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子,厉子起来。”
    冯成光站在厉胜男身后,双手架住她的腋下,将她扶起。
    “走了,我送你回家。”
    “不回!”
    厉胜男懊恼的低咒一声,挣脱开冯成光。
    “你赶我走?”
    “不是,厉子……”
    “你赶我走,我就去别的地方喝!”厉胜男眯着眼睛,威胁。
    她说得出,还真做得到。
    冯成光叹息,重新坐在她身边,“好,你喝。”
    说着,他给酒保使个了眼色。
    酒保会意,在给厉胜男的酒里面添了许多水。
    厉胜男舌头喝的有点发麻,也喝不出自己喝的是掺了很多水的“酒”。
    她只是机械的,一杯接着一杯。
    就这样,又喝了三四杯,她握住冯成光的手臂,开始低声哭。
    “光光,怎么办啊?我对不起喻可欣。”
    冯成光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今天为了她,八一特地休业了。
    环境很安静,她的哭声就越发明显。
    骆可可还不知道八一休业,背着木吉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冯成光温柔的搂着厉胜男。
    在厉胜男发现不了的角度,他凝着她的眼神似乎能滴出水来。
    骆可可僵站在门口,良久,转身离开。
    “厉子,你告诉我,你和可欣到底怎么了?嗯?”
    厉胜男半眯着眼睛,泪珠子还挂在脸上。
    她外表像男孩子,性格也像男孩子一样爽朗。
    在冯成光的记忆里,厉胜男哭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我,我害的喻可欣被……”
    说不下去,她推开冯成光,又拿起吧台上的酒杯灌下去。
    而冯成光直接愣住了。
    不用说下去,他已经知道。
    “怎么会?厉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和可欣……”
    捏住她的肩膀,他还想再问,可是厉胜男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
    无奈之下,他将她打横抱起,上二楼。
    找了湿毛巾给她擦了脸,面对睡着的她,他才敢放肆自己的视线。
    厉胜男睫毛上还挂着泪,就那么一小颗,晶莹剔透的。
    冯成光魔怔了一般,就那样伸手过去。
    修长存着薄茧的手指成功拂过那颗泪珠。
    鬼使神差的,他将带着她泪的手指吮进嘴里。
    咸涩,微苦。
    “这就是你眼泪的味道啊。”情不自禁的低喃,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响。
    其实,骆可可早就站在门口了。
    甚至,她还推开了没有关严的房门。
    但冯成光太过专注的看着厉胜男,以至于警惕性为零,这么久,都没发现她。
    看着他居然吃了她的眼泪,骆可可再也没忍住,手里的冰块掉在地上。
    这冰块是小刀让她拿上来给厉胜男敷眼睛的。
    冰块掉在地上,碎成渣,就像骆可可的心。
    知道和亲眼见到,永远是不一样的刺激。
    “什么时候来的?”冯成光语气很轻,漫不经心的问道。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骆可可自嘲一笑,没回答,再一次转身离开。
    刚才,她就不应该回来!
    冯成光看着她离开,剑眉一簇。
    身后,厉胜男嘟嚷着:“我要回家了,回家了。”
    冯成光转身握住她的手臂,低声说:“好,我送你回家了。”
    把厉胜男抱起来,他大步下楼。
    小刀坐在吧台边,油葫芦去追骆可可了。
    看着冯成光和厉胜男下来,小刀迎上来。
    “光哥,厉子姐怎么样?”
    “我送她回家,你看着关门吧。”
    “好,光哥,你慢点。”
    “没事。”
    厉胜男喝醉以后,酒品很好,不闹也不吐。
    冯成光不费劲儿的就把她塞进车里。
    厉胜男这时候有些半睡半醒,瘫在副驾驶,眼睛微闭,脸上神情很苦恼。
    冯成光给她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车子停在小巷子口前,冯成光把厉胜男弄出车子,背在背上。
    双手托着她的两腿细细的长腿,她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的瘫在他背上。
    背脊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胸前的凸起。
    冯成光呼吸一滞,制止自己想下去。
    抬步,他缓缓走进小巷。
    下意识的,他就放慢了脚步。
    就是,不想那么快到达。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让她在他背上一直这样待下去,该多好。
    到了居民楼前,有三级台阶。
    冯成光背着厉胜男,刚迈上两级,身上的人却突然被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道扯离。
    “男男?男男?”
