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稍微愣了一下,就将马背上随身带着的长弓递给了钟璃。
    附带的还有一只成人手臂长的箭矢。
    钟璃面无表情的搭弓拉箭,箭头直直的指向城门之上的人。
    叶相见了,立马就大惊失色地说:“镇南王妃你想干什么?!”
    钟璃手中箭头稳稳的指着他,一声不发。
    长弓的弦却随着她手臂的拉伸而逐渐张开,状似一轮弯月。
    看起来力量的爆发力和美感十足,可却无声的透出了一股浓烈的杀机。
    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谁知道钟璃射箭的准头怎么样。
    被她这么一箭射中,不说当场枉死,起码也是个重伤难愈。
    叶相心里当即就没了之前的底气,下意识的往同样目瞪口呆的钟家人身后躲了躲。
    闪躲的同时嘴里还不忘叫喊:“这可是你娘家仅存的亲人了,难道你还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射杀亲爹吗?!”
    “镇南王妃,你可想清楚了再行事!”
    钟璃闻言微微勾唇一笑,目光冰冷杀意盎然。
    “多谢叶相提醒,只是本妃心意已决,只怕是容不得任何人劝阻了。”
    钟璃的话音落下,勾着箭弦的指尖猛地一松,蓄力半响的箭矢仿若失去了控制一般直直的朝着城门之上的人冲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钟璃会一言不合直接放箭。
    大惊之下,不光是叶相变了脸色,原本信誓旦旦会借此获得荣华富贵的钟家人也因此神色大变。
    王翠花向来是个泼辣的。
    钟家父子也不见得是什么讲理的人。
    强烈的惊吓之下,这些人顿时也忘了来之前叶相的叮嘱,慌忙闪躲的同时大叫着说:“救命啊!”
    “救命!”
    随着他们不管不顾的叫喊,瞬息后那只让人感觉无比危险的箭头也稳稳的落在了距离钟成不到半尺的一支旗子上。
    旗子中箭,摇摇晃晃的艰难挺立了一会儿,就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钟成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只箭看了半响,突然就沙哑着嗓门大喊:“你叫我们来时,可没说她会杀了我们!”
    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的王翠花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就是!”
    “亏得你还是个当大官的,怎地红口白牙的就忽悠人?”
    “来之前你说的可是钟璃会让步,到时候会给我们说不尽的好处,你可没说我们会死!”
    王翠花激动的用手指着城门下马背上的钟璃,嘶声力竭的大吼:“我就说了这是个狼崽子不会手下留情,你非说没事儿没事儿,你看这下好了,你说的好处没得着,我们还差点把命丢了!”
    受了巨大惊吓的钟家人将叶相之前交待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个劲的嚷嚷不说,甚至还蛮横的撕扯着叶相的衣裳不让他走,非逼着他兑现自己说过的好处。
    这几人没一个是嗓门小的。
    这么一嚷嚷,效果就跟嘴上自带了个喇叭似的,城内城外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本还觉得钟璃心狠的人听了这些话,顿时也不觉得钟璃过分了。
    如今世人谁不知镇南王妃与皇上处于对立状态,甚至不惜兵戎相见。
    这么个情形,钟家人还为了所谓的好处直接帮着对方来要挟自己。
    这是明摆着的吃里扒外好吗?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能不动怒?
    镇南王妃只是射了一箭,没直接让人要了这几人的性命,分明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更何况受过钟璃恩惠的百姓不在少数。
    百姓对钟璃的印象也绝非心狠手辣之人。
    此时听了原委,心中的天平瞬时就转向了钟璃一方。
    偏心偏得简直没道理可言。
    军中将士本就以钟璃的话唯命是从。
    骨子里就不会去质疑钟璃的任何决策。
    再知晓了钟家都是些什么货色,看向还在与叶相撕扯的钟家人的目光顿时就充满了不善。
    而可怜的叶相则是最为狼狈的。
    叶相尊贵了大半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直面迎接来自市井泼妇的撕打叫骂。
    钟家父子和王翠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嘴里嗷嗷的同时,撕头发扯衣裳抓脸,招数百变无所不用其极。
    钟成就算是瘸了一条腿,撕扯人的动作也是极快的。
    手忙不过来的时候,就算是嘴里的牙齿也能姑且用上一用。
    叶相虽带着亲信,可这些亲信也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的。
    稍微愣神之下,再反应过来冲上去将叶相拯救出的时候,叶相已经全然不复之前的风度翩翩,头发散乱衣裳凌乱,若非脸上的高傲不减,看起来与位高权重的大褚宰相半点沾不上干系,甚至还有点像个流浪街头的流浪汉。
    叶相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气得浑身哆嗦,就连指着钟家人的手指都跟抽风似的抖个不停。
    “泼皮无赖! 简直……”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叶相自诩是读书人,矜贵得很。
    活了大半辈子了,除了偶尔在心里诽谤几句镇南王实在不是东西外,从未与他人叫骂过。
    故而此时就算是气晕了头,嘴里颠来倒去的就是那么几句话。
    然而对于见惯了大世面的钟家人而言,这几句话跟村里撕架的场面相比就小了去了,不痛不痒的没人在乎。
    王翠花生死之际忘了自己眼前之人是个大人物,双手一叉腰摆出了架势,指着面色铁青的叶相就嚷开了。
    “岂有此理?我看你才是岂有此理!”
    “我们是镇南王妃的娘家亲戚,是顶尊贵的身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们叫板?!”
    “更何况若不是你欺瞒在前,我们一家子才会信了你的鬼话来这鬼地方!你拿好话骗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们送死!”
    王翠花怒上心头,忍无可忍的冲上去还想再抽叶相一巴掌。
    “去你老娘的混账玩意儿!敢骗我们送死,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狗东西!活该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死了也没人敲钟摔盆!”
    叶相得意一生。
    最痛彻心扉的一点就是膝下唯有一个独苗似的儿子。
    儿子本也是争气的,可身为文人被叶相生生整上了战场实在是一大错误。
    之前的战事中,不知怎么就就马背上摔了下来,直接断了双腿,在床上缠绵已久不中用。
    这也就罢了。
    偏偏受伤的地方实在不是位置。
    断了腿不说,还伤了要命的子孙根,只怕是一辈子也没法子再留下任何后代了。
    这事儿是叶相心中的隐痛,也是不可提及的伤处。
    王翠花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事儿,张嘴就往叶相的心窝子上戳。
    生怕叶相被戳得不够疼,还一声喊得更比一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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