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诚道,“看六婶的神情,像是铁了心的要和离,至于六叔……”他哼了一声,“可能会耍赖。”
    李娇娘赞同这话。
    骆福财哪甘心被女人甩?
    以前钟氏对他多好,钟氏在地里干活不说,还做着家里的家务,还自己带着孩子,还侍候公公婆婆。
    公公过世之后,她将婆婆当亲娘对待。
    没让骆福财操半点心。
    更而且,钟氏还给钱骆福财,帮着还债。
    这要是走了,骆福财上哪儿找这样好的女人?
    不对,她说错了,上哪儿找这么蠢的女人?
    是必会闹上一闹的。
    李娇娘说道,“他会找骆二太公出面说六婶吧?还有可能,会找到六婶的娘家。”
    骆诚轻哼,“六婶娘家才不会帮着六叔说话,他欠了钱还没有还给春丫舅舅呢,怎会帮着他说话?”
    李娇娘摇摇头,“就看六婶怎么应付了。”
    两人说着话,吃好了早饭。
    今天是真的不忙,一直到太阳升到树梢,也没有一个人前来。
    开酒馆便是这样,忙的时候,忙得人脚不挨地,不忙的时候,几天看不到一个人前来。
    反正昨天也赚得多,李娇娘并不计较。
    天天像昨天那样忙着,她还吃不消呢。
    招工的木板牌子挂在外头,不见一个人前来过问,她不能总找村里人帮工,大家还有田还有家呢。
    这里离着家太远了,他们回去不方便。
    早饭过后,骆诚忙起了一个活儿——做一个大些的挂牌。
    这是李娇娘要用的。
    他也没细问做什么用,反正李娇娘要他做什么,他做着就是了。
    李娇娘的想法是,多画些菜品的图画在上面做宣传。
    昨天抽空画了四幅,效果不错。
    将每天的主打菜张贴在板子上面,挂在酒馆外面招揽生意。
    早上没有人来,但到中午的时候,还是有客人陆续来了。
    有两个过路人,两个在田里干活的汉子,一个街上的商户,不想做饭,想吃点好的,来了这里。
    两个田里干活儿的,只一人点了一碗素汤面。
    两个骑马的过路人倒是豪爽,点了六个菜,有鱼有肉有酒的。
    那个街上的商户,因着昨天来吃过,一时吃到味了,只点了一碗鱼片汤并一壶酒。
    李娇娘和骆诚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开始忙活起来。
    骆诚洗鱼洗菜,李娇娘掌勺。
    送上的素汤面,虽然没有肉,但李娇娘并不是用清水加油花煮的,而是加上了香菇末和火腿末。
    面汤里卧几棵嫩嫩的小青菜,几片萝卜干,几片葱花,几粒芝麻,末了再淋上几滴香油。
    端到桌上时,满屋清香。
    那个候着吃鱼片汤的商户,不时地回头瞧着。
    吃面的是两个中年汉子,走回家需要时间,加上天气又热的,索性出点钱在这儿吃了。
    还有免费凉茶喝,阴凉地休息,多好。
    原以为就是两碗白水煮的面疙瘩,没想到,是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
    两个农家汉子一时怔了怔。
    李娇娘看出他们的拘谨,便笑着道,“五文一碗,一共十文。”
    价格没有变啊,可吓着他们了,两个汉子笑了笑,纷纷拿了钱放在桌上。
    李娇娘收了钱。
    两个汉子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明儿还来吃吧?才五文一碗呢,回家一趟吃的话,有那耽误的时间,活儿又做了不少了。”
    李娇娘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缘由。
    原来,这是两个来集市上替人打短工的汉子,帮人砍树烧炭,烧一斤多少钱,是按记件算的工钱。
    回家走上几里路,能烧不少了,有那时间,几个五文都赚回来了。
    她心中想着,这可是门商机啊,这附近农田多,不如,她打出广告去,专门为农户们做一套低价套餐?
    薄利多销嘛。
    不过眼下还忙着,先将几个大主顾的伙食照顾好再说吧。
    这几个客人走了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人。
    都是附近村里的人,打此路过去别的地方的。
    有人说道,“咦,这不是蔡记的酒馆吗?怎么换了东家?招牌也换了?”