    如果不是在这里守了一整晚,他怎么会看见这一幕,那么刺眼。
    看着她安然的趴在别人背上,他心里的火焰就止不住熊熊燃烧。
    冯成光看着唐骐将厉胜男搂到怀中,那么理所当然的宣示所有权,心里的嫉妒和苦涩蔓延开。
    “麻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唐骐说道,声音说不上多热切,带着丝丝点点冷漠。
    这才是唐骐。
    “厉子是我哥们,没有什么麻烦的。”
    唐骐的话让他十分不舒服,呛声的话就这样自然而然说出。
    闻言,唐骐勾唇,露出一丝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哦?原来你知道自己和男男是哥们?”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唐骐说着,搂紧了厉胜男,“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冯成光握拳,看着厉胜男温顺的靠在唐骐怀里,还把手环住唐骐的腰,脸蹭在他脖颈处,那样自然亲密。
    有些事情,在一开始,他就输了。
    厉胜男把他当哥们,从来没有想过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厉胜男和唐骐在一起,还特别来告诉他,和他分享喜悦的时候,他就已经一败涂地。
    “照顾好她,我先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冯成光走远,唐骐这才轻松的将厉胜男打横抱起。
    没有带着她上楼回家,他抱着她出了小巷,把她带到自己的车子前,将她放进副驾驶。
    厉胜男醒了一点点,迷蒙的看着他,“阿骐?”
    唐骐心口一软,俯身吻了吻她带着酒味的唇瓣,“乖,是我。”
    厉胜男又咕哝了句什么,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唐骐关了车门,绕过车子上车。
    拿出手机,他给厉景涛发了条短信。
    “老妈!老妈!”厉景涛举着手机从房间冲出来。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魏素芬瞪他一眼。
    厉景涛把手机举给魏素芬看,“姐夫说,老姐跟他在一起。”
    “我看看!”魏素芬一听,赶紧拿过手机仔细看。
    “和好了?”厉乾坤也探头过来看,“到底是年轻人。”
    “哼!”魏素芬冷哼,把手机扔回厉景涛怀里,“没那么简单!”
    厉乾坤皱眉,“你还要干什么?男男都不计较了,你计较什么?再说上次你问小唐那么突然,可能人家孩子没反应过来嘛。”
    “那,那……”魏素芬张张嘴,最后还是说:“总之,没那么简单。”
    厉乾坤和厉景涛对视一眼,具都无奈耸肩。
    *
    把厉胜男带回自己的公寓,唐骐把她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厉胜男舔舔唇瓣,杏眼微启。
    唐骐看的立刻呼吸一滞。
    “男男,男男。”俯身过去,他低柔问道:“男男,渴吗?”
    厉胜男秀眉轻蹙,曼声说:“嗯,渴。”
    唐骐赶紧去给她倒了杯水。
    扶着她靠进自己怀里,他慢慢给她喂水。
    厉胜男就着唐骐的手喝了半杯,皱眉挥手,“不喝了。”
    “好,好,不喝了。”随手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他却没有放开厉胜男。
    好多天了,他都没有见她,这样抱着她。
    直到人在怀里的一刻,唐骐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念,想念的心都痛了。
    “男男。”呢喃叫着她的名字,他亲吻着她的面颊,耳垂。
    “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我错了,行吗?”
    厉胜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是,他叨叨的声音就好像小蚊子在耳边嗡嗡嗡。
    厉胜男被他吵得头疼,伸手,捂上他的嘴巴。
    “别吵,烦死了。”
    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唐骐头皮发麻。
    自从吃了肉,开了荤,小三爷就好像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
    总是对那个世界念念不忘。
    情不自禁,他就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掌心酥麻,厉胜男惊疑的收回手。
    “你干嘛?”
