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一的眼睛盯着宋霜,眼珠里,如同有怒涛惊海一样,情绪翻滚不息。
    宋霜看着他,试图去猜测他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是笙笙的事情吗?”
    苏元一即便是换了一个身份,也仍旧执着的插入到了他们生活的世界里。
    如同他一样,在顾白笙死后,仍旧从绝望的灰烬里,试图找到那个人鲜活的痕迹。
    而真正的顾白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苏元一如此刻意的接近,不会在弟弟苏远死后,就对顾白笙不再关注了。
    所以,他想说的事情,一定跟顾白笙是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的。
    宋霜仔细看着苏元一眼中的神色变化。
    他的眼神里有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情绪出来。
    “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睛。”
    宋霜知道他不能言语,也不能动手写字。
    唯一还能够跟他勉强交流的,就是让他眨眼睛。
    宋霜眨了一下眼睛。
    “跟笙笙有关……”宋霜沉思了几秒,又联想顾白笙身边的人,“是那方面的事情?”
    这个问题的范围太大。
    让苏元一无从回答。
    宋霜自己也知道,这样继续毫无头绪的问下去,试图让一个身体瘫痪,丧失语言能力的人回答自己。
    是有些为难他。
    心中稍稍有些失落。
    “你的事情,我会向警方去了解的。”
    现在让苏元一回答自己,告诉自己线索是行不通了。
    唯一可以更多了解苏元一想要告诉他的是什么事,就要去看苏元一在车祸发生之前做了什么。
    车祸发生之前……
    苏元一的弟弟苏远死了。
    他垂眸琢磨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往苏远的身上怀疑。
    并且想要跟苏元一确认一下。
    可是,一抬眼,宋霜就愣住了。
    苏元一躺在·床·上,即便是面容表情僵硬,身体瘫痪,口不能语。
    可他的眼睛里面,流出了两行深深的泪水。
    泪水随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一滴接着一滴。
    他的眼睛痛苦的发红。
    宋霜愣住了。
    这下,他可以确认了。
    “跟苏远有关对吗?”
    宋霜走过去,附身看着苏元一。
    苏元一的眼睛眨了眨。
    “苏远……”他怀疑了起来,“不是因为公务牺牲那样简单,他的死因另有蹊跷?”
    苏元一又眨了眨眼睛。
    宋霜的心中倒吸了一口气。
    果然,苏远的死并不像是面上查出来的那样简单。
    “既然你说苏远的死因另有蹊跷,那么你是查到了线索,对吗?”
    苏元一的眼睛眨动。
    很迅速的回答了宋霜的问题。
    宋霜问完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
    看着苏元一的目光变得越发深沉复杂了起来。
    一直对他的遭遇,都是以冷漠态度来面对的他,此刻也有些动容了起来。
    苏元一是成壁的战友。
    整容之后,本是应该销声匿迹,用另外一个身份来生活的。
    可是,现在却因为车祸而变成了这样。
    这场车祸,是偶尔还是故意呢?
    如果是故意,那么,害他的人又是谁?
    宋霜的心中涌出了无数个问题。
    然而,看着苏元一渴望他继续追问下去的眼神,他始终没有开口再去问。
    “你好好休息,我有空会再来看你的。”
    宋霜直起腰。
    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而苏元一见他要走,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明显的急切挽留之意。
    宋霜可以看得出来,只不过,他不想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了。
    宋霜无视苏元一那渴望他留下继续追问他的眼神,转身从加护病房里出去。
    苏元一的父母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苏妈妈见宋霜从房间里出来了,立刻就要进房间看儿子。
    宋霜知道刚才苏元一的情绪很激动。
    也明白苏元一此刻变成如此模样之后对父母的担忧跟愧疚。
    所以,抬手,拦住了想要进入房间的苏妈妈。
    苏妈妈看见宋霜抬手,立刻抬眼看向了宋霜。
    “苏先生刚刚睡过去,阿姨等会再进去看苏先生吧。”
    宋霜生的好,清雅从容。
    看起来就是个沉稳聪睿的人。
    说出来的话,也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感觉。
    苏妈妈虽然想要进去看看儿子的状况,但是听宋霜这样一说,也暂时按下了去看看儿子的念头。
    只好等在门口,问宋霜:“宋医生,我儿子他还能好吗?”
