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你对安歌真好!
    他是那种少言寡语的人,长年神情郁郁,除了问些功课,也并不会关心子女,没有祖父那般宠他,也很少过问他生活上的琐事,因而陈氏自小苛待他,他也并不知晓。
    可是,他知道这位父亲的品性,若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对他,他却也是尽了一个父亲该尽的最起码的责任的,因着他功课做得好,他对他也算是寄予厚望。
    现在,他知道自己竟然不是他的亲骨肉,心中定然是失望透顶吧?
    两人将墨晋言扶到衙门里的一处小房间的椅子上,墨晋言坐下来,那一双眼睛,仍是直勾勾的盯着墨子归,片刻,他忽地伸出手来。
    苏长欢心中紧张,想到苏明谨知晓苏念远不是自己孩子时的疯狂和狠辣,下意识的伸出手,拦住了墨晋言。
    “墨大人,您既然从头到尾都听到了,那便该明白,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也是无辜的!我觉得,这笔帐,您该算在始作俑身上!他这些年,活得也颇是辛苦艰难,自小历经劫难,不知吃了多少苦,又遭了多少罪……”
    她说到最后,眼眶微酸。
    墨晋言拧头看向她,那涣散的目光,终于重又聚拢,眸中有了一抹神彩。
    “你喜欢他……”他忽然笑起来,“你担心他……”
    苏长欢眸光微闪。
    这都哪跟哪啊?
    “二郎他是个好孩子……”墨晋言哑声道,“你们相互喜欢,我很是欢喜……”
    “父亲?”墨子归听到这话,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墨晋言伸出手,拭去他眼角泪痕。
    “二郎……”他颤声叫,“可怜的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竟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她百般苛待蹂躏……我真是一个无用的父亲!”
    “父亲,不要这么说!”墨子归握着他的手,用力摇头,“是她太会掩饰,她在父亲面前,从未露出半点端倪,父亲又不管内宅之事,父亲也想不到,她会虐待儿子,不怪父亲!”
    “可是,你受了这么多苦,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向我倾诉,从来没有想过,要寻求我的保护……”墨晋言痛苦的闭上眼,“我这个父亲,做得委实太失败……”
    “父亲,并不是像您想的那样!”墨子归摇头,“其实不光父亲,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在历练我,还是单纯的苛待,因为每次都是借着惩罚的名义进行的,每欠惩罚过后,她又会装出特别心疼的模样来,孩子自己也很混乱,便也不知该如何跟父亲说,只好一个人闷着……”
    “儿子幼时所遭劫难,虽也曾怀疑过,但每每这种念头刚起来,便又迅速打消……”
    “孩儿实在是不敢去怀疑她,一直到前几日,孩儿假死,才试出她的真伪!”
    “原来,原来你那时是为了试探她……”墨晋言恍然,却也因此,愈发心痛。
    “你还是个孩子,你瞧不出来,原也正常,可父亲在朝为官,见惯人心险恶,也知她并非好人,却从来没有留意到这些,说到底,是父亲失职了,没有照顾好你!叫你白白的遭了那么多罪!”
    “父亲,都过去了!”墨子归轻声道,“孩儿如今长大了,再也不像儿时那般脆弱,虽经风雨,可孩儿依然健康无虞,父亲不要再自责了!你如今也知道了,我并非你亲生儿子,你……你对我,原无责任义务……”
    “你又何其无辜?”墨晋言看着他,“也不知生身父母,如今又在何处!不过,你既入了我们墨府,又叫我那么多年父亲,我便一直是你的父亲,便算你寻到你亲生父母,我也还是你的父亲!除非,你不认我……”
    “我如何能不认父亲?”墨子归抱住他,“就凭父亲这番话,儿子下辈子,还愿做父亲的儿子!”
    “好孩子!”墨晋言也伸手抱住他,父子俩紧紧相拥,眼眶通红,隔阂尽除。
    苏长欢在旁看着,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看来,墨子归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没有骨血之亲,到底还有这十数年的养育之恩,相处之情,这些,不是能轻易割舍掉的。
    “父亲,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墨子归问。
    “怎么办?”墨晋言咧着嘴苦笑,“呵呵,是啊,该怎么办啊!”
    ……
    苏长欢和墨子归刚回到青竹巷,门房便急急迎上来。
    “墨家夫人又来了!”
    苏长欢微微一怔,看向墨子归。
    墨子归面上浮过一丝狠厉。
    “又来闹事了?”他问。
    “没有!”门房小声回,“她是跟小公子一起来的!来时便一直陪着笑,不似上回那般狂傲,因小公子也在,小的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放她一起进来了……大小姐,我这么做,是不是……”
    “你做得很好!”苏长欢微笑安抚道,“在小公子面前,还是要给她留些脸面的!”
    “是!”门房放了心,“青芫将他们迎进墨公子的房间里歇着了!”
    “好!”苏长欢朝他点点头,拧头看向墨子归。
    “想说什么?”墨子归问。
    “不知今日她来是何意,但她既然拉了安歌过来,应是不会生什么冲突……”苏长欢轻叹,“在安歌面前,咱们还是装一装吧!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让安歌知道的好……”
    墨子归微叹:“你对安歌真好!事事处处,考虑周到……”
    “哪里就事事处处了?”苏长欢失笑,“就只是这一件事而已啊!安歌他还是个孩子,天真纯善,若让他知道这些脏事儿,我怕他会受不了……”
    她前世经历过墨安歌莫名投河自尽,这一世自家兄长又寻死觅活,自个儿最后也是自我了断。
    对这些事,十分敏感纠结,总是患得患失的,生恐一个不慎,自己在意的这些人,再寻了短见。
    “可是,他早晚要面对的……”墨子归叹口气,“父亲已经知道了,他不会什么都不做的!珍姨娘是他这一生挚爱,最终落得那般结局,他如何能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