    “男男。”唐骐凝着她纷嫩的小脸,只觉得可爱无比。
    忍不住,他低头擒获她的樱唇。
    厉胜男嘤咛一声,本来全身就没什么力气。
    这一吻,更是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和仅存的些微意志。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要他?
    只是,清醒的厉胜男无论如何说不出要他的话。
    那么,醉酒的厉胜男就完全听从了心底的声音。
    主动伸手,她缠上他的脖颈,把头上仰。
    唐骐一惊,为她的主动。
    心里狂喜,他翻身将她压住。
    薄唇,就乱了分寸。
    胡乱的亲吻着她的脸颊,脖颈,锁骨,往下。
    厉胜男纤细的手指在唐骐肩膀上收紧,细细的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放开。
    感觉衣服全部离开身体,她咬着嘴唇,往他身下缩去。
    这样的潜意识,更是让唐骐炸了。
    狠狠啄了一下她的唇,他粗喘着气。
    “谁准你这么可爱的?嗯?”
    厉胜男脑子被搅得一片混沌,循着感觉,她抬腿蹭着他精瘦的腰肢。
    轰——
    战火就此蔓延。
    唐骐和她合二为一,享受那种蚀骨的快/感。
    一夜缠绵,颠鸾倒凤。
    ……
    宿醉的话,头疼是正常的,可是全身上下都疼的话——
    厉胜男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样华丽的装修风格,她甚至在下一秒就已经确认自己所在。
    身体动一下都酸涩难忍,尤其是难以言说的隐秘处。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了。
    腰肢酸软,双腿打颤,这是什么情况,她自然了解。
    缓缓转过脸,她看见了他。
    还在睡梦中的唐骐就好像一个单纯干净的孩子。
    比她还长还密的逆天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阴影。
    挺直的鼻梁,薄唇,比女人还好的滑嫩皮肤泛着光。
    毛茸茸的头发覆在额上,他的手臂搭在枕头上,小指勾住了她一缕比较长的发丝。
    厉胜男就这样看着他,看的出神。
    或许是有所感应,唐骐眼皮动了动,幽幽转醒。
    一睁眼就对上她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咧嘴,他没心没肺的笑了声,“早,男男。”
    清晨的男声还微微沙哑,却动人的好听性感。
    厉胜男眨了下眼睛,语气没有什么温度,淡漠的问道:“几点了?”
    唐骐微怔,起身看了眼手机。
    “7点半。”
    “哦。”
    厉胜男应声,试着慢慢坐起身。
    唐骐见状,赶紧伸手扶起她。
    本来她自己一个人还真有点费劲,索性也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感觉厉胜男怪怪的,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这是原谅他了吗?
    默认他吃掉她,应该是吧?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唐骐掀开被子下地,随手拿过裤子套上。
    厉胜男的衣服昨天就随便扔在地上,这时候已经皱成一团没办法穿了。
    唐骐看了眼厉胜男紧蹙的眉心,轻声说:“那个,你先穿我的吧。”
    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装,他放在床上。
    这样的沉默氛围让唐骐不是很舒服,他抱着躲避的心理,钻进了浴室。
    等他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厉胜男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边。
    床铺已经整理整齐,她看向他,低声说:“我先走了。”
    这算什么?
    上牀之后的无所谓?
    终于,唐骐有些恼怒。
    看着她走向卧室门口,他大步追上来,抱住她。
    “男男。”
    可怜兮兮的叫着她的名字,他讨好的低语:“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
    仔细想来,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如果当时他选了喻可欣,难道她就高兴了吗?
