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他臭小子的去向,但发现自己好像讲不出话。不仅仅是没有力气,好像是喉咙,又好像是喉咙以下的其他部分难受得厉害。
    口鼻间是氧气罩,呼吸沉重几分,勉力地偏头看床边的人。眼睛有点不好使,视线模模糊糊,房间里也只留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小夜灯。令他瞧不分明他的具体样貌,仅仅一抹晕了边缘的人影轮廓。
    个子高高的,戴了顶帽子。钱多宝思绪混混沌沌,拎不清。因为发不了声,他试图朝人影轮廓伸出手去。奈何只抬高了一点点,不瞬,手便重新落回床上。那抹人影轮廓却是主动上前来一步,捉住了他的手。
    臭小子呢?阿修呢?他手指蜷缩,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看着他。在心里默默地询问,希望他能懂他的意思。那抹人影轮廓很长一阵子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就此定住了一般。不过他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亦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打量他。
    阿修呢?他没死是不是?钱多宝有些着急了,心里的声音更大,体现在手指头上愈发用力地勾了勾他的手指。那抹人影轮廓才又动弹了,稍稍捋开些他的手指,但并没有完全松掉他的手。
    人影轮廓抬起另外一只手,先缓缓地摊平他枯瘦粗糙的手掌。停顿一会之后,往他的掌心放了一样东西,再帮他把手掌握起。
    他只觉手心的触感透露出一种久远的熟悉感,蜷紧手指,用手指头轻轻地摩挲掌心的东西,思绪恍恍惚惚地飘散。瞳孔瞬间放大,他盯住人影轮廓。
    …………
    傅侑林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速度很快,前后不到五分钟。
    沈若兰正在把她特意带来的吃食从保温盒里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听闻动静扭头。看到他换上了她给他带来的衣服,神色间隐隐浮出一丝羞涩。视线紧接着下移,又发现他的裤子还是穿着原来的西装裤,不禁关切相询:“侑林哥,怎么了?是裤子不合身,还是你不喜欢?”
    他没回答,拎着那只服装袋出来:“天亮之后就回去,把这些东西全部收拾回别墅。”手臂就势再一挥她刚摆好的吃食。
    “你还是一口都不愿意吃?”她的语气稍显异样,手指在身前绞着,为难道:“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再一个人把这些东西全部吃光……”上一次她准备夜宵到卧室,他丁点都没碰要她自行解决。她只能自己吃,才能送空碗下楼,不至于叫其他人怀疑。
    他眼神暗沉着:“那就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今天吃食是装在食盒里的,而外面的保镖又不会特意翻看她的食盒,所以并无所谓。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略微懊恼,“是我想岔了。”说罢,她还是没有放弃:“可是侑林哥,你真的不多少吃一点儿么?你应该还没吃过东西才对,是因为介意这些东西是我做的吗?可,可是在别墅,你也有吃过的……”
    轻轻咬了咬唇瓣:“如果你真的嫌弃,你直接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去碰厨房的东西了。你没必要为了我,委屈了你自己,我没关系的。”
    傅侑林唇线抿着坚冷不予理会,丢下那只服装袋在沙发里之后,就去找先前脱掉的长袍马褂。平时都是放裤子口袋里的,今天的服装不符合以往的习惯,刚刚进去的时候又太着急,把手机落下了。
    一眼看到长袍整整齐齐地叠着,而原本应该在长袍口袋里的手机放在了最上面,他眸色猝然如被浓墨渲染开。但听沈若兰在这时告知:“对了,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因为担心误了你的正事,所以我擅自做主帮你接了,希望你不要怪罪。”
    “谁来的电话?”他的声音淬了冰雪似的冷寒,令人感觉是因为他的涵养,所以才没有质问诸如“谁允许你动我的手机”这种话。尽管如此,沈若兰似乎还是被他吓到了,有些惊恐而怯懦:“是陌生号码,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告诉对方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让对方晚十分钟再打。”
    她答话期间,傅侑林已将手机捞回自己的手中解锁屏幕,迅速地翻开通话记录。的的确确如她所言是个不认识的号码,通话时间则不到一分钟。
    “是男是女?”他眉头折起,语气比先前稍缓和些。“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对方没有说过话,之后电话就直接挂断了,不知道是不是打错了。”
    他在听到“直接挂断”四个字时,莫名重重一磕。模模糊糊地生出一个念头,叫他想要马上确认,急匆匆行至阳台外准备回拨那个号码。头一回,打一个电话他怀揣着如此既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手甚至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然而,未及他摁出拨通键手机率先振动。有电话进来,显示的恰恰是这个号码。
    …………
    钱多宝盯住人影轮廓,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床边的人。奈何眼睛里总似隔了什么东西,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行。但是他突然记起一件事,记起在酒店的电梯里,那个递给他手帕的年轻男人,也戴着一顶帽子。
    所以是他吗?面前这个人,和电梯里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他死死地盯住他,因为情绪的激动呼吸难免比先前要不稳,比先前要沉重。氧气罩上的水蒸气覆盖替换的频率很高,他勉力地又一次尝试抬起手伸向床边的人影。气力不足,他够不到。憋足一口气想要从床上蹬起来身体,却依旧没能成功。
    而人影轮廓定在床边,对他的举动视若罔见,一点儿也没有要如先前那般主动触碰他的意思。更没有要帮他忙的样子,仅仅事不关己,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吭,像极了冷眼旁观。
    钱多宝切身感受到来自他的冷漠,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凝着模糊的视线看着面目不清的他,握紧掌心,不禁老泪纵横。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醒,只是在做梦。越想他越觉得是梦,所以才会幻想出这个是他儿子,所以才会看不清楚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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