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病房,入眼皆是白色。
    是纯洁无瑕的白,也是绝望无尽的白。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铺被褥,白色的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常年紧闭,只有在饭点才会打开一条缝隙。
    宋桂香不具备出门散步的权利,因为,她的病情不稳定,且极具攻击性,曾经用力撕扯过护士的头发,吓得护士几天没能睡好觉。
    没发病的时候,宋桂香会缩在病房最角落里,抱着双膝怔怔发呆,这样一发呆就可以发一整天,困了就上床睡觉,醒来继续。
    发病的时候,她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尖叫,会拼命摇晃着门上的铁栏杆,大喊着放我出去。
    每次值班给宋桂香送饭的护士都叫苦不迭,因为,谁也无法确定患者什么时候发病,万一倒霉撞上了,免不了要被揪头发。
    “真的,我都快秃头了……”
    护士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发,满脸苦恼的对井和兮、姜薄说道:“上次患者发病,不知道揪了我多少根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往下扯……要么说干护士这一行不容易呢?在精神病院里当护士,真是高危职业,一般人受不了的。”
    “您辛苦了,真的。”井和兮主动握住了护士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小声道:“我想给您一些补偿,不知道医院规定……”
    护士心领神会,先是朝她使了个眼色,而后,又伸手指了指左上角的摄像头,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的心意我领了。现在患者情绪还算稳定,你们就进去看看吧,时间不要太久了。”
    “好的,谢谢你哈!”
    带着铁栏杆的病房门被打开了,井和兮转头看向身边的姜薄,对方朝她微微颌首示意,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咔哒,病房门被轻轻带上了。
    一瞬间,两个人被白色世界包围,眼前失去了所有色彩。
    井和兮在心里疯狂吐槽,迈开步子朝缩在角落里背对着她的宋桂香走去。
    “宋桂香女士?”
    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女人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井和兮下意识去看身后的姜薄,无声动了动唇,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桂香女士,请问您是严溪晨的母亲么?”姜薄忽然大声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桂香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却是没有回头,她把脸埋得更低了,几乎是贴在墙角里,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声音太小了,就连井和兮都听不清楚,因为对方嘟囔的不像是中文,更不像是英文……
    “她在说什么?”姜薄皱着眉头询问井和兮,“你听清楚了么?”
    井和兮摇摇头,一脸茫然道:“没有,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东西……好像是在念咒语?我都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国语言!”
    “可能是a国的语言,你再好好听听。”
    “……你自己过来听一下啊,我又没在a国待过!”
    无奈,姜薄只好也走上前来,低头看着缩在墙角处不停自言自语的宋桂香,突然,他弯下身子,将口袋里的十字架取出放在了宋桂香的头上。
    “啊啊啊——!肮脏的东西!离我远点!滚啊!”
    宋桂香猛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并一巴掌拍掉了他的十字架,情绪激动地大喊道:“肮脏的人类,你这个害死了自己全家的龌龊东西……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见她对十字架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厌恶与恐惧,姜薄心里暗暗有了数,没有同她废话,直接将人按在了墙角里,并对身边少女说道:
    “宋桂香已经被小恶灵附身了,快,帮我捡起来地上的十字架,我要为她驱魔!”
    男人显然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整个过程镇定又冷静,不管恶灵对他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不受任何干扰。
    就在驱魔进行到一半时,附身在宋桂香身上的小恶灵突然将目标转向了井和兮。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你竟然把我们的同类……当成了同伴?哈哈哈真是可笑!你快看看她啊,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不,她不是人,哈哈哈她不是人!”
    被恶灵操控的宋桂香额上突出道道血筋,声音也完全变了调,像是经过特殊处理一样,嘶哑诡异。
    “你看看她……看看她的脸!你觉得她是人类么?不,她不是人类,她是……啊啊啊我好痛苦,溪晨,溪晨你在哪里啊,妈妈好疼啊,妈妈要被这个该死的神父害死了啊!”