    这就是个难解的问题,难解的结。
    厉胜男无法过去心里的坎,也知道这样对他是不对的。
    “我现在要去上班,我们晚点再说,可以吗?”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
    面对这样的厉胜男,好言好语,却态度冷漠。
    唐骐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
    “好。”咬牙应下,他说:“那我送你回家换衣服。”
    厉胜男没拒绝,默认了。
    ……
    唐氏。
    工作了一上午,中午她去跟姚诗泳请了假,准备去看喻可欣。
    昨天的醉酒,完全就是逃避的一种方式。
    今天清醒,有些事情还是要面对。
    “咚咚。”
    “进来。”
    厉胜男进去的时候,姚诗泳正在打电话。
    她听见姚诗泳说:“好的,医生,就约明天吧,我知道越早越好,谢谢医生。”
    挂了电话,姚诗泳看向她。
    “怎么了?脸色有点憔悴。”
    厉胜男摸了摸脸颊,淡笑:“没什么,我想请个假,可以吗?”
    本来她已经请假三天,这才刚来上班。
    可是姚诗泳知道厉胜男不是个会请假做闲事的人,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你手里的工作暂时交给连洁吧,你去吧。”
    “谢谢。”
    说完,厉胜男退出办公室。
    在门外犹豫好久,她才开门进去。
    一室寂静。
    厉胜男心脏一沉,快步奔进卧室。
    “哐!”的一声推开门,她和里面正在收拾行李的喻可欣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
    “喻可欣?”
    “怎么了?”喻可欣轻笑一笑,“你急什么?是以为我怎么了吗?”
    “没。”厉胜男耙了耙头发,皱眉:“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喻可欣低头看了眼行李箱,轻声说:“哦,我订了机票,想去看看我爸妈。”
    她的爸妈都在国外。
    闻言,厉胜男惊诧,走过来,她握住她的手腕,“喻可欣……”
    “没事,我住一段时间就回来。”她笑着,可是笑容却那么透明。
    其实离开这里,对她也好。
    咬咬牙,厉胜男垂眸问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午3点。”
    “这么急?”她猛地抬头,苦笑:“如果我没来,你不准备告诉我吗?”
    喻可欣不语,看样子是默认了。
    厉胜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是她没保护好她,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喻可欣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
    三个字就在嘴边,可她不敢说。
    良久,厉胜男放开握住喻可欣手腕的手,低声说:“我帮你。”
    喻可欣看着她,眼神闪了闪,深邃异常,但终究只是说:“哦,好。”
    只有一个小行李箱,厉胜男来之前,喻可欣就已经收拾了大半。
    余下的,不到十分钟也就收拾好了。
    将行李箱拉好,立起来,两个人就坐在床上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好久,厉胜男按住喻可欣的手背。
    “你还记得高二那年,我和人打架,结果磕到了膝盖,是你背着我去校医院的。你那时候那么瘦,真怀疑你怎么有力气。”
    “是哦。”喻可欣笑了笑,好像想起了什么,“那次你打架,也是因为我。说起来,你高中每次打架都是因为我。”
    “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厉胜男说完,突然一怔。
    只是这次,抱歉我没保护好你。
    下午,厉胜男送喻可欣去机场。
    喻可欣背着一个白色的包,穿着白色的衣服,看上去很纤瘦。
    厉胜男忍不住抱住她,轻声说:“一定要快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喻可欣“嗯”了一声,眼神看向前方,闪过暗色。
    机场外。
    厉胜男看着飞机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划过一条白色的曲线,然后慢慢的不见。
    喻可欣走了。
    她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机场。
    唐氏。
    唐骐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晃神。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叫嚣响起。
    他心脏一颤,不知怎么就微微一疼。
    快步返回办公桌边拿起手机。
    看着上面“男男”两个字,愣了几秒,他按下接听键。
    “喂,男男。”
    “嗯。”
    “你在哪儿?”
    “刚从机场回来。”
    “机场?”
    顿了顿,唐骐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厉胜男轻叹一声,开口。
    “阿骐,我们分手吧。”
    “……”
    好半天,唐骐都没反应过来厉胜男说了什么。
    俊脸沉沉,扭曲变形。
    他一拳捶在办公桌上。
    隔着听筒,厉胜男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厉胜男,你再说一次!”
    厉胜男迷茫的看着前方,轻声说:“我们分手。”
    话落,她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
    唐骐一甩手,手机摔在墙壁上,作废了。
    -本章完结-