    苏妈妈知道宋霜是年轻一辈里面的代表人物。
    也知道他艺术精湛。
    所以,心中还抱着小小的希望。
    希望宋霜可以治好他的儿子。
    宋霜没有说苏元一的具体能不能恢复好。
    而是提醒:“陆教授的能力,远在我之上。”
    这个说辞,虽然是谦虚了。
    可是,也侧面的告诉了苏爸爸跟苏妈妈一个信息。
    那就是陆好说的话,是最可靠的。
    如果陆好能够治好苏元一,那么苏元一就可以痊愈。
    如果陆好都觉得棘手,那他就更没有插手进来治疗的必要了。
    “宋医生谦虚了,宋医生就帮我儿子想想办法吧。”
    所谓病急乱投医。
    在人病入膏肓的时候,庸医都想磕头求一求,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个一线生机。
    更何况,宋霜根本不是庸医。
    还是一位名医。
    苏妈妈就更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旁边的苏爸爸看见妻子非要去逼宋霜想办法,心里也清楚是为难人家了。
    赶紧劝妻子:“宋医生一定会跟好好一起给元一治疗的,老伴儿你别担心了。”
    “我要宋医生亲口答应我。”
    苏妈妈又着急的要去求宋霜。
    宋霜哪里敢接受,急忙出声:“那边好像是陆教授。”
    听到陆好的称呼。
    苏妈妈果然立刻就朝着宋霜所指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苏爸爸原以为宋霜说陆好来了,只不过是因为被自己的老婆子缠的烦了,所以才这样说。
    却不想,一回头,果然看见了已经下班回去的陆好去而复返。
    陆好的身上穿着白大褂。
    看见苏元一的门口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大老远就眯起了眼睛企图辨认出这个男人的身份。
    但是,一直没有辨认出来。
    等走的近了,才像是认出了他来一样。
    苏妈妈看见陆好过来,就冲着陆好快步走了过去,道:“好好,你怎么又回来了?”
    “忽然想起一点事情,所以回来看看,”陆好眼神打量着宋霜,“这位是?”
    她刚问出来。
    苏妈妈就开了口:“我正要给你介绍的,这位是二院的名医宋霜宋医生,好好你不认识吗?”
    苏元一妈妈叫陆好的时候,一口一个‘好好’。
    叫的顺口极了。
    宋霜觉得,如果苏家的人不是跟陆好早就相识,是绝对不会这样叫陆好的。
    而陆好,也像是印证了宋霜所猜测的一样,对着苏妈妈道:“阿姨,您稍等,我跟他单独谈一下。”
    宋霜听到陆好要单独跟自己谈话,就冲陆好看了过去。
    “宋医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好客气的跟宋霜说话。
    宋霜没有拒绝陆好。
    陆好是国内外科界也声名远扬的年轻女医生。
    他早就听说过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届的前辈。
    如今,第一次面对面的遇见。
    倒也对她生出许多好奇来。
    “好。”
    宋霜点头。
    陆好这才引领宋霜先从苏妈妈跟苏爸爸的身边走开。
    苏爸爸跟苏妈妈看到宋霜跟陆好单独说话,也不便过来打扰。
    陆好选的地方极好,距离苏元一的病房不远。
    一回头就能看见。
    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刚好是传不了那么远的。
    再加上她平时说话的生意也不高。
    这会儿跟宋霜说起话来,那边守在苏元一病房门口的苏爸爸跟苏妈妈就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苏妈妈听不到陆好跟宋霜说什么,心里十分煎熬。
    抓着老伴的手问他:“好好是在跟宋医生说元儿的事情吗?”
    “当然是,”苏爸爸看不出陆好找宋霜说的是公事还是私事,但是,却知道现在要把老伴儿的情绪给安抚下来,“宋医生是二院里的名医,而好好又在国外工作了那么多年,他们两个都这么厉害,一定是在讨论元儿的病情,也一定会治好元儿的。”
    苏妈妈被老伴儿这样安慰了,心里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被安抚下来之后,她就一直吵着宋霜跟陆好说话的那个方向看。
    急切的想要知道陆好跟宋霜谈完之后,会不会给儿子指定一个更好的治疗方案。
    让儿子重新站起来,重新变成一个健康的人。
    那边陆好略一抬眼,就能看见一直朝着这边看的苏妈妈。
    “我早在几年前,就听说过宋医生的大名。”陆好开口,便是对宋霜的赞叹。
    “见笑了。”
    宋霜如今已经不是医生,对陆好这种同行之间的互相恭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只想知道,陆好让他移步过来,是想说些什么。
    她能断定,陆好对自己的医术有着充足的自信心,绝对不会问他一个已经辞职不再从医的人对手术方案的看法。
    果不其然。
    仿佛就是要印证宋霜的想法一样。
    陆好开了口:“你是娶了成哥未婚妻的那个宋霜吧?”
    宋霜看着陆好:“陆教授对我的私事这么关注吗?”
    “我听说她已经死了。”陆好看着他,“强求别人,还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你不觉得当初就是一个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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