    “……等等,宋桂香好像恢复意识了,她刚才念到溪晨的名字了!”井和兮有点动摇了,看着被禁锢在病床上饱受痛苦的女人,忍不住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然而,姜薄却是一脸冷漠无情,无动于衷。
    “不要被狡猾的恶灵欺骗了,它们为了苟活,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目的就是为了动摇我们。”
    “可是……”
    “可是什么,你没听它刚才说了什么?它在离间挑拨你和我,如果我心里对你有一丝怀疑,那么,这个驱魔仪式就无法进行下去了,知道么?”姜薄说完,将沾有圣水的十字架抵在宋桂香的额前,继续念着驱魔咒语。
    圣洁的力量对恶灵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宋桂香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并开始呼喊着杰克的名字。
    在井和兮看来,它就像是一个被围困的野兽,穷途末路了。
    “杰克!杰克你这个孬种快点出来救我啊!孬种!啊啊啊你也是!你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这个该死的叛徒!”它转过头来,目眦欲裂的瞪着井和兮,不停辱骂道:
    “你这个狗x养的杂种,最下等的生物,恶心龌龊不讲信用的走狗!”
    井和兮被骂的一脸懵逼,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就见姜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手帕塞进了恶灵的嘴里,堵住了它没完没了的谩骂。
    过了好一会,她才后知后觉的看了姜薄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是因为它真的很吵。”
    驱魔是一件特别耗费精神力的事情,更会对驱魔者的身体造成一定损耗。姜薄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嘴唇泛白,他整个人虚弱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坚定。
    附在宋桂香身上的恶灵被驱逐,粉碎,瓦解。
    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宋桂香咳出了一口黑红色的血痰,当场昏了过去。
    “呼……”姜薄像是被凭空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摇摇坠坠,一下子跪倒在地。
    见状,井和兮赶忙伸手扶住了他,担忧道:“喂,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薄单手撑着地面,几次想要站起身都失败了,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无助的时候,一股出乎他意料的力量将他人轻松拽了起来。
    见姜薄正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井和兮不乐意的撇了撇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你自己没力气了,不代表别人也没力气啊!顺手把你扶起来了而已,多大的事啊!”
    “刚才恶灵说的话……”
    “干嘛,你不是说狡猾的恶灵为了逃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吗?怎么,你现在开始怀疑我了?”
    姜薄摇摇头,回答:“不是怀疑你,事实上,在你并非人类的这一事实上,我从未怀疑过,顶多好奇你是什么东西。”
    “……”井和兮忍不住在心里飙了脏话,怒气汹汹道:“你骂谁是东西呢?”
    姜薄这才意识到话语有歧义,赶忙解释:“只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请不要过度解读,我没有那个意思。”
    “单纯字面上的意思,也是骂人的意思吧?哇,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你们神父骂人都这么直白的吗?就不能含蓄一点吗?”
    “……”
    砰!
    病房门开了,几个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语气急切:“怎么了怎么了,患者现在的情绪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发病了?”
    他们全副武装,头罩包的严严实实,连一撮头发都没有露出来。
    井和兮脱下外套扔在地上,盖住了一切可疑的痕迹,镇定道:“呃,刚才患者发病了,但现在恢复了情绪,已经睡着了。可以给我们点时间整理一下吗?”
    护士走上前来查看了宋桂香的情况,确认她真的熟睡了之后,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你们两个也尽早离开吧,不要再让患者情绪波动了。”
    “好,我们马上就走。”
    离开医院后,井和兮、姜薄在车站等公交,望着眼前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的繁华夜景,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井和兮才率先道:“宋桂香是怎么被附身的?”
    “我们来晚了一步。”
    “什么意思?”井和兮将目光投向了身旁人,疑惑不解道:“我们明明及时赶到,还帮助宋桂香驱魔了呢,现在她恢复正常了不是吗?”
    姜薄摇了摇头,眉宇间透着化不开的烦忧。
    “宋桂香之所以会被附身,一定是因为恶灵杰克,换句话说,在我们赶到之前,严溪晨就已经跟宋桂香见过面了。”
    他五官隽挺,只是天生的苦相让他看起来不讨喜,加上职业的特殊性,整个人显得刻板又无趣。
    同样是禁欲系,顾今生的刻薄是对外,而姜薄的刻薄却是对他自己。
    是了,过于自律、自省和自我苛刻的后果,就是习惯性的对自己刻薄冷漠,甚至以折磨自我作为正确的方向,认为是在赎罪。
    井和兮突然伸出食指,轻抵在姜薄的眉心间,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
    少女的手白嫩滑腻,像是剥了皮的煮鸡蛋,光滑莹润。
    姜薄心中一动,触电一样的躲开了她的碰触,视线盯着别处,以冷漠的脸孔掩饰着内心的动荡不安,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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