,对于查案可能会有很大帮助。”
    “大人请问。”阿卜做好了准备。
    “昨日你有没有去找过伊索?”
    “没有。”阿卜把对南宫谛两人说过的话再度说了一遍,关于抢人未婚妻一事,面对苏向就没有面对卿亲亲时的迥然了。
    苏向微微点头:“方才我问过了,你们都说无人去打扰伊索,我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但我可以肯定,要么有人说谎,要么就是有人偷偷潜入,而你们没有人发觉,但无论哪一种,这个人都很有可能就混在你们其中。”
    阿卜脸色微变:“太子殿下也是这么说的。”
    苏向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除此之外,还有可能是从宴会上中了招,甚至回来的路上,所以除了你们之外,任何接触过伊索的人我们都要严查,无论是朝廷命官,还是贩夫走卒,宁可错抓,不能放过。”
    他这般严谨办案,阿卜心怀感激:“那一切就麻烦苏大人了,我相信有苏大人如此尽心尽力,一定可以查出真相,让伊索在天之灵,也能瞑目。”
    苏向摇摇头,表示他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
    他又问了一些昨天晚上回来之后的细节,主要是伊索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阿卜的回答都是没有。
    而那边魏元也已经问了很多不同的人,问出伊索昨夜和什么人接触过,他将这一切告诉苏向,苏向决定一一排查。
    魏元则在蛮族人的协助下调查伊索的日常和人际交往。
    这边风风火火的查了半日,外面的流言已经满天飞了,说的最邪乎的就是南宫谛为情杀人。
    毕竟昨日宴会上,伊索就和南宫谛有冲突,南宫谛完全有杀人动机。
    而且他以前的形象也的确不太好,纨绔深入人心,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变了,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大臣们心中打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迅速发芽。
    更何况还有有心人推波助澜,这谣言迅速在大臣们之间蔓延,原本的三分怀疑很快就变成了七分。
    南宫谛并非不知道,只是现在查不到杀人凶手,他说再多都没用,这种事越是回应就传的越厉害,还不如先搁置不管,等找到凶手,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魏元和苏向将伊索去过的地方都走访了一遍,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两人都累的不轻,但案子没有进展就还要接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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