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这话说的,委婉真执,不卑不亢。
    苏夫人脸上原先的怒意消散,开始十分认真的考虑着许夏说的话。暗道这女子,外相长的并不怎么样,人却并不一般。
    许芙雅今日带苏夫人来,就是要搅和了许夏和苏海事的。打进门儿起,她就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着苏夫人的神色,此时见苏夫人脸上怒意全消,许芙雅顿时大慌,忙又故意挑拨道:
    “这话说的好像苏少爷死皮赖脸的赖上你了似的,也不瞧瞧你自己个儿那丑模样,瞧了都叫人恶心,也好意思这么说?我看就是你缠着苏少爷,使媚术去迷惑他,他才上了你的当!哼,别说你不会媚术。若不然,那原本同你有婚约的李不旱,以前天天想着怎么退掉你这门亲事,可是自打你清醒了,他却死活都不肯退这亲事了,若说不是你使媚术迷住了他,这又该做何解释呢?要我说你这贱丫头倒也聪明,知道苏少爷家世比那李不旱强了不知多少倍,就甩了李不旱,来缠磨苏少爷。可惜呀,你以为你可以那么顺利的嫁进苏家?乡野丫头就是乡野丫头,大户人家的规距,你是不懂的!”
    许芙雅说完,觉得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堪称完美,颇为得意。又见苏夫人眉心皱起,便更加得意。
    许芙雅不知道,苏夫人那微皱的眉心不是为许夏,而是为她的多嘴。苏夫人淡淡的瞧了许芙雅一眼,目带不悦。
    这时,许夏悠悠然的开了口:“向来听说苏家家规甚严,可是今日一见,不过耳耳。堂堂的夫人贴身丫环,主子都没说话,丫环却是张口就说,而且满嘴挑拨与是非,用词恶毒粗鄙,不堪入耳。我是个乡野丫头,大户人家的规距我不懂,可是我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大妥当,也不大有规距。”
    许芙雅张嘴结舌,一下子涨红了脸色,忙回头想向苏夫人解释。
    苏夫人却寒着一张脸,轻喝道:“退下!”
    许芙雅还想张嘴说什么,苏夫人十分严厉的又喝:“让你退下!”
    许芙雅这才悻悻的闭了嘴,乖乖的退到身后去了。
    苏夫人抬眼,定定的瞧着许夏。这丫头,虽说家世不大好,长的也不怎么样,可是却有一颗聪慧清晰的脑子。若能进苏家做个侍妾,以后也会帮到阿事不少。可是许夏刚刚说的那番话,又叫苏夫人张不了这个口,苏夫人沉吟了片刻,才道:“今日我来,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最近你同阿事的流言蜚语有点多,我对你又不了解,所以来看看罢了。我只阿事那么一个儿子,所以要更上心一些,你要体谅些。”
    怎么说苏海事也对许夏有恩,他的母亲许夏自然要礼待。何况苏夫人自打进来,也并没有为难过许夏什么,只是许芙雅一直在作乱罢了。
    许夏莞尔一笑:“苏夫人尽可放心,流言蜚语都是假的,我同苏少爷什么事也没有。只要苏夫人能管住了苏少爷,以后也不会再出什么事。若苏夫人管不住他,我倒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苏夫人眼中一亮,她可不就是管不住苏海事,才把主意打到了许夏头上来么。
    许夏道:“苏夫人如此担心,无非是因为苏少爷是苏家独子,万一有个什么事,整个苏家都担不起。既然如此,不如叫他早日成亲,早日生子。到时候苏夫人孙儿满堂,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而苏少爷成了亲,自然也就老实了。”
    苏夫人沉默,确实是个好主意。
    苏夫人身后的许芙雅则是面色大变,苏海事如果成了亲,家里有了少夫人管制着,这侍妾和通房就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那自己想要爬上苏海事的床就难了。除非除非同苏海事成亲的那个人,是她。
    可是她又不过只是一个苏府的卖身丫环。
    许芙雅的眼珠子快速的来回转着,想着计策。
    苏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同许夏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离开了。许夏的主意不错,她得赶紧去给阿事物色个对象才是。阿事今年也有十七了,也该成亲了。这主意,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许夏瞧着苏夫人和许芙雅离开的背影,略略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苏海事成了亲,就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只是一想到他不会来纠缠她,她本该高兴的,却似乎高兴不大起来。而且一想到苏海事娶的有可能是那个许芙雅,许夏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至于为什么不舒服肯定是因为她看不惯许芙雅达成目的,过上少夫人的日子吧,与苏海事是无关的。嗯,肯定是这样,她许夏原本就小气,见不得许芙雅好,肯定就只是这样。至于苏海事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
    “二婶子,你还不走,等着在这儿吃午饭吗?”许夏收起心头淡淡的惆怅,转向沈媚。
    沈媚脸上的表情换了几换,挤出个生硬的笑来:“我还没取到粮麻。”
    许夏冷笑:“你还想取粮?刚刚当着苏夫人的面儿,你说的挺欢实的,说的挺有傲骨的,我以为你不想要这粮食了呢。”
    沈媚讪笑:“哪能呢,哪能呢?”
    许夏敛了敛笑,半是认真,半是试探的道:“二婶子,我问你个事儿。想要粮食,你就同我说实话。”
    “什么事?”沈媚转着眼睛,不知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许夏想问的,是父兄战死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她自然知道不能直接问,便拐着弯儿的道:“我想知道我父兄战死后,埋在了什么地方。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父兄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死了,是怎么死的。如果活着,又为什么不回来?许富贵给的消息,明显不可靠,可是眼下能打听的人就只有许富贵,许夏只好拐弯抹角的来打听沈媚,如果她知道真相,肯定会露出一些马脚。
    沈媚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说道:“这事我哪里知道?富贵从来没提过,你想问,直接去问他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