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多一眼都不想看!
    他还曾劝自己与兄长和离,借着外祖许家的力量,自立女户,自自在在的活一回,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跟墨家一起沉没。
    因为就算她与墨家共患难,这家里也没有一个人,真正拿她当墨家儿媳。
    他早已看透了一切。
    可惜,她却一直执迷不悔,只一个墨子归,便让她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然而,那个聪慧善良的孩子,苦口婆心的劝导她,为何到了最后,却没能劝得住自己,一言不发,就这样走上了绝境,在那滔滔河水中结束了他年轻鲜活的生命?
    他死时,还不到二十岁,还未曾议亲娶妻,身边更是连个思慕的女孩子都没有,就那么去了。
    最终,连尸身都……
    苏长欢咽下胸口的惨痛悲伤,从前世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这一世,她一定要帮墨安歌从那个悲惨的结局里走出来,她要做他的知心挚友,了解他的一切,不管他遇到什么难解的事,她都要拼力将他拉出来!
    “安歌,我叫常安!”苏长欢笑着回答他的话,“我家住在长宁大街……嗯,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你快把这衣裳换了吧!”
    她将衣服挂在雅间的屏风上,示意墨安歌赶紧去换。
    “那我换好了,再过来同你聊!”墨安歌双手环胸,像个小猴子似的,往屏风后蹦哒,“别说,还真是冷啊!快要冻成冰雕了,那个死小孩,太坏了!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坏……”
    他一向是个话痨,此时就算换衣裳,也不能停下来,一边换,那自言自语的嘀咕声如水泡一般翻滚。
    苏长欢隔着这扇屏风,仿佛又看到了初嫁入墨家时那个好奇又饶舌的少年,唇角不自觉微勾。
    那时,她一脸黑斑,形容丑陋,性子又怯懦,等到墨子归一揭开盖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锦儿,居然变成她这个丑八怪,短暂的惊愕过后,是滔天的愤怒。
    问清缘由之后,他拂袖而去,当晚夜奔边关,从此杳无音信。
    夫君尚且如此,更不能指望婆婆小姑对她好了。
    那两人素来对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天天嫌她丑嫌她难看,把她当牛马般使唤。
    只有墨安歌拿她当个人,安慰她,说她要是没有这斑,便是世间最好看的人,后来她脸上的斑去掉了,艳惊乡里,也惊得那傻小子半天没合上嘴……
    与墨安歌的过往,除了最后的结局,那之前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叫人觉得温馨又快乐,只要一想起来,便要弯了眼眸,扬了唇角……
    “你……笑什么?”耳边忽然响起暗哑又沉滞的声音。
    苏长欢立时回神,目光往墨子归身上一瞥,又飞快移开去。
    哪怕是没有被他认出来,她依然也不想跟面前这个男人说话。
    见到墨安歌,她就觉得温暖又美好。
    可见到墨子归,那温暖美好便立时消散,只剩下晦暗烦躁。
    这个男人,就是她最最不堪痛苦前世的见证者,又或者干脆说,他就是她上辈子无尽惨痛的来源。
    这样的人,她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当然,为了基本的礼貌,也为了以后可以跟墨安歌顺利结为兄弟,对于墨安歌的这位二哥,她还是要敷衍一下。
    “没什么!”苏长欢轻咳一声,信口胡扯:“就是突然想起我的弟弟了,也跟他差不大年纪……”
    “你……有弟弟?”墨子归似笑非笑。
    “有啊!”苏长欢回,“我弟弟远行了,好一阵没有见他,不过他跟令弟生得很是相像,我看到他被人诬陷,这才上前解围……”
    “哦,原来,如此啊……”墨子归拉着长腔回应着,“不过,当时那种情形,你怎么那么确定,他就是被人诬陷的呢?”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苏长欢不加思索回,“安歌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墨子归挑眉,上下打量着她,眸光闪烁不定。
    苏长欢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下意识的伸出手,摸着自己脸上的络腮胡,一时间,居然有点担心,这胡子粘得不够牢,会掉下来。
    继尔又想到,墨子归之前乔装打扮,也是粘了一脸的络腮胡,一瞬间又有点慌。
    大家既然都是靠这个装模作样的,他会不会看出来,她这络腮胡是粘上去的?
    正胡乱想着,身边的墨子归忽然呵呵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苏长欢倏地看向他。
    “没什么!”墨子归摇头,幽暗黑眸中,有细碎光芒闪耀着,他轻声道:“就是突然觉得,你这个样子,还蛮可爱的!”
    “你……”苏长欢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你……”
    她“你”了半天,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瞧着他。
    “这种络腮胡,跟你不搭……”墨子归好整以暇,“还是之前那种秀雅公子的范儿,更适合你!”
    苏长欢:“……”
    所以,这厮早就认出她了。
    “怎么认出来的?”她问,“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你还没进门的时候!”墨子归笑眯眯回。
    苏长欢“嘁”了一声。
    “真的!”墨子归认真回,“若真将一个人记在心里,不管她如何千变万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呵……”苏长欢冷笑。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告白啊!
    然而,听在她耳里,只得两个字:恶心!
    苏长欢垂下眼眸,懒怠再与他搭话,低头喝茶。
    她的嫌恶,表达得如此明显,墨子归如何能看不出来?
    然而看出来又能怎么样?
    他觉得如今的自己,已经有些没脸没皮了,那面皮厚比城墙,刀穿不透,针刺不透,苏长欢这点子嫌恶疏远,看得多了,竟也麻木了。
    就是他本性也不是多会搭讪说话的人,苏长欢又冷了脸,他一时也不知该同她说些什么,只好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怔了半晌,没话找话。
    “这茶还不错啊!”
    苏长欢淡漠的“嗯”了一声,扭头去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