    现在的招牌叫实惠酒馆。
    因着是小酒馆,大多数的人,只求吃个饱,吃个价钱实惠,议论一下东家换了,并没有再计较什么。
    他们瞧着桌椅都是新的,屋里的布置也更清爽干净了,碗盘也是新的,个个都期待着菜品是否可口。
    酒菜一上来,果然不负期待。
    到了下午时,还有附近的商户过来吃茶闲聊。
    在这里是要长期做生意的,和他们搞好关系是有必要的,李娇娘来者不拒地送上凉茶
    酒馆对面两家商铺的小孩,时不时地跑来增加点人气和笑声。
    李娇娘往各家各送了一包自己配的凉茶茶包。
    两家人都很高兴。
    回家时清点着今天的收入,虽然不及昨天的,但也有一贯多钱的毛收入了。
    刨除开支,纯收入是一贯左右。
    ……
    钟氏捏着和离书,回了瓜棚。
    她没有对儿女们隐瞒自己的决定。
    春丫十五岁了,春宝七岁多了,瞒着也瞒不住的。
    俩孩子听完她的话,一时愣了愣。
    春宝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姐。
    他知道和离是什么意思,就是爹娘不是一家人了,村里有这样的人家,父母各过各的去了。
    爹娶了后娘,娘改嫁了。
    但没想到,他爹娘也要和离,和离之后会怎样,他没有想过。
    至于害怕和担心,倒也没有想到这一层面。
    他只是觉得新鲜罢了。
    “春丫?”春宝拉拉春丫的袖子。
    春丫吸了口气,看着她娘,“娘,您……您真决定了?”
    “决定了,反正他也没有将这里当家,有他无他,咱们娘仨一样过活。”钟氏左手拉春丫,右手拉春丫,“娘不会丢下你们就是,娘跟你们说一声,只是通知你们知道罢了,以后的话,你爹的事情就不归咱们管了,顶多喊他一声爹罢了。”
    骆福财常年不在家,春宝年纪又小,对他没啥感情,他在不在家的,他一向无所谓。
    而春丫,经过两回被卖,她已经对她爹彻底死心了。
    要是她娘不和离,她也不打算和她爹说话了。
    她娘决定和离,她当然是不反对的。
    “娘怎么决定,女儿都不反对。”春丫看着钟氏。
    春宝无可无不可,“娘说了算。”
    “好,那就这么说好了,等你爹回来,叫他按了手印就算真正和离了。”钟氏抿了抿唇,说道。
    ……
    睡在草垛里的骆福财,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醒了之后,发现手指处比昨天更疼了,疼得钻心的那种。
    他马上睁开眼来,眼前是白亮亮的一片。
    大太阳正照在身上呢。
    一只黑色大狗站在草垛下,对着他狂吠,“汪汪汪汪——”
    一边叫着,还一边咬着他的袍子摆。
    那样子,像是要赶他走。
    “行,你牛,你厉害,你有牙你了不起。”
    骆福财溜下草垛来。
    “汪汪汪汪——”大黑狗冲过来,又是一阵狂吠。
    骆福财赶紧跑。
    大黑狗追了一阵,才没有追了。
    这一幕,被村里的一个老汉放牛的看见了。
    他冷哼哼一声,“看看,连狗都嫌呢,什么人啊。”
    骆福财一口气跑到瓜棚。
    还没进棚子里,他先卖起惨来哭丧着道,“娘子啊,疼啊,快拿药来。”
    这都过了一晚了,春丫那丫头的气头过去了吧?
    他嚷了两声,也没人出来。
    可瓜棚里明明有说话声。
    “娘,是爹呢。”春宝在说。
    钟氏坐在瓜棚里,收拾着自己的两件旧衣呢。
    有一件是到娘家讨来的,身上的一身,还有一身是春丫买给她的。
    以前的衣裳,连带着房子全被烧了。
    骆福财见钟氏不出来,便厚着脸皮走了进去,“春宝他娘?家里有药吗?快给我包包,我手指断了。”
    春丫往他手上看去,可不,少了三根手指。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脸